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头,初加!”司仪见风波已过,立马按照程序开始接下来的动作。

明安璨被扶着坐上高椅上,由赞者明安钰小心翼翼的替她重新梳头,按照玄国的规矩,赞者替及笄者梳头完毕后,梳子要放于南边位置,明安钰俯下身子却将梳子放在北边,明安璨开口提醒,“妹妹是不是将梳子放错了地方?”这句话的声音原本是极小的,可明安钰却如临大赫,慌忙低下头去拿梳子,嘴里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怪我。”那恐惧害怕的声音配上羸弱的身形,仿佛自己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原本就安静的大厅,此刻是格外的沉寂,大家都盯着这个方向,注意到了这个相府的三女儿,人畜无害的模样。

“妹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在为前段时间京都里的风言风语坐立不安,别怕,那不是你的错,他人自会明白的,不用这么草木皆兵。”一双关切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口气温柔,仿佛自己口气稍重一点她就承受不了一样。东丸贞扛。

明安钰没想到明安璨会突然说出上次的事情,自己忍气吞声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让流言慢慢散去,等到自己及笄之后趁机去个好人家,也好过在府里爹不疼娘不爱,可如今她当着众人的面故意再次提起,以后达官显贵,哪个还敢娶自己,想到这里她心里的恨就无边无际,明安璨,我的名声尽数毁于你的手里,今日定要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尝尝你加给我的耻辱!她弯起的身子还没直立起来,顺势一个踉跄,就朝前扑去。

明安璨可不管那些,眼见她就要朝自己身上倒下去,她装作害怕之极的模样,瞪大了眼珠子连连往后退,同时伸出袖袍下的手,一把将她裙子的后摆握在手里,口中惊呼:“妹妹!”

明安钰握在袖袍里的簪子才刚刚露出个头,明安璨的身子已经闪了出去,她原本计划好向她身上倒下去的瞬间,用簪子划破她的脸,你毁了我的清誉,我便要毁了你的容颜,到时候即使爹爹再疼爱你,顶着那丑陋的伤疤,这辈子她也就毫无翻身的可能。可谁料到明安璨竟然躲了过去,她身子站立不稳,伴着刺啦一下衣帛破裂的声音,她直直朝台阶下倒了下去。

“妹妹小心!”明安璨再次惊呼,抬起手做出想抓住她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后裙摆给松开了。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明妈妈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将头着地的明安钰扶起来,可一切已经晚了。她的后衣裙被扯开好大一道口子,露出里面雪白的裘裤,在场的男子纷纷闭目或将头转向一边,尴尬不已。

明定邦一张老脸被羞得通红,三丫头当真要将自己的老脸丢干净吗?老夫人面子上也挂不住,她这样三番四次的不要名节,可府里还有其他女孩儿,若世人都以为如她般轻薄,以后璨儿的婚事可怎么得了。满屋子人脸色各异,只有江氏心里暗爽。

“妹妹,扶我去更衣吧。”明安璨实时的抬起头,走到明安钰身边,用自己宽大的采衣袖袍挡在她身后,替她解围。

明安钰此刻恨不得将明安璨生吞活剥了!那一会在水上的凉亭里,自己当着爹爹的面出了这么大的丑,让爹爹不喜,后来做任何事情自己都是小心翼翼的,故而在九月初的天气里,就早早的将裘裤穿上以防万一,没想到今日还是着了她的道。原本打算着一石二鸟,将明安璨的容颜毁了,而自己在众人面前留一个好印象,就算爹和祖母不待见自己,这屋里随便一个达官贵人也可以做主将自己娶了去,可如今,如今,她想不下去,一双粉拳握的死死的。

明妈妈害怕自家小姐犯倔脾气,立马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明安钰点点头,苍白着脸跟着她走了出去。曾妈妈站在门外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等候着,明安璨冲她使了个眼色,她会意,转身飞快的离去了。

有司奉上罗帕和发髻,正宾走到明安璨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祝词颂唱完毕,明安璨便被人搀扶着依旧回到了最开始自己停留的东房更衣,推门进去,她便敏锐的感受到了屋里细微的小变化,曾妈妈已经在屋里候着了,明安璨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素衣襦裙,转身对明安钰说:“妹妹赞者的事情还没做完呢,先换上衣服陪姐姐走完程序吧。”说罢不理她,兀自换好衣服。

床榻上的三套衣服已被明安璨拿走穿上了一套,这些是及笄当日要穿的,自然不能动,一旁还有一套素色长裙,看起来和明安璨身上的差不多,但刚刚进来的匆忙,也没太注意这个,因此有些踟蹰。明安璨穿好衣服看也不看她就要打开门出去,口气有些不悦:“妹妹还是快点吧,不能让满堂宾客等着我们不是?”

明安钰想起刚刚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爹和祖母的表情,一咬牙便迅速将那衣服换上。开门便见明淑庭有些贼头贼脑的朝这边看,明安璨立马高声叫住她:“四妹妹,跟我一起进去吧。”说罢便伸手将她的胳膊挽住。

明淑庭吓得直往后缩,仿佛她身上附着魔鬼般,“怎么?四妹妹怕我?”明安璨有心拿话激她。

明淑庭当然不甘示弱,娘叮嘱过自己今日不要靠近她,可不是还有三姐吗,想到这里,她便贴在明安钰身上,拉着她的袖子说:“我会怕你?我只是好久没看到三姐姐,想和她亲近亲近。”

明安璨也不计较,由曾妈妈扶着再次走进大厅,朝着高堂上的爹,周氏和祖母拜礼,感谢高堂养育之恩。今日的她不着任何胭脂首饰,清丽的仿若一株盛放的玉兰,高雅的不可方物。周氏含笑看着二丫头,心里却在倒数,不出三秒钟,我便让你形体溃烂,如蛆般恶心。可明安璨已经行完了礼,正宾走到她身边要加钗冠了,她还是没有反应,难道华英背叛了自己?

她有些坐立不安,还要再看时,自家女儿明淑庭却是满脸通红,一脸不舒服的样子,站在明安钰身边丑陋的扭动着身子,白皙的脖子被她自己的手抓成一道道带血的口子,“啊?庭儿。”

听到周氏叫自己,明淑庭再也忍受不住,带着哭腔说:“娘,我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