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蓝朵惊恐的尖叫声惊动了整个车厢的人,连熟睡中的几个老人都睁开迷糊的眼睛,慵懒的看了几眼,又继续睡去;两个小孩子猛地松开奶嘴,哇哇大叫,孩子的母亲用怨尤的眼神看着这一对站起来的年轻人,以示不满。只是坐在几个巷道口的几个工人看见了那一串新鲜的血迹和乌蓝朵的红鞋子。

“你刚才去哪儿了?”风俊扬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厕所,但是进不去。”乌蓝朵惊魂未定,“里面好像有人,门插上了。但是敲了很久也不应答。”

“你坐在这里不要走动,我们去看看。”风俊扬对站起来的几个工人说,“可能里面出事了!”

他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师父的影子,他去哪儿了?

乌蓝朵听话的坐在座位上,风俊扬和那几个工人匆匆的顺着血迹一路走到车厢尽头的厕所处,果然,血脚印就是从厕所外面开始的,而且厕所的门缝里,还在汩汩的往外冒血……

“咚咚咚!”

一个工人举起宽大的手掌,拍打着厕所的门,大声问道:“里面是谁?你没事吧?你快开门!”

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

风俊扬急了,重重的拍打了几下门,担心的喊着:“是不是师父?你开开门!”

厕所里面还是没有响动,这时乘务走过来,不耐烦的问:“谁在这里大喊大叫?扰乱公共秩序!”

“得!大姐,你看都出人命了!”被骂的工人满心不爽,指着仍在流血的厕所门说。

乘务是个四十左右的女人,顺着工人所指看过去,满脸惊慌,居然不顾职业形象的大叫一声,引来相邻两节车厢的人竞相挤到接头处看稀奇。

里面的人不开门,几个工人拿来锤子榔头,叮叮咚咚的从外面砸门。不几下,门的中央就砸出了一个窟窿,隐约可见一个蹲着的人后背。那衣服的颜色和叶玄机的衣服颜色是一样的!心急的风俊扬将手伸进窟窿,想从里面把门大开,不料手才刚刚伸出去,门就悄然无息的开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心里一紧,猛然想起初进揽月山庄,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也是悄然而开。那一次是矮小丑陋的花奴开的,而这一次,又是谁?

而事实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随着门的打开,堵在门口观看热闹的乘客,同时看见一股红色的旋风夹杂着新鲜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旋风速度如闪电,人们躲闪不及,那股旋风就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前面人的脸上,顿时,被抽打的人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同时,旋风的劲道将前排的人横扫一片,弄的东倒西歪。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有妖怪啊!”乘客乱作一团,纷纷捂着血流满面的脸争相逃离,有的大叫救命,有的抓住乘务大喊停车。

风俊扬巧妙的一低头避开了那道“血雨腥风”,在人们四散逃跑的时候,他最关心的还是蹲在地上的那个一动不动的人。那个人的衣服颜色跟叶玄机的衣服颜色接近也就算了,要命的是,他也戴着那么一顶怪模怪样的帽子!这个大大的帽子将那人的脑部全部遮挡住,看不见真面目。风俊扬心里越来越紧张,他每靠近一步,都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喂!”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人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吓得跳起来!转过去,乌蓝朵站在后面。

“姑奶奶!你差一点就吓死我了!”风俊扬捂着胸口说,“下次在我认真做事的时候,千万不要从后面窜出来。那样容易让我灵魂出窍,飞在天上回不来的……”

他说着,很自然的将手指向天空,并抬头看上去。

这一看,才让他的灵魂出窍了!

在厕所的上方,车顶盖下,倒挂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孩子!他跟自己在紫衣那里看见的小金人长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穿红肚兜。他发现风俊扬在看自己,居然邪恶的一眨眼睛,像是在逗他,又像是在挑衅。

“你在看什么?”乌蓝朵好奇的看着他,厕所上方是黑乎乎的车顶,还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孩子?”风俊扬指着上方向乌蓝朵说。

“你眼花了吧!”乌蓝朵奇怪的看着他,“哪里有什么孩子。”

他揉了揉眼睛,的确,上方什么都没有,莫非自己真的眼花了?

“可能眼花了。”他蹲下去,将手伸向那个还保持着蹲坑动作的人,老天爷,你可千万不要吓我啊!不是师父不是师父不是师父!他闭着眼睛默念了无数次。

“你闪开,我要把翻过开看看是谁。”风俊扬停了一下手,对乌蓝朵说。

“你太小看我了!”乌蓝朵跟着也蹲下来,“我也上过解剖课的,信不信我给他翻过来。”

话音刚过,她已经伸出手将那个灰黑帽子摘下!

