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告诉我,他一直在找你,二十多年了,从没有停止过找你。”风俊扬陷入了一场迷乱般的假设里,他想象英俊风流的谢连翘,孤身行走在江湖间,像一个流浪的行者,寻找着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人。

追月一动不动的倾听着,她感觉有泪滑过自己的眼睛,只是厚厚的绷带将她的脸部全部遮掩,没有人能看见她的面部表情。

“我见到过他,想带他来见你。但是从他的话里,我听出来,他印象中的你,还是那么漂亮,那么美丽,所以我迟疑了,让他现在来见你,未必能如他所愿,而且……”

追月听到此,突然急躁的摇了摇手,嘴里竟然还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我知道,你也不会愿意。所以,才没有贸然带他来见你。”风俊扬低声道,“他还是那般模样,应该还是你印象中的样子。他很像我,是吗?”

追月喉咙里“嗯”了一声,听起来非常的满足。

“那么,我们就送你回百花谷。他说了,只要我通知他,他立刻就会来见你。你是不是觉得他想见你的心不够迫切?那么你想错了。我是对他说,见过你,但是你游历四海收集药材,不是那么容易碰见你,所以算是骗了他。不过他会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等着你,因此,等你康复后,我就去找他来见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养伤,百花谷里那么多的药材,你一定会好起来,会恢复以前的容貌……”风俊扬说着,眼里竟然泛起了泪花,他的一番话让追月安静下来,他知道,追月此时的求生能力会更加强大,她一定也想见到谢连翘。他们辗转等了彼此半生,怎么会在此错过?

只是风俊扬心里没底,这个谢连翘,究竟在哪儿?

到时候追月好了,他不能还她一个谢连翘,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

“那么,凤舞马奔,你们送她先回百花谷,我和明珠要去一趟佛塔,去救乌……”风俊扬连忙收口,怕追月听见乌桑梓的名字,会突然激动。

“好,我们先走了。”萧河将追月的身子放平,以防颠簸,然后才不疾不徐的赶着马车离去。

“你真的见到了谢连翘?”明珠边走边问。

“没有。”风俊扬简单的回答。

“那你以后怎么交代?”明珠担忧的问,“追月的性格你不知道吗?要是没有谢连翘,她挣扎着满怀希望的活过来,又有什么意思?”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好起来之后,相信会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风俊扬,我好羡慕那个谢连翘,这么多年了,追月这样的人,心里始终有他,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里住着他,我一生若有人这样牵挂我,我死而无怨……”明珠感慨的说。

“小丫头说什么呢?你这样温柔善解人意,一定会有一个人爱着你,惦记着你,到死都不会忘记你。”

明珠笑道:“我们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啊死的。快走吧,能看见佛塔的顶了。”

两人不再言语,各怀心事的走了一段路,转眼就到了佛塔。

“无果师父!”风俊扬在塔外朗声叫道。

如是平时,无果一定会顶着肥硕的脑袋,圆溜溜的身子“滚”出来,笑容可掬的唱一声:“阿弥陀佛,小施主……”

但是此刻无果却没有出来。

“无果师父,莫不是你在里面偷懒?”风俊扬笑着,推开了佛塔的侧门,经过一条巷子后,进入佛堂。

佛堂里静悄悄的,往日烟雾缭绕,木鱼声声,今日却没有点香,也没有和尚念经。

“这老和尚哪儿去了?”风俊扬诧异的说。

“会不会真的偷懒在睡懒觉?”

“可能在禅房给乌桑梓疗伤。”风俊扬说着,进入无果的禅房,明珠紧紧跟上,寂寥的佛塔里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禅房里,散发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道,禅**收拾的整整齐齐,往日乌桑梓睡卧的地方竟然不见人影。

“怪了,这乌桑梓难道死了?”明珠道,“这中药味道,闻起来好古怪,是无果给乌桑梓来驱毒的?”

明珠说着,走向桌子旁,那桌子上的铜盆里,还残存着药水和药渣。她小心的端起来,拿近窗前,不禁皱起了眉头。

“是什么药?”

“这是驱毒的药,但是却不是驱乌桑梓的毒,好像是驱一种死尸的毒,谁中了尸毒吗?”明珠说,“是不是无果?会不会是他中了丧尸的毒?”

风俊扬走至桌旁的藤椅,椅子上的一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皮手套,他拿起来一看,这个手套他非常熟悉,是杜康的。

“我知道了,是无果给杜康调制的药水。”风俊扬说,“只是现在这三人有两人受伤,他们会去哪儿?”

