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儿走后,贺启暄的脸上,颇有些意味不明的无奈,心内担忧慕嫣然生闷气,贺启暄走过来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嫣儿,宫里女人多,是非也就多,这些话,听听便是,你切莫往心里去……”

贺启暄的话未说完,便看见慕嫣然唇边噙着浅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那些话,我不会信的,一句都不会往心里去,你放心便是。”

见贺启暄有些犹疑,慕嫣然解释的说道:“人都说,怪力乱神,两个小孩子,一个那么小,压根都不懂事,另外一个还未出世,哪里来的什么冲撞这一说?定是有心人造谣,想着无论我和素儿姐姐谁听进去,都会因此而起了罅隙,若真是有个什么万一,鹬蚌相争,必定是渔翁得利。所以,我们不会那么傻,任由人摆布。”

慕嫣然如此说,贺启暄才真正放下心来,两人闲聊了会儿天,便将这件事情彻底搁置下了。

慕嫣然在**躺了几日,瑞安宫上下的奴才都愈发小心,而任嬷嬷和徐嬷嬷,每日更是卯足了劲在膳食上下功夫,恨不得慕嫣然把身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好生下一个同样白胖结实的孩子。

十一月初六,焕王一行正式出行前往藩地,太子和贺启暄将焕王送到都城外的十里亭,两队人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焕王的藩地宾州也在大梁西南边,毗邻庐王的藩地永州,快马加鞭的话,一日一夜便可以到,可是,虽同样是地广人稀,相比永州,宾州却少了几条便利的交通要道,所以,这么一来。宾州倒是不如永州那么好了。

淑妃每每想到此,心里都止不住的难过。又怕焕王去了那儿受委屈,又想起永成帝就是不松口把自己和焕王中意的那块藩地给他,于是,淑妃的心里就愈发忐忑:难道,永成帝已经开始忌讳起焕王了?抑或。那块地,果真如宫中人私下所说,皇上是打算留给宣王的?若果真是后者……

不敢再往下想了,焕王临走前。淑妃愈发细心的叮嘱了他好些话,让他务必凡事都写信回京来问问舅父威远侯,莫要莽撞处事。

一连在宫里躺了七日。直到十一月初十,御医连连保证说已经无事了,贺启暄才准许慕嫣然下地,也仅是在院子里散了几圈。

第二日一早,想着已经好些日子没去永寿宫给太后请安了。生怕她老人家又起什么幺蛾子,慕嫣然带着紫云和白薇,去了永寿宫。

进正殿的时候,焕王侧妃已经到了,见慕嫣然进来。坐在座位上纹丝未动,只是点头示意了下。慕嫣然便也一笑了之了。

自焕王侧妃怀孕那日,太后就亲下旨意,除了永成帝和皇后,其他人面前,一律要免了焕王侧妃的礼,是故,如今焕王侧妃的体面,倒是胜过了从前的焕王妃。好在焕王妃已经随行就藩了,否则要是日日看见一个有了身孕的侧妃在自己面前张狂,连立规矩都给免了,不知道心里要气成什么样儿了。

两人同是有身孕的人,慕嫣然的月份还大些,可在太后面前,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着太后拉着焕王侧妃嘘寒问暖的模样,慕嫣然暗自窃喜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将手覆在肚子上,心内和未出生的孩子说起了话。

神游太虚间,太后转而看向一脸悠哉的慕嫣然问道:“明知道自己有身孕,就不要到处添乱了,那日正华宫的事,若不是你去杵在那儿,又怎会发生后来的事?以后便一旬来给哀家请一次安吧,也免得再和哀家冲撞到了,到时候说不清……”

若是以往,慕嫣然还会计较一二,可是这些日子,慕嫣然却是想透了许多,只要于孩子有利,自己便是受些委屈又能如何?况且真如太后所言,以后一旬才见她一次,却是大大的好事了,想到此,慕嫣然谦谨的低头答道:“孙媳遵命。”

出了永寿宫的宫门,慕嫣然的脸上,情不自禁的带出了一抹开心至极的笑颜。

在**闷了这么些日子了,如今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慕嫣然便愈发珍惜,带着紫云和白薇朝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才十一月初,御花园里尽是枯树,唯有花园边角处的几排青松看着有些绿意,慕嫣然转过头看了紫云一眼,抬脚朝那儿去了。

刚走近,便听见前面传来了洒扫的声音,想着若是起了尘土,一会儿又要咳嗽,慕嫣然顿下了脚步,冲紫云努了努嘴,转身欲走。

刚转过身,便听见身后传来了刻意压低的话语声:“哎,你听说了吗?正华宫的小皇孙是被宣王妃娘娘腹中的孩子冲撞到了,所以那日小皇孙踹了宣王妃娘娘一脚,才缓过神来,宣王妃的孩子本来是没命了的,这样小皇孙以后才能岁月无忧,可偏生不巧,宣王妃命大,保住了那个孩子,哎,这以后,小皇孙怕是又要多病多灾了。”

