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没了周氏和明安钰,明安璨顿时觉得一切都和谐了许多,这些日子自己无论是去华园请安陪老夫人喝茶聊天还是待在自己院子里写字作画,无一不是神清气爽的,天气已经完全转热,屋子里也陆陆续续搬进了冰块解暑,明安璨打开窗户透气,廊子下几个丫头窃窃私语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可不知道,我那表哥说,现在三小姐在京都里都出了名了,外面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另一个声音沙哑的丫头也跟着附和:“是啊,这可怎生得了,就是老爷在朝堂上也免不了丢面子的,三小姐还没议亲呢,以后谁家还敢要她!”

明安璨听得一头雾水,便叫了桃华进来问话:“最近外面是不是有一些关于府里的谣言?”

桃华捏了捏帕子,不敢说话,这事情曾妈妈早就叮嘱过自己不要告诉小姐,毕竟三小姐是小姐嫡亲的妹妹,比不得其他的庶妹,如今小姐突然问起,一时竟找不到话来说,因此踟蹰着没做声。

明安璨皱了皱眉头,斜眼问,“还要瞒着我么?”

桃华不敢,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豁出去般的气势说了起来,“还是上回去归元寺的事情,不知道是谁当日就将三小姐落水的事情传了出去,后来那三个救人的无奈找上门来让老爷将三小姐嫁给他们兄弟三个,老爷不肯,这些人就在外面到处放话,说救人的时候三小姐已经与他们有了肌肤之亲,可丞相府翻脸不认人!”说到这里桃华停下来小心翼翼的看了明安璨一眼,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放心下去继续说:“老爷为这件事情前后打点,无奈那其中的一个人有个舅舅在大理寺里做官,他一早便告诉那人,自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一定和丞相府跑不了关系,这样的事情真是了不得的棘手!”

明安璨对于明安钰落水的后续倒是意外的厉害,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人都是周氏一早雇来陷害自己的,只是如今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真的是周氏做下的吗?若明安钰真背了这样的名声,丞相府也没有颜面,就是不为这些庶女们考虑,她自己也还有一个没出阁的女儿,难道不怕明安钰的名声影响到明淑庭的婚事吗?一番思索下来,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又一时想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曾妈妈推门而入,桃华的话她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想想也好,这件事迟早会被小姐知道,这时候说也免得以后老夫人问起时没有准备,她上前走到明安璨身边关切的说:”听明福说老爷这阵子旧疾犯了,头疼的厉害。”

明安璨冲着曾氏笑了笑,府里接连出现这样的事情,最忧心的恐怕就是爹爹了,想到这些事情大多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她有些内疚,站起来就往外走,口里还吩咐着:“闻秋和桃华跟上,我这就去前院的书房瞧瞧爹爹。”

曾氏满意的点点头,闻秋一边跟着一边将近端时间小姐吩咐自己的事情一一做着交代:“夫人的院子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出入,就连四小姐也没去看过一回,三小姐的院子也是一样,只有前天晚上碧环偷偷去了藏一趟,从藏的婆子处取了几本书。”

明安璨觉得不正常,打断问道:“是什么样的书,碧环一共去了几回?”

闻秋略微思考了一下,谨慎的说:“当时天太黑,奴婢没瞧清楚是什么,这些日子里墨园的人就只去了一回。奴婢待会儿就去套套那婆子的口风,看看究竟是什么书。”

明安璨点点头,上一世的时候明安钰偷偷摸摸便学会了制毒之术,自己才会死的痛苦,这一世怎么也要将她害人的心给扼杀在摇篮里。“你去告诉那婆子就说爹爹说的,立马封了藏书阁,除非得了爹爹的话,要不然任何人不能随便出入。”明安钰,你不是想学嘛,我这就断了你的后路,看看没有书籍,你如何无师自通!

闻秋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还有一事,奴婢觉得蹊跷。”抬头见明安璨点点头示意她继续,闻秋这才又在开口:“夫人的院子虽然没有任何人出入,可前几天却把绿儿指给了四小姐。”

明安璨停住脚步,转头问:“是不是那日冲进老夫人屋里大喊大叫的那个丫鬟?”她记得那日绿儿的表现并不好,忽然将明安钰的消息带进来,使得周氏的处境更加被动,这样不得力的丫头,周氏怎么会指给自己的女儿呢,除非,除非是她无人可用了。想到这里

明安璨有些了然,扬起嘴角轻笑:“仔细盯着绿儿,有什么动静立马来报。”

这边正说着话,一路就走到了明定邦的书房,这书房在前院,后宅里的人很少过来,上一世的时候自己和后院诸多人不对付,因此常常来了这里看书写字,也是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了张穆皓,可笑那人心怀不轨,随意逗留在爹爹的书房,自己却还偏偏认为那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谁在外面?”明定邦的声音从屋内响起,明安璨推门进去笑着说:“爹爹是我,璨儿来看看爹爹头还痛不痛了。”

明定邦放下手中的毛笔,难得露出笑脸:“快过来,老毛病了,不碍事。”

明安璨有些心虚,爹爹仿佛老了几岁般,原本青玉般的脸颊此刻有些凹陷下去,唇边也爬满了密密的胡渣,不如以前的意气风发,“爹爹可还是为三妹的事情伤神?”

明定邦没说话,看着刚刚写好的平和两个大字,良久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这都是命,十三年前我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明安璨直觉明定邦话里有话,那日在祖母屋子里时,他们也是这般隐晦的提起明安钰的事情,忍不住问道:“爹爹,难道你以前就知道了吗?”

明定邦回过神,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竟说漏了嘴,立马将话说到一边,“没什么,今日过来了,正好让爹爹看看你这段时间书法有没有长进?”说罢便将明安璨拉到书桌前。

明安璨知道明定邦这是不想再提起这话,也不再追问,提笔细想片刻狂飞凤舞写下几个大字,“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这边字还未写完,门房吱呀一声又被推开,“大哥,我回来了。”

明安璨抬头见是许久不见的二叔明道海,放下手中的笔走过来俯身请安,“二叔来了。”

明道海这才看到书桌前的明安璨眉头立马皱起来,从鼻尖里哼出一个嗯字,转脸就冲着明定邦说:“二丫头也不小了,大哥怎能容许她如此胡闹,这书房是女儿家随意能来的地方吗?”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像极了那书院里的老学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