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的日子过了没几日,这一日醒来,看着面前贺启暄明朗的笑颜,慕嫣然刚要开口说话,喉中泛起了一阵恶心,顾不得多说,趴伏在贺启暄身上,探头到床幔外吐了几口。

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干呕了几口酸水,吐完,却一下子有些神清气爽了。

爬回来躺好,慕嫣然耷拉着脸看着贺启暄嘟囔道:“完蛋了,苦难的日子要开始了……”

打这日起,慕嫣然的生活,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水生火热。吃食摆在面前的时候,看着哪个都犯恶心,等撤下去了,肚子又咕咕乱叫,好不容易强撑着吃了几口,转瞬就吐的昏天暗地,直让人苦不堪言。

才几天下来,慕嫣然的一张小脸,就又比从前小了几分,每每玩笑起来,贺启暄都伸出手掌比对着说道:“瞧,真成巴掌大的小脸了……”

御膳房送来的吃食愈发不合口味,宛贵妃宫里的高汤猫耳朵,三鲜馄饨,就显得愈发美味可口,每每到漪兰宫,慕嫣然都能吃下一大碗去,直让宛贵妃看的目瞪口呆,一边还打趣的说永成帝兴许要失望了,看慕嫣然的吃相,肚子里兴许是个儿子。

闻言,慕嫣然又沮丧的耷拉起了脸:“最好还是个女孩儿……”

“真是个偏心的娘……”

伸手亲昵的戳了慕嫣然一指头,宛贵妃打趣的说道:“肚里的孩子若真是个男孩儿,听了你这几句,岂不是要气的哇哇大哭了?”

想想宛贵妃的话也有道理,慕嫣然忙不迭的伸手在小腹处轻柔的抚摸了几下,孩子气的哄道:“宝宝不生气哦,你是男孩儿也好,女孩儿也好,爹娘都会疼你的,要记得,还有个顶疼你顶疼你的祖母……”

每日的下午时分。都是宛贵妃最开心的时刻,儿子媳妇儿俱在眼前。一家几口异常和美,这样的生活,是从前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让她怎能不喜?

婆媳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贺启暄回来了。又讲了些军营里的趣事,漪兰宫正殿内,充斥着阵阵的欢声笑语。

“内务府来回禀过了,说瑞安宫的小厨房已经起了灶。明儿开始就往过送菜了,一会儿你们回去,便把那两个老嬷嬷带过去吧。想吃什么,就让她们做,都是我用惯了的老人,厨艺都是没的说的。”

说着,宛贵妃转头让丹青把那两位老嬷嬷唤了进来。给贺启暄和慕嫣然磕了头,一面,又当着慕嫣然的面,仔细的嘱咐了她们一遍。

那两位老嬷嬷虽是厨房里忙的,可通身都极干净。并不似平日里见到的厨娘那般油头满面的,便连指甲都剪得很是干净。一看就是极麻利的人。

想到以后日日都能吃到舒心的吃食,慕嫣然不由的又开怀了几分,脸上的笑容,满满的溢出,倒让贺启暄看到了,打趣的说她像极了刚偷到油的老鼠,一边,宛贵妃忍俊不禁的轻声嗔起了儿子,让满心疲惫踏进漪兰宫宫门的永成帝看到,脸上不由的多了几分柔软和轻松。

小腹已微微的隆了起来,一想到里面有个小生命,慕嫣然就愈发觉得神奇,从前随性的行为,如今倒是改了不少,举止间更是温柔细致了几分,唯恐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肚里的孩子。

这一日早起,只用了一碗熬得浓稠的玉米羹,吃了两个小包子,饭碗都还没放下,慕嫣然便猛的吐了起来,方才吃下的东西,竟已吐了个一干二净,而胸口处,也像压了重石一般,让她觉得憋闷着喘不上气来。

直到午膳时分贺启暄回来,慕嫣然仍旧一脸菜色的趴伏在床榻上长吁短叹,那副可怜的模样,让贺启暄原本舒展着的面孔,也跟着皱了起来。

第二日再回宫,贺启暄的手里,便多了一个果盒,打开,却是个小小的八宝盒,每个空格里,都堆了一种果脯,其中还有好几种腌渍的酸梅。

闻着那酸甜的味道,慕嫣然顿时觉得口中生甘,才吃了两颗,便觉得心中一片清爽了。

振臂高呼,紫云和紫月抬出了小炕桌,将一直热着的吃食端了上来,慕嫣然深吸了一口饭菜的香气,和贺启暄二人埋头大吃了一顿。

转眼到了八月二十六,慕湘然出嫁的日子,对这个四妹妹,慕嫣然也一向疼爱的紧,撇过秦姨娘不说,慕湘然和慕秀然,平日里在柳氏和慕嫣然身边,也都是一副乖巧知礼的模样,而且自从柳氏掌家以来,秦氏都是唯命是从,从不暗里捣乱,否则,潘府的这门亲事,倒也落不到慕湘然头上。