“瞎说的吧?宣王妃没怀孕之前,小皇孙身子骨一直都不大好啊,老是生病呢,御医都说,是小皇孙先天不足导致的。所以,依我看,这件事与宣王妃并没有多大干系。”

另一个人不赞同的说道。

唇角边绽开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慕嫣然看了看小路旁的青石条椅,一旁,白薇极有眼色的拿帕子擦拭干净,和紫云一起,扶着慕嫣然坐在了条椅上,而松林旁的闲聊,还在继续。

“这话可是从正华宫传出来的,我觉得错不了,兴许连太子妃娘娘都是这么想的呢。你没看这么些日子了,也没见太子妃娘娘登瑞安宫的门,说不定啊,这太子妃和宣王妃自此以后就有了隔阂,不似从前般亲厚了呢……”

闲聊的两个人,都是内务府做杂役的粗使太监,可这一个的话语中,就透着股让人生厌的感觉。

慕嫣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听到了另一个小太监的应答:“太子妃和宣王妃闺中时便是好姐妹,这么多年的感情,岂能因为旁人几句话就疏远了?我觉得,这些话是万万不可信的。再说了,主子们之间的事,与咱们这些奴才也没什么关系。这样的话,咱们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你可千万莫再跟别人说起了,否则到时候因此挨了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个小太监倒是颇有些头脑。

心内暗赞着,慕嫣然坐在那儿,听两个小太监转而埋怨起了手里的活计,说又辛苦又讨不到好,又说总管太监平日里总是偏心谁谁谁,尽都是些无聊的话题了。

看了紫云一眼,慕嫣然站起身,主仆三人回了瑞安宫。

两个小太监的话,结合那日秦素儿的话语,慕嫣然却径自分析出了些什么。

第一个,便是宫里的人,都觉得是自己的孩子冲撞到了小皇子,尽管小皇子的身子骨不好是打从娘胎里落地就带来的。另一个,便是这消息,是从正华宫里传出来的。

有了这两个消息,慕嫣然却大致猜到,这谣言的源头是谁,又是谁的授意了。

心内清朗,慕嫣然的心情,也跟着和煦的阳光一起明媚起来,等到午膳时贺启暄回来见到,又是一番欢喜。

歇午觉的功夫,慕嫣然将自己在御花园听到的闲谈告诉了贺启暄,果然,贺启暄也是一脸的玩味笑容,再看向慕嫣然时,眼中又多了几分问询。

“明儿,我去毓秀宫找皇后娘娘诉苦,这件事,必定有个善终才是,我可不想咱们的孩子还没出世就已经背了黑锅。”

心情虽是轻松闲适的,可想及孩子,慕嫣然的话语中,仍然带出了一丝愤慨,一旁,贺启暄点头笑道:“既然你有主意了,那便由着你吧。”

第二日早起,慕嫣然刻意的让紫云和紫月给自己扑了些厚厚的粉,让自己看起来气色不佳,才满意的去了毓秀宫。

宛贵妃看到心内一惊,转瞬,却收到了慕嫣然眨着眼的狡黠笑容,宛贵妃嗔怨的白了她一眼,才招了招手让她赶紧坐下。

不一会儿,皇后从内殿出来了。

因为小皇子的关系,皇后这几日也跟着揪心不少,面色看起来憔悴至极,和一众妃嫔们闲聊起来,也多了几分敷衍。

子孙昌盛,才是家族之福,所以,如今宫里有孕在身的慕嫣然和焕王侧妃,便成了重点的关注人物。

一脸关切的看向慕嫣然,注意她有些苍白的面色,皇后有些惊诧的问道:“宣王妃,你这是……”

任由紫云搀着自己站起身跪倒在地,慕嫣然一脸哀怨的回禀道:“皇后娘娘,臣妾听到了些不好的话,终日心内惶惶,这几日,着实不踏实。”

宫里的谣言,皇后早有耳闻,想着如今还顾不上这头,皇后便只是吩咐了各宫的妃嫔管好自己宫里的奴才,莫要私下里散播谣言,此刻慕嫣然提起来,想必是谣言已经愈演愈烈了,皇后心内一顿,沉着脸吩咐道:“两个孩子都还这么小,便是天大的福气,也被这些谣言给伤及到了。你们都吩咐下去,这一类的话,再有听到,无论主子奴才,一律送到慎刑司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