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要的药水已经熬好了。”

“师父,银针要几根?”

“都拿过来!”答话的是紫衣的声音,“星竹,你去看看那小子醒来没有?”

“师父,看过了。”星竹答道,“你是不是下的药力太猛了,还没有醒过来。”

“别装了!”紫衣站起来,“只不过是我袖子上残存的一点迷香。星兰,去打地窖打一盆冰水。”

“做什么用,师父?”

“泼那装死的小子脸上!”紫衣狠狠地说。

一众女徒弟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紫衣也笑了几声,这个紫衣,喜怒只在一念之间,真让人捉摸不透啊!

“各位姐姐,各位姐姐!早上好!”床榻上的风俊扬闻言慌忙一个鲤鱼打挺,伸伸懒腰,献媚地笑着说,“这里空气真好,一睡就大天亮了!哎呀……空气好新鲜!”

星竹和几个女子捂着嘴笑着,走到师父身后,好像是故意要和风俊扬隔开一段距离。

“风俊扬,你不装了?装不下去了?”紫衣已经换上了一身紫衫,高高挽着云鬓,头上插着珠花,站在早晨的阳光里,像仕女图里走出的典雅女子,此时,她对着风俊扬浅笑,“小伙子,别在众位姐姐面前装嘴甜讨人情,你那点小动作,哼!你脸上笑着,其实,你心里哭着。你不是心念你的小狐狸吗?过来!”

她怎么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其实他早就醒来了,想假装睡着,听听这个紫衣和一群女弟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可惜让他失望了,紫衣一直在吩咐弟子们熬汤药,叮嘱火候和时间。

“我……”他一时语塞,自己的内心世界好像**裸地摆在紫衣的眼前,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过来吧。”紫衣招招手,“我要把小狐狸从这个死人身上,救出来,你信吗?”

“你救她干什么?”风俊扬不相信,“不是你种的毒在她身上吗?你不是想要她死?”

紫衣定定地看着风俊扬,眼神凌厉,像要刺穿他的心思,但是风俊扬的眼里,只有埋怨和惋惜,还有淡淡的化不开的忧伤,和他语言里表达的意思是一致的。在他看来,小狐狸真的是已经死了。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要救出小狐狸?”紫衣将目光收回,放在面前的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缸里,那里面装了淡红色的药水,泡着千鹤的尸体。

“求你放了她。”风俊扬看见千鹤赤条条地泡在红色的药水里,他想起自己在解剖课上见到的,福尔马林里浸泡的尸体,它们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任人宰割。

“紫姑,你放了她吧。死者为尊,我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让她安息……”

紫衣又将目光投向风俊扬,固执地说:“那么,我只有做给你看了!”

“你真的只是想救小狐狸?”他问。他真的不相信,一个种毒的人,现在反而来救一个被自己毒死的人。她不是闲得慌,就是精神有问题!

“你问的好!”紫姑冷笑一声,“我从来不做对我没有利益的事。我救小狐狸,是顺便的,顺便,你懂吗?”

他摇头。紫衣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不想激怒她,一个喜怒无常的人,精神失控起来什么都干得出。

“因为,我的宝贝,也在这个身体里。”紫衣轻轻拍着药水,语气变得轻柔起来,“它也被困住了!我要救它出来!啊……小宝贝,我这就救你出来,你等着。”

紫衣说小宝贝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神迷乱,自说自话地完全不理会风俊扬惊讶的眼神。

“风俊扬!你会使针?”紫衣稍稍安定了下情绪,问道。

“会。”

“听说,你在青河镇,救了不少人。有出息!”她不紧不慢地说,递给风俊扬一盒银针,“你,把她身上各处穴道都封死!下手狠一点!”

“什么!你真的连死人都不放过!”风俊扬有些动怒,人都死了还要折腾,封穴道有什么用?

