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判官抱起我,忽地一下,把我扔进一个烈火熊熊的池子里。

池子里的可燃物是一架架完整人骨垒成的骨塔。最高的那架用长骨搭成了三个字:炼尸池。

火焰灸烤的疼倒让我出离恐惧了。

几个红面判官竟然分站在骨塔上朝我微笑。

我确定是微笑。他们柔和的看着我,手一张一张地在加助着火焰的烹烧,那意思要让我的**在火焰中尽快毁灭。

难道我真的死了……还要被这样炼尸?

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来:尽情地享受吧,我的孩子,灵魂在烈火中永生!

火焰里涌出来一堆堆横七竖八的人骨,瞬间变成了液态的流浆,却是白色的,随着红红的熔浆喷吐吐地鼓涌着。

我禁不住想喊,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就快要窒息了。

正要挣扎着往上耸一下身子,却眼前一黑,被罩在了一座人骨塔里,那个声音又响:孩子,这里是你安魂的家,静静地闭上眼,安息吧。

熔桨不断地涌入,塞挤着我一层层往上升,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知道思维意识还在,在烹烤抑压的死痛里,不知道该怎么挣扎。

“心”却好象在一个闲适的空间细密地观察着一切。

我看到了一座座巨大的鬼城。大体的样子就象是倒竖着延伸到地底下的黑塔。地上的一层有很高很阔的门,一些将死未死之人或躺或卧地迭次递入。

没有人发出声响。

进而,一层层的黑塔里,缝隙一样的高高低低的窗口中挤进一个个凄怨的鬼头。每一个鬼头被挤进的霎那,都会发出一声裂心裂胆的死音。

惊悚的人骨挤成的一行行毛绿绿的文字跟大水潭洞里的吸血树一样在我周围堆长着。

我避无可避地看着,大体弄懂了意思:悲苦怨念是负恶的生命能量,他们会离挤着你的生命,会让你离开生门,钻苟在无尽的恶漏之窗,永不得解脱。欲念之鬼惧怕生门的卫护,只会在黑暗里伏趴在你邪**的缝窗里探窥,醒来吧,我的孩子——鬼不走门,以你的灵慧走向生命之门。

这么説,我还没死?

——不会是慧明大师又用他的摄魂术炼我的智慧吧?

生命之门……我得赶紧寻找能让我出去的生命之门!

挤在人骨塔里的鬼头开始向我发难了,嘴里吐出了绿芽芽的恶秽,打着旋转,把我飘缠成了一个五花大绑的粽子。

我的身体倒略减了些疼,忍不住往上挣跳了一下。

这一跳,使我摆脱了熔浆的炙烤,飘浮在了空中。

刚得意了几秒钟,身体突然被一股拉扯之力抛撞到一块大腿骨上,一下子竟碰出了无数的绿色星星。

我的手在慌中摸到了胁下的随身袋里用以制鬼的尸魂钉,立即不假思索地连掷了二十几根出去。

窗缝弥合了,鬼头消失了大半。

身体又再下沉时,我伸手攀住了一根插在琵琶骨里的尸魂钉,手脚并用地蹬着一根根绿芽芽的骨头,爬到了人骨塔的顶端。

那几个引我入火的红面判官闪着似水的眼睛看着我,却并不闪身给我开启生命之门。

勉力再往上攀了三四个人骨架子,我暴吼一声,发出了新兵连常念叨的一句话: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人骨塔应声而塌,稀里哗拉地,我就跟着往下掉。

坏了,我又得到烈火中永生一次。

正后悔着呢,却听扑腾一声,身体周围溅起了清澈的水花。

孙菊灵嫣急切而又关爱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罘胡华,罘胡华,你还活着吗……”

浮到水面上,两脚用力地打着扑楞,与孙菊灵嫣胜利会师了。

我刚想来个激情拥抱,却被孙菊灵嫣猛一把又拉下了水,潜到了一个光可鉴人的树洞里。树洞里没有水,只不过凌乱的枝叉,缠蔓蔓地跟蜘蛛网似的,一不小心就要被扯个跟头。

好在空气很通爽,可以很痛快地呼吸。

孙菊灵嫣用手指嘬着嘴,示意我噤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还多了一把瑞士军刀,准备随时与敌人搏斗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弓步前进。

我牵其手,随之而后行。

走了有五十多米,前面豁然一块空旷之地,几棵高大的天竺空心树连蔓而立。

孙菊灵嫣站起身,甩脱了我的手,大步向前走了几步,转回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武川真由美这个日本女人引我们到这里来,却没想到被我孙菊灵嫣铁手擒敌,枉她阴谋瞒天,也只能束手待毙。”

我有点吃惊地道:“武川真由美……没搞错吧,她有闲心在这里逛鬼……会等着你孙菊灵嫣大人来捉?”

见我一脸怀疑,孙菊灵嫣不容置疑地道:“这就是这个女人的险恶之处,她好象知悉我们的动向,设局套你……想拿你身上的和氏泪血玉,不过……你这家伙还有点道行,这么快就破了她的鬼幻**局。”

“好,很好!”皮教授从一株空心树里钻出来,用他的吸附软梯托着一具新娘鲜尸,冲我召了召手。

我奔过去,刚想接住那具新娘尸,皮教授却道:“毋伸手也,此尸被多番搬运,恐吸了人气而有尸变。”

皮教授伸手往衣袋里一操,取出一块鱼皮似的东西,将其罩在那具新娘尸上,对我道:“现在可以了,扛起来,我押着俘虏。”

孙菊灵嫣迅捷地掠过来,将新娘尸放到我肩上,嘻嘻笑道:“这个东西对你这个木头最合适,她与你最亲近。”

我就势肩一歪,将新娘尸滑到孙菊灵嫣的臂上,“还是你们女人之间容易沟通,没准,她还能引来更多的日本盗墓娘们,你就可以大施辣手,为国争光了。”

“无耻!我不允许你们污辱我们的先人!”身后突然传来武川真由美愤怒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武川真由美被高高地挂在一根老树干上,手脚跟捆猪似的,满脸的怒气,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説到数典忘祖,不知羞耻,倒是你们日本人的强项,”我想起背尸夜行的那一夜这女人对我的se诱攻击,话里边不自觉地多了些调侃,“你们过去的先人为了你们军国狂人的法西斯梦鞠躬尽瘁,是不是你也要以她们为榜样,牺牲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