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璨将那日从箱子里挑出来的东西拿在书房里一一审视,这砚台是上好的石青砚,磨出来的墨,极浓又黑,写在纸上不易脱落,可保存长久,没想到明安杰这个不学无术的,挑选东西的眼光倒是不错的。

闻秋从屋外进来,看着正在练字的明安璨小声说:“小姐,大少爷来了,在院子里呢。”

明安璨有些疑惑,他来干什么,自己与他素无交集,以前见面不是视而不见就是挖苦讽刺,今日怎么还送上门来,心里想着,嘴里却说,“快请。”

明安杰今日穿一件素色长衫,越发显得身材修长,见明安璨从屋中走出来,温和的笑着:“二妹妹在练字么?”

明安璨笑笑,示意他上座,自己拿来茶水,仔细泡起茶来,她的动作娴熟优雅,茶水升起的雾气缭绕中,一双美目黑白分明,白皙的几近透明的皮肤泛起微微的红,明安杰感叹,什么时候二妹妹竟出落的如此美貌,犹似天仙了。“大哥,请用茶。”

明安杰被这么一叫,慌得一下子离了椅子站起来,有些不敢置信道:“二妹妹,二妹妹原谅我了?”

明安璨有些不明白,这人做了什么要自己原谅的,为什么对自己客气称呼他一声哥哥如此激动,转念便明白了,如今自己变化太大,他自是接受不了的,为掩饰,只好歉意的说:“哥哥说的什么事,璨儿都忘记了。”

明安杰以为她不想再提及往事,讪讪的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想想便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到明安璨面前,小心翼翼的说:“我知道二妹妹性子静,不爱和庭儿一起打闹,原本听说你病了以为还没好,就找了这东西,给你打发时日看。”

明安璨接过一看竟是一本手抄本的玄国志,这本书写的是玄国的地理构造和风土人情,市面上极少见,她从前也只是听张穆皓提过,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十分惊喜:“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明安杰见明安璨喜欢,也不多说,“妹妹只管看就是,等明儿我再寻了好书,再给你送来。”说罢也不坐会儿,笑容满面的走出门外。

明安璨看着脚步轻快的走出门外,低头打量手中的书,这肯定花了不少功夫,要不然也不会弄得皱皱巴巴,明安璨掩书沉思,这个明安杰,上一世难道自己错看了他?

天气渐渐热起来,玉兰树上有蝉开始整日的聒噪不停,明安璨换上了明安杰带回来的绸缎做的夏衣去湖边乘凉,丞相府里有一片巨大的湖水,因为当年娘亲特别喜欢,爹将他改名为云湖,为着娘的名字里有个云字,这里地势底下,湖中央有一巨大的凉亭,四面开着四条小径,在湖中排开,远远的竟像是湖上的小路,十分雅致,天气转热,老夫人来了兴致,要在望月亭里赏荷,明安璨到了的时候,亭子里已经或坐或站熙熙攘攘全是人。

“祖母,这里好生热闹。”明安璨走过去,径直走到明氏身边。没等明氏说话,抬头看了站在不远处的明淑庭一眼,忍不住称赞道:“四妹妹今日可真漂亮,这织锦穿在你身上,真真是值了。”

明淑庭一听,骄傲起来,脸上也忍不住笑出来,一旁的明安钰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她抢了去,眼中闪出一丝恨意,明安璨起身走到他们中间,左边是明安钰,明淑钧,右边是伤口才痊愈的碧玉和明安庭的大丫头梅香,闻秋和桃华跟在自己身后,这亭子的东南角就被密密麻麻的人群给包围了,明安璨正要说话,眼角瞥见明安钰伸手朝自己袖口内处摸去。明安璨冷笑,果真是等不及了,正要离开,转念又想,何不凑个热闹,看看她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明淑钧见明淑庭得意,立马挤上前拍着马屁,“谁说不是呢,府里就四姐姐能衬得起这样的布料了。”话没说完,明安璨直觉腰肢被谁猛地推了一把,身子受不住猛地朝前扑去,有了刚才的打算,她右手一把拉住闻秋的袖子将旁边的明淑钧推了一把,借力闪到人群后面,装作站立不稳的样子,一屁股跌坐到地上,顺势一把抓住明安钰的衣裙下摆。

“啊,啊!”人群中乱作一团,几声惨叫连连发出,众人皆滚做一团,连带着还有衣服破裂的撕拉声,明安璨见状痛苦的大呼,“祖母!”

方嬷嬷一瞧,明安璨小小的身子被挤出人群外,不知是谁猜了她的脚踝,痛的满头大汗,不等老太太吩咐,立马走上前将其扶起。

“啊!娘,我的衣服!”被一众仆人推开后,明淑庭刚刚站稳,便瞧见自己的衣服被利物划的惨不忍睹,一条条丝线乱七八糟的掉下来,大大张开的口子像是一个怪物,丑陋的贴在明淑庭的身上。

周氏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她不是担心衣服,而是担心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受伤,见着周氏焦急的走向自己,明淑庭放声大哭起来,“娘,我的衣服可怎么办啊?”说罢便回过头,一眼便瞧见站在自己背后的明淑钧,伸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就是你,刚才就是你站在我的背后的!”

明淑钧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委屈的就要哭,站在老夫人身边的马氏捏紧了手中的茶杯,可碍着自己是个姨娘的身份,不能贸然开口,生生的忍下了,心中却是对明淑庭恨得要死。

明淑钧见自己马氏没为自己出头,周氏脸色明显不好,转身就朝着明安钰吼道:“不是我,当时她站在我背后,我被人推了一掌,不是你还有谁。”

明安钰慌乱中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自己的确是拿出步摇借着明安璨的身子把衣服划了个稀烂,可是大家伙怎么就滚成一团,她自己也不清楚,只得委屈说:“不是我。”

明淑钧气急攻心,哪里还听得她狡辩,这件事情自己没做,若是被母亲误会了,那以前的讨好都白费心思了!“不是你还有谁,当时四姐姐挑这布料的时候你就非常不舒服,得不到就要毁了它,不就是你想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