原本计划了要回府给慕湘然添妆,一并观礼的,可自打慕嫣然诊出有了身孕,贺启暄再也不似从前那般事事都依着她了,御医的话,倒是听了个十成十。

都说前三个月是最为要紧的时候,是故,无论慕嫣然威逼也好,软语央求也罢,贺启暄始终板着一张脸,一边,却吩咐了紫云将礼物备的厚一些,他亲自送去了慕府。

而慕老太太和柳氏,也纷纷嘱咐着贺启暄,不许慕嫣然那日回府里来,慕嫣然听到的时候,自然又是一番别扭,让贺启暄哄了好久才好。

慕湘然三朝回门,贺启暄倒是代替慕嫣然去慕府观礼了,回来直说那潘慕驰一表人才,将来潘府二房,说不得要落在他头上,听贺启暄这么说,慕嫣然也着实替慕湘然高兴了几分。

天气越发凉了,树上的叶子,也开始一点点转黄,看起来,倒给清冷的空气平添了几分暖意。

九月初五,内务府按着皇后娘娘的旨意,将鸿宁宫装扮了一番,只等着第二日将庞香凝从庞府迎进来。

庞香凝虽说是侧妃,可也是太后娘娘的嫡亲甥孙女,便是为着太后娘娘的面子,也不能委屈了庞香凝,是故,鸿宁宫张灯结彩的,一眼望去,竟像是迎娶正妃那日一般的光景了。

第二日一早,敲锣打鼓的喜庆声中,一顶花轿从西华门抬入,径直抬进了鸿宁宫的东配殿。

慕嫣然有孕在身,皇后特许她不用前去观礼,慕嫣然便让紫云从小库房里取了一对金丝镂掐花衔凤珠钗,并一对羊脂玉镯送了过去,权当是给焕王侧妃的贺礼了。

初七一早,在永寿宫看到初为人妇的庞香凝,慕嫣然也禁不住多看了几眼,原本就粉嫩白皙的脸颊,如同能掐的出水来一般,眉梢眼角处流露出来的春/情媚意,让人只是看着,都挪不开眼去,不由自主的,慕嫣然转头去看焕王妃,却见她一脸的青白交加,虽低垂着头,可紧紧攥着帕子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心里的愤怒。

此刻,慕嫣然才觉得,这样的焕王妃是个有血有肉的女子,让人觉得真实,而那日笑语盈盈的愿意给焕王纳妃的她,仿若带了一面面具,让人看不到她的心思。

之后每次给太后请安,看到她拉着庞香凝嘘寒问暖,一脸不作伪的关切,若是不知晓内里的人看到,定要以为庞香凝才是焕王妃了,一时间,慕嫣然愈发觉得自己当日的做法英明之至,虽说受了些许苦楚,可到底也算小有所值,最起码,如今心里添堵的,已经不是自己了。

晚上当做笑话一般讲给贺启暄听,却吃了他一个爆栗,慕嫣然捂着额头,泪眼汪汪的看着贺启暄问道:“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嗔怒的斜了慕嫣然一眼,贺启暄扬声说道:“自然是说错了……”

见慕嫣然摆出了一副受教好学生的模样,贺启暄极为受用的说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尽可以推到本殿下身上来啊,让我出头处理不就好了?呆呆的往人家的靶子上撞,可不就是要拿你开刀吗?再说了,你这样做,能有什么好下场?虽说侧妃没指进来,可其他人心里,定然觉得你是只母老虎,妒妇,平白污了我的好王妃的名声嘛。”

见慕嫣然笑嘻嘻的,一张俏脸愈发透着孕味十足的粉嫩,贺启暄得意的上去狠狠亲了两口,才继续说道:“你只要做你的逍遥王妃便是,外面的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可好?”

头如捣蒜,慕嫣然主动凑上去亲了贺启暄一口,方得意的说道:“贱妾拜谢宣王殿下大恩。”

久久没有声音,再抬头去看,贺启暄眸色渐深,脸上,也浮起了一抹不自然的潮/红,下一瞬,慕嫣然便觉得大腿处,似是有硬物顶着了。

动作缓慢的从他身上爬下来,慕嫣然静静的靠在他身边,埋在他胳膊边的脸,也像是滴得出水来一般的绯红。

过了好一会儿,贺启暄才长舒了几口气,翻了个身将慕嫣然拢在怀里,一边低声斥道:“促狭的家伙,只知道点火,火烧起来了,就知道抱头鼠窜,没良心……”

“我……”

只觉得耳根处的热意又弥漫了开来,慕嫣然嗫喏了几句,什么都没说,假寐的闭上了眼睛,一旁,贺启暄哑然失笑的将她拢在怀里,不一会儿,两人的呼吸就绵长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