奇怪,这一枪明明是对着任放开的,任放没有躲避,没有替他谁挡枪,也没有谁来推风俊扬改变子弹的方向。

任放刀枪不入吗?

还是枪里没有子弹?

无论什么,结果都是任放没死!

而且他掏出了自己的枪,对准了风俊扬。

风俊扬自知无法逃过,此时的心境亦如死了一般,活着的标志只不过是还有一口气在。

“你不能死!就算风家没了,你也不能死……”追月的话响在耳边,他淡然一笑,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任放扣动扳机的那一刻,风俊扬看见眼前灰影一闪,一个人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就是刚才自己开枪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人,岩安。

“岩安……”风俊扬轻声说,“快走,别插手我们的事。”

岩安健硕的身躯挡住了风俊扬,任放一怔,他早就知道岩安不是善主,关键时刻他就冒出来了。

“让开!”任放冷冷的喝道,“让开,不然我先打死你!”

“开枪吧。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会刚才那一招。”岩安一声,“但是,我告诉你,你还没有修炼到那个地步。”

“你什么意思?”任放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听出了岩安话里的意思“那一招”,莫非他也会自己的那一招?

岩安将右手伸出去,握成拳头放到任放的面前,一摇头挑衅似的说:“猜一猜,是什么?”

任放鄙夷地看着岩安:“我不想和你玩游戏,我在执行公务,凡是妨碍公务的人,一律严惩!”

“哎哟!”岩安怪笑着,“要是刚才我不替你挡着子弹,恐怕现在你已经在阎王爷那里去执行公务了。”

说完,岩安摊开手,手上是一颗滚烫的子弹。

“看见了没有?不用谢了,任专员。”岩安举着子弹说,“你欠我一条命,岂是一个谢字能了结?”

人群中一阵骚乱,有人挡在了任放的前面,有紧靠岩安的人赶紧退后几步,诚惶诚恐地看着岩安,没错,刚才确实是这个小伙子从天而降,双手一挥,风俊扬的枪也是在那个时候响起的!

而任放没有受伤,也就是说,这个小伙子徒手替任放接住了子弹。

他究竟是人还是神?

任放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刚才明明使了法力,料想那枪子不会伤他,没想到是被这小子挡下了。

“多谢了!”任放识相地一拱手,“多谢!”

“一命换一命!”岩安爽朗一笑说道,“既然我救了你一命,你要杀风俊扬,那干脆这个人情你现在就还我,你不许杀他。”

“这是什么逻辑?”任放惊讶道,这小子救人是假,使诈是真!

“都是一条命,你的命他的命,互换,公平。值!”岩安一本正经的说。

“小伙子,你别……”任放脸色不好看了。

话音未落,外面一群人慌乱地往里涌了进来,有的抱头鼠窜,有的尖声大叫,如潮般的人涌进了风家的大院,瞬间,灵堂里的人寸步难行,而外面的人还没有停止的架势。

“全万户城的人都涌到风家来看热闹了?”任放生气地说,他感觉到自己快要抵挡不住人潮了。有人紧紧抵着灵堂的大门,不让外人涌进来,任放努力挤到门口,他将枪对着天空,连开三枪,人潮突然受了惊吓,都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任放大声问外面的人。

“专员!不好了!”是任放的人在回答。

“快说!”

“西城的人突然发生了暴-乱,所有的人好像都疯了!”

“暴-乱?让开,都往外走!往外走!”任放顾不得风俊扬和风家了,一听暴-乱两字,他顿时心里一紧,“快,外面的人去报告欧阳司令!”

“欧阳司令派的人已经遇袭全部遇难了!”

“撤!去西城!”任放如打了鸡血般激动。

“哐当!”任放刚离开灵堂,一行人也紧随其后,灵堂只剩下风俊扬母子和岩安的时候,停放着风问柏遗体的平台,突然坍塌,风问柏的遗体从木板上滚落下来,风俊扬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岩安眼疾手快,一把关了大门。

“我的天!”风俊扬惊呼道,他看见那滚落的遗体,竟然是……竟然是一个没有头的尸体,而那个头,也骨碌碌滚落到了墙角。

风夫人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风俊扬都不会相信了。

岩安淡定地将那个人头捡起来,放在木板上,然后,又将那个没头的尸体搬上去,细心地将身体和头合上。

“这是一个男人的头,女人的身体,风夫人,你做事也太不小心了。”岩安淡淡的说,“难怪任放会起疑心。”

风夫人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岩安问道:“你到此的目的是什么?”