“我们再到处找找。”明珠说,“你看,他们一定走的很匆忙,这窗户都没有来得及关上。”

明珠说完,伸手去关窗子。

“咦,这是什么?”明珠拿起窗户上卡着的一张纸,“这上面好像写着字。”

风俊扬接过来,那张纸因为卡在窗户上,有一些破损,他仔细的展开放平,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金梅山庄。

“他们去金梅山庄了!”风俊扬激动的说,“会不会是乌桑梓自觉地不行了,想要赎罪,想要说出当年的事情真相?”

“或者是无果没有了出家人的慈悲,要给金梅山庄的家人报仇?于是就带着乌桑梓去了金梅山庄?”明珠大惊小怪的说,“这字条一看就是无果留下来的,字迹苍劲有力,另外两个受伤的人是写不出来的。他是写给你的,你也是金梅山庄的人,他是要通知你前去?”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着急了。无果的性子确实是时好时坏,没有控制,说不定真的是他带走了乌桑梓。”风俊扬说,“现在,我们必须赶上他们,乌桑梓的病情,可能经不起旅途的折腾。”

“要是死了可怪不得我,我带着解药来了,是他自己要离开。”明珠说着,走出了禅房。

“你去哪儿?”

“追啊!”明珠道,“看佛堂的香火熄灭的样子,无果应该是早上就走了。”

“为什么?”

“他是每天早上上香,香火可燃烧一天,你看见那些香炉没有,里面的香都燃尽了。所以,他今天早上没有上香。”

“那他也有可能昨天晚上走的。”

“他带着一个将死之人,会在夜晚赶路吗?你真是笨死了。”,明珠转身在风俊扬的脸上刮了一下,逗趣道。

“坏丫头,我们要不要回去给萧河马奔他们禀告一声?”风俊扬问道,“也省的他们担心。”

“如今你们的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他们的任务就是给追月疗伤,我们在此佛塔外做一个记号,告诉他们我们的行踪就好了,现在回去一趟百花谷,又耽误了半天的时间,说不定去了还被追月缠着不让走,那不就坏了你的大事。”

“可惜我又一次错过了去百花谷的机会。”风俊扬叹道,“以前一个女孩告诉我,百花谷里百花盛放,奇花异草多的很,还有会吃人的花……”

“那个女孩是谁?”

“她已经不在人世了。”风俊扬想起星菊,心中黯然,想起在千佛镇的那一段时光,更是感慨万千。

明珠看风俊扬面色惨淡,不便多问,只是在心中暗暗的羡慕这个女孩,能让风俊扬瞬间就改变了容颜。

两人为避人耳目,仍旧是一副乡野村夫的打扮,坐上了开往百花城的火车。在火车站打听才知道,早上已经有一班火车开往百花城。看来,无果要是带着乌桑梓到金梅山庄,应该是坐上了早上的那一列火车。

两人坐在火车前一段的车厢,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的站台上穿梭的人群,不一会儿,两人竟有了倦意,连着几天在病床守候病人,让他们早已经精疲力竭。他们不约而同的靠着椅背打盹。

离火车启动还有两分钟,站台上匆匆跑来一人,他的后面跟着一个大汉,大汉的背上背着一人,两人行色匆匆,到末节车厢的车门时火车已经开始鸣笛了。

“快点上,快点上!”列车员不耐烦的吆喝着,然后突然一捂鼻子,说道,“这是什么臭味儿?你们不能带着腐烂的东西上车!”

“阿弥陀佛,这不是腐烂的东西。”光头的和尚有些火气的说,“是人。”

“你们背着一个死人上车?不行!”列车员更加的不耐烦了。

“你好好看看是不是死人!”光头和尚火气也更大了,“你长眼睛没有?他明明是个活人!”

大汉背上的人轻轻的呻吟了一声,已证明自己还是一个活物。

“是活人也是个半死不活的人……”

“费什么话?我们有车票!”和尚火冒三丈,“让开!”

列车员实在忍受不了那扑面而来的气息,好像是被那气息冲开了身体一般,他闪身到了门后。

不难想象,在火车启动的那一刻,整个末节车厢的人,像炸开了锅。

“这是什么味道?”

“好像是腐烂的蛇!”

“妈呀,这是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他是一个腐烂的人!”

“一定是瘟疫!”

“瘟疫……”

末节车厢的人像躲真正的瘟疫一样,齐刷刷的向前面的车厢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