“啊!”乌蓝朵发出一声尖叫!扔下帽子一头扎向风俊扬的后背,脸紧紧贴着,吓得瑟瑟发抖。

风俊扬也吓得不轻。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个暴露在自己面前的头颅给吓到了!

这是个白花花的光头头颅,但是头盖骨被取下来了,露出一个大血洞,脑袋里面的东西也被掏空,就剩下一个空壳,雾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他一阵恶心,同时心下稍安,还好,不是叶玄机那头发茂密的头颅。

“让开,让开。”三个警察走过来,盛气凌人的问,“你在干什么?破坏现场吗?”

“我看看是不是我同行的人……”风俊扬解释说。

“谁让你破坏现场的!”一个警察摆着架子说,“你叫什么名字,跟我们去接受调查!”

“喂!我说,你们讲不讲道理?”风俊扬背后的乌蓝朵站起来,声音严肃的说,“是他打开门,他是医生,想救人,可是人死了,两个车厢的人可以作证。要把人都叫来作证吗?”

临近厕所两排坐着的工人都纷纷为风俊扬解围,表示他是受乘务员所托,才开门进去的。

警察悻悻的收口,风俊扬和乌蓝朵让出来,站在门口,刚才训斥风俊扬的警察招呼自己的同伴:“小宋,过来搭一把手,我把他弄起来。”

被叫做小宋的小警察畏手畏脚的走过去,双手抓住那人的肩膀往上提,那人本来就是正在蹲坑的时候受袭,裤子已经脱下来,被小宋这么一提,裤子垮下来落到脚踝处,露出两截干瘦如柴还黑乎乎的两腿。

怎么这个人的腿是黑色的?

风俊扬觉得好生奇怪,刚才看这个人宽阔的背部,还以为是一个健硕的汉子,没想到两腿竟然这般细小,还呈现坏死的黑色,难道是个残疾人?

但是他的疑惑瞬间被一个惊恐的事情所代替了,几个胆大围观的人同时发出惊恐的叫声!

小宋本来想把这个人的脑部放正,让大家看看是不是临近车厢里认识的人,他双手放在死人的两耳边,死人的空壳脑袋里的热气扑进了小宋的鼻子里,一直看着小宋的风俊扬突然看见小宋的脸色煞白,眼睛一直,好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撞击,有一刹那的抽搐!但是只在一瞬间,恐怕小宋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他的手放在那人两耳边时,那人的身子竟然软塌塌的跌落到地上,小宋的手悬空着,手上捧着那个空壳脑袋,这个脑袋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被小宋捧在手里,余温犹在,像一个热气未散尽的碗。

“怎么办?”到底是没有办过案的随车民警,小宋全身颤抖,他的两个搭档也没了主意,眼巴巴的将眼光投给风俊扬!

“放下。我看看。”风俊扬也是疑窦丛生,这个人的脑袋被砍断了?

小宋战战兢兢的将头颅放在地上。

“风俊扬,你看!”乌蓝朵怎么那么大胆子,居然拉开那死人的衣服查看,“这个人只剩下一张皮和骨架了!”

说完,凑上来蹲在风俊扬身边看那个空壳的脑袋,又大呼小叫的说:“哎呀,眼睛也没有了,鼻子也削掉了。”

风俊扬皱着眉头看着乌蓝朵,她完全不是刚才看见自己脚上有血的惊慌样子,他不禁悄悄问道:“乌蓝朵,你老实回答,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学雕塑和蜡像的,学生!”乌蓝朵笑着悄声说,“风俊扬,你也老实交代,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俊扬私立医院的,院长!”他学着乌蓝朵的语气,然后站起来对三个警察说,“这个人的内脏也没有了,血也干了。你们来看吧,到底是谁干的?”

想起刚才他看见的那个小娃娃,好像金蚕蛊幻化成的那个小人儿,他断定,这么残忍的事情不是人干的。

三个警察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谁还敢再来显摆威风?小宋将目光投向风俊扬,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真诚的说:“去乘务室好吗?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两个警察留下来收拾现场。小宋,风俊扬和乌蓝朵,一齐向前面车厢的乘务室走去。乘客都惊魂未定,看见他们出来,都纷纷侧目议论一片。

“放心,大家请放心,我们会保护大家的安全。”小宋一边说着一边快速跟上风俊扬,他自己也虚的慌啊!

刚走到车厢的交接处,后面传来一声声尖叫:

“不好了!六号车厢的人全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