“遇到你们之前,我是来和风俊扬,明珠,来玩来观光的。但是,遇到你们之后,我才发现我的潜质和本能……”岩安认真的说,“你现在不需要问我这些,我会给你一个了断,现在,你唯一能做的,是给他解释清楚。”

岩安指着在一旁呆立流泪的风俊扬。

风夫人默默地走过去,看着风俊扬因为痛苦和憋屈而扭曲的脸,这张脸上紫一块青一块,她不禁伸出手去,风俊扬轻轻的将脸撇开了。

“孩子,你恨我吗?”风夫人轻声问道。

“爹呢?我爹去哪儿了?”风俊扬痛苦地摇着头问道,“为什么?你们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说叶玄机没有来过?为什么要编出那么多谎言来骗我?你们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去伤害万户城那么多无辜的人,那是你们的同胞,是你们的乡邻……”

风夫人脸上的肌肉跳动着,她的手僵在半空,她艰难的说:“万户城失踪的几百人,真的跟我们没有关系……”

“别狡辩了!”风俊扬大喝道,“豆蔻是怎么死的?胭脂是怎么死的?你们根本就没有牌局,粉红根本就没有下毒!豆蔻和胭脂都是昨夜才死,胭脂死前,说了一句话‘老爷和太太……’,我以为是胭脂惦记你们,怕你们受到伤害,没曾想,那是胭脂在回答我,我问她是谁伤害了她,她回答是老爷太太……所谓的打牌下毒都是你们的谎言……豆蔻是你杀死的吧?你剖开了她的脸,你平日里叫她就是‘不要脸的女人’……”

“够了!”风夫人怒目圆瞪,“你……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父母!外面风传什么,你就相信什么,你难道就真的不相信自己的家人?”

“那你让父亲出来,让他出来啊!不要诈死,不要假死……我之前痛恨过一个人的父亲,他也假死来骗家里人,背地里却做着见不得人伤天害理的勾当,当时我还同情马奔,现在,轮到了我身上,谁来同情我!谁同情我?”风俊扬歇斯底里。

“他会在必要的时候,见你……”风夫人说,“俊扬,一切都……都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你要相信我们……做爹娘的怎会去骗自己的孩子!”

“别说了!北院,北院你知道吗?以前住着父亲的妾室,现在是鬼气重重,我今日被困北院你知道吗?若不是追……若不是有人救我,我早就命丧黄泉!害我的人是粉红吧?她被你们陷害,说她毒死豆蔻和胭脂,害她不能抛头露面……”风俊扬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哭,但还是忍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粉红害你?”风夫人惊讶道,“你说粉红无辜的?风家变成这样,都是粉红一手造成的!”

“你将责任推到一个不能出来见人的人身上,谁能证明?恐怕这具没有头的尸体,就是粉红!你们杀了她?你们到底要杀多少人!娘,刚才,我想,如果任放真的不放过我们,我就和你,和爹,一起死去,和这风家大院,和这百年基业,一同化为灰烬……也不要你们背负骂名!”风俊扬泣不成声,“但是,求你告诉我实话,叶玄机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让你们如此袒护他,即使在风家面临生死存亡,在你的儿子面临着别人的枪口的时候,你们还是不肯交出他。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已经成了叶玄机一样的人了……”

“儿啊……你误会了。你误会了……”风夫人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她也哭诉着,“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

一直没有发话的岩安上前几步,将风夫人拉起来坐下,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和力量,他说:“风夫人,伯母,纸是包不住火的……早晚都得说,都要面对,你何不……”

“哐当!”

一声巨响,灵堂紧锁的门被打开,门栓被断成两截。岩安一个激灵转身,门口站着一个黑衣蒙面的人。

“你回来了。”岩安淡淡的说。

“快走!”蒙面人的声音似乎含混不清,他一把拉起风夫人,“出事了!”

“爹!”风俊扬对这个黑衣人喊道,尽管他蒙着全身,但是他的身影,他行走的动作,他低沉的嗓音,是风问柏无疑。

黑衣人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转身道“都跟我走!万户城全城的人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