“磨蹭什么!”紫衣怒道,“叫你封穴位,又不是叫你肢解她。你不是上过西医,我看你这胆子,手术刀是什么样子你都没见过吧?对了,你没有毕业就被开除了。哈哈哈,那就可以理解了!”

不是自己没胆子,是自己下不去手。紫衣的冷嘲热讽明显是想激将自己,他按捺住内心涌动的火气不做声。

“滚一边去!”紫衣一把推过风俊扬,“我自己来!星竹,你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师父。”

星竹端着一个古铜色托盘,里面密密麻麻地排满了银针,风俊扬一眼就看到,这些银针的头上,都有一朵小小的梅花!

和风俊扬唯一的一支梅花针是一模一样的!

“你怎么也有梅花针?”他诧异的问道,难道这个女的和师父相识吗?自己的梅花针是师父送的,师父说,关键的一针就用梅花针下针,会起到神气的效果。

“哼!什么叫我也有梅花针?梅花针从来就是我紫衣独创!”紫衣轻蔑地说,“只是有那些自不量力的人,伪造梅花针,冒充紫衣之名,行骗江湖混口饱饭吃罢了!你也有吧?”

紫衣完全不理会风俊扬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伸出纤细白净的右手,轻轻拿起一支梅花针,扎进千鹤的太阳穴,说:“你想学吗?想学的话,就过来看着!别冒名用着我的梅花针,却没有用着我的招式。”

“你看着我的手法,进针的方向、力度;针刺捻转的幅度、频率、深度……”

紫衣一下子改变了尖酸刻薄的语气,手拿一支支银针,刺向千鹤身上各处大穴,她满脸认真,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手上的银针,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死人,而是一个急需救治的病人。

“你一定要问我,这样怎么能救小狐狸。”她头也不抬地说,“那就先从这个死尸说起,你也许不乐意我叫她死尸……不乐意没关系,反正你也明白是一具死尸。可惜了,她可是纯阴之体啊!”

“她是纯阴之体?”

“我看是。只是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如果你能问到,那绝对错不了。”紫衣淡淡地说,“她阴气极重,所以,我的小宝贝,和你的小狐狸,被阴气包围,冲不出来!”

“你一直在说你的小宝贝,它究竟是什么?”风俊扬诧*问。

“你看起来聪明,没想到这么愚钝!”紫衣又开始冷嘲热讽,“我的小宝贝,就是我种在小狐狸身上的毒!”

“毒?毒是活着的?”在他的意识里,毒都是无色无味,或者五颜六色的粉末、烟雾等。

“星竹,再给师父添一桶药水来!”紫衣对外头喊道,风俊扬这才发现星竹等几个女弟子,都已经出去了。

少顷,星竹与星兰抬着一桶暗红的药水进来,用一个木瓢慢慢加进透明玻璃缸里。随着水位的上升,温度的升高,千鹤的尸体开始变红,冒着热气。

“紫姑,她……会不会活过来!”他指着满身扎满密密麻麻银针的千鹤尸体。

“不会!”紫姑利索地回答,“星竹,星兰,叫她们都进来,好好看着!以后,师父在内堂做这些事情,你们可以进来看……”

“真的吗师父?”星竹星兰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师父肯让我们来学?”

“可以。以后你们就少做采药碾药之类的杂活,交给那个小子……”抬头看了一眼风俊扬,又不说了。

这个地方还有男人吗?看样子说的不是自己,难道除了自己还有别的男人?自己进来这么久,没有感受到男人的气息,也没看见男人的影子。按理说,有男人居住的地方多多少少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差不多了!星菊!”紫衣看着药水里千鹤的尸体满身红紫,逐渐胀大,好像被吹气的气球,时刻都要爆炸!“快!”

千鹤的尸体越胀越大!两团东西在她皮下四处游走,巧妙的绕开各处被银针封死的穴位,从脚游走到手,再从手上游走到肚子!速度越来越快,好像在寻找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