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的事情很快在行宫里传出来,玄武帝大为震惊,命人将玉门府尹迅速捉拿,府尹是个小心的。这次鼠疫事件原就不是从玉门内传开的,他在边疆驻扎十几年,一心想调回京都,因此便将此事捂的严严实实,原想暗地里清理,做个滴水不漏,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兴起来玉门行宫小住,这一下可是把他给忙坏了,一边派人整理行宫,另一边将官道沿途的尸体和流民给赶到偏远的地方,他战战兢兢了好几天,原本听到消息,队伍下午这样就要离开往草原去的,却没想到突然出了的事情。

他战战兢兢的跪在玄武帝面前,结结巴巴的将事情的原委说出,“玉门与边境胡国一直是互通贸易的。因此境内胡人比比皆是,一个月前,一小股胡人扮作商人的模样,突然涌进关内,见人就咬,发疯般的在大街小巷流窜,虽及时制止了,但鼠疫还是在百姓中传开了。”

玄武帝将桌前的一方砚台狠狠朝府尹砸过去,他的头顶立马被砸出一个血窟窿,气急的说:“你好大的胆子,将百姓视如草芥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颤抖。

一旁的周晋深见玄武帝如此模样,急忙走过去,对着站在旁边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右手轻轻拍打着皇帝的后背,跪在地上的府尹看到玄武帝如此生气,害怕的直哆嗦。周晋深见太医已经走进来,简洁的说:“你先下去吧。”

玄武帝有些喘不上来气,翻着白眼身子如筛糠般的倒在四儿子的手臂上,太医连忙用针,放出了些血。

明安璨每日不得出门,只能在小小的厢房里写写字打发无聊的时日,周景云为了使事情做得更逼真,给她开了张催人高烧的方子,这一烧便把明安璨烧得迷迷糊糊,每天醒着的时候不过一两个时辰。眼看窗外天色渐渐晦暗下去了,她无聊的慌,强打着精神写了一张宣纸的小字。便再也支撑不住,趴在软塌上沉沉睡去。

睡梦间,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轻轻抱起,小心翼翼的落到床榻上,接着一股温暖的感觉将自己包围了。她觉得有些冷,接触到着暖和的热源便不愿意撒手,双手牢牢将那东西环住,侧脸还不断的朝更暖和的地方蹭来蹭去,那东西没动,明安璨便以为是被窝,不多一会儿全身舒服了,她便向往常一样。伸出脚慵懒的朝外蹬了蹬,可脚刚伸出一般便被什么东西捉住,悬在半空中,她不悦的皱起眉头。咕噜从嗓子眼冒出一句,“什么坏东西,快走开。”

周晋深哑然失笑,他捉住她小小的足尖,动作温柔的又放回了被褥里,看着怀里的人被高烧烧得通红的脸,忍不住将手指轻轻俯在她香滑的脸颊上。

明安璨被药物烧得身子滚烫,睡梦中突然感觉脸上有冰凉舒适的东西附上去,心里舒服的很,立马将半边脸凑过去,紧紧贴着他的手指,哪知那东西竟然移动了,她不甘心,半边脸贴着周晋深的胸膛,沿着手指移动的方向,跟着一起不停的摆动着脑袋。

周晋深想起自己才风尘仆仆的从京都赶来,听罗宋说她患了鼠疫,衣服都没换便想来看她,无奈被父皇叫去,事完之后也来不及洗手便跑来了。满身的尘土,实在脏的很,便立刻抽出手想要出去洗脸净手,哪知明安璨虽是睡着了,反应却是比兔子还快,自己刚刚缩回来的手还在半空中,她猛地扬手一把将自己的食指抓住,放进口里,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下去!

他痛得身子微微一震,却没抽回来

。明安璨只觉得这冰凉的东西不老实,自己还没舒服够呢,它便想跑,为了惩罚它,她毫不犹豫的狠狠一口咬下去,细小的舌尖还在那手指上灵巧的舔了一下。周晋深浑身一颤,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脚底升起,脸咻的一下红了起来,顺带的身子也渐渐发热。

明安璨感觉到这东西渐渐的有了温度,不如一开始的清凉,握在手里一点也不舒服,撇着嘴嫌弃的将它甩开了。周晋深深吸一口气,体内的那股奇异还未散去,他吞了一口口水,将怀里的人儿小心翼翼的放回温暖的被窝里,起身便去了外室打来一盆凉水用帕子尽数扑洒在脸上,过了许久他才感觉清醒一些,回头看,那人眯着眼睡得正香甜。

不敢再去招惹她,周晋深无聊的在室内踱步,眼光无意间瞟到桌上随意散放的宣纸,拿起一看,簪花小楷公公正正将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写了满满两张宣纸。

周晋深心中一动,忽然明白罗宋去驿站接自己时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人厌烦的事,为何明小姐一见到我就像见到瘟神般躲的远远的?”

“莫不是以为我喜欢她?这个不会吧,我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别打别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明小姐很好的,是我没有成家的心而已。”女史贞号。

“真不是我不得力,实在是我找了她好几回,就是没有能近身说话的机会,这信我绝对没有偷看。”

罗宋抱怨了好久,自己一直当他是随口说说,看来她是真的对自己心存芥蒂了,这个傻丫头,性子竟是这样的倔。周晋深想要提笔写点什么,想想还是作罢了,明日自己亲口跟她说吧。

明安璨一觉睡到天大亮,她揉着睡眼懵松的眼,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自己是太好吃了么?怎么会做梦梦到咬了一个类似手指的东西,想想一阵怪异,一定是自己记错了,哪会有手指给自己咬呢。她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却无意间闻到自己身上有股淡淡的青草,和冷清的香气,凉凉的,熟悉的很。她不敢相信,嗅着鼻子又使劲儿吸进一口气,却又什么都没有了,难道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