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儿,你大姐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样说话,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虽是向着慕敏然说话,可柳氏的话语中,分明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顿时,慕敏然的脸色,有些怒其不争的气愤了。

“四弟,好男儿志在四方,谁的前程不是自己搏来的?大姐还能害了你不成?你听话,心里有什么,回头咱们再细说,好吗?”

耐心叮嘱着慕容庭,慕敏然的话语,愈发柔和,而一旁的慕容庭,脸上已带出了几分不耐烦。

转过头看着慕老太太,慕容庭声音坚定的说道:“老太太,孙儿不愿去南方,您还是别和父亲说了。”

一语落毕,慕敏然的脸上,顿时浮出了一抹颓败。

“哦?你大姐可是和我说了这半天呢,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你又不愿意去,这不是拂了你大姐的一片心意吗?”

看着站在身前身姿挺拔,却没有一丁点儿男儿气概的慕容庭,慕老太太慈声问着,一边,却带着一丝好笑的瞟了慕敏然一眼。

“祖母,如今南方瘟疫,到处都是流民,一个不慎,兴许就要丧命在那儿,孙儿虽想报效朝廷,可仍旧觉得自己的命最重要,若是有个什么万一,让母亲和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可就是孙儿的不孝了,所以,孙儿宁可碌碌无为的留在都城,守在老太太和父亲母亲以及姨娘的身边。再说了,建功立业,未必就一定要去那种地方,孙儿相信,他日孙儿必定能够出人头地。”

振振有词的说着,慕容庭一派豪气,仿若在他看来,建功立业是件极容易的事情一般。

“老太太,沈姨娘来了……”

慕容庭的话音落毕,门外。传来了丫鬟的通传声,紧接着。门帘掀开,一身翠绿色长袄的沈氏,疾步走了进来。

给慕老太太和柳氏请了安,沈氏规矩的坐在了柳氏下首处。一边,满面不解的看着一站一跪的一双儿女。

“你来的正好。”

看着沈氏,慕老太太悠然的说道:“大丫头说,想给庭儿谋个前程,又觉得睿儿如今这般险中求富贵的法子甚是妥当。所以,求到了我跟前,可是,庭儿自己又不愿意去。你是她们的姨娘,你来拿个主意吧。若是觉得大丫头说的对,那就说服庭儿,我也好去他们父亲面前说。若是不想让庭儿去。那你们就跟大丫头说道清楚。免得他日说将起来,好像是我厚此薄彼,亏待了庭儿似的。”

说罢,慕老太太招了招手。让傅妈妈去耳房唤来了几个乳母,把榕哥儿、轩哥儿、庭哥儿和瞳姐儿都牵着带了出去。而珠儿,早已在慕嫣然的怀里睡得香甜了。

“南方?南方不是在发瘟疫吗?”

喃喃的说着,沈氏看了慕敏然一眼,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下一瞬,沈氏却连连摇着头祈求道:“老太太,庭儿不去南方,不去,您别和老爷说了。”

母子二人达成了共识,一瞬间,慕敏然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转过头来盯着沈氏,慕敏然有些埋怨的说道:“姨娘可是糊涂了吗?又想让弟弟有个正经的差事,又不想让他吃苦,这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儿?”

“可是……”

看了慕老太太和柳氏一眼,见她二人面上并无不悦,沈氏看着慕敏然苦口婆心的说道:“敏儿,姨娘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只要你们平安,只要姨娘能时时看见你们,姨娘就心满意足了。南方如今遍地流民,听说时时有暴乱,那些流民为了填饱肚子,连路边的树皮,都已经啃得一干二净了。这些先不说,只说那瘟疫,想想就让人心惊肉跳,姨娘怎么忍心让你弟弟去那样的地方?敏儿,你要体谅姨娘的一片心啊……”

“我体谅姨娘,那姨娘可有体谅过女儿?姨娘拉着女儿的手,让女儿想办法为亲弟弟谋个差事,如今眼看只差一步之遥,老太太都已被女儿说动了,可姨娘和弟弟却贪生怕死的不愿意。瘟疫又怎么了?大哥,三哥,便是宣王贵为皇子,不都是在那儿,弟弟就金贵的去不得了?”

真心为慕容庭谋算,被他拒绝也就罢了,此刻连自己的亲娘都不理解,慕敏然顿时有些伤心,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抹着泪。

“敏儿,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啊,旁人怎样,姨娘管不得,只要你们平安,姨娘就心满意足了,敏儿……”

见女儿伤心落泪,沈氏也跟着感伤起来,眼中的泪,更是止不住的滑落出来。

慕容庭见沈氏和慕敏然为了自己有分歧,而沈氏的意见,却和自己的不谋而合,顿时心中安定下来,再看向慕敏然时,也多了几分刻薄:“大姐既说是一心为了弟弟谋算,那弟弟这厢谢过了……”

躬身朝慕敏然行了一礼,慕容庭的唇角边,浮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大姐夫如今领着一个闲差,大姐姐既然如此有想法,为何不替大姐夫谋了这差事?他日大姐夫得了前程,享了富贵,大姐姐也跟着沾光不是?”

只一句,慕敏然就倏地变了脸色,一边,瞪圆了眼睛斥道:“慕容庭,你……”

夫妻间的相处之道,慕敏然自然是懂的,若宋瑞真有这样的志向,公爹宋大人是礼部尚书,就是宋大人伸手够不到,只要宋瑞开口,慕昭扬,抑或是慕容言等人,必定也会出手相助,而慕敏然,却是决计不能插手的。

可此刻被慕容庭说出来,却让别人平白了多了几分猜想,仿若慕嫣然只知道心疼夫婿,却不怜惜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一般。

一时间,慕敏然愈发悲愤的俯在地上哭了起来。

“明霞,你扶着大姑奶奶去偏房净脸……”

见慕敏然毫不顾忌形象,慕老太太皱了皱眉,转过头吩咐了明霞,见她扶起慕敏然朝外去了,慕老太太看着慕容庭说道:“你也去吧……”

“是,孙儿告退。”

躬身行了礼,慕容庭转过头朝外走去。一边,目光深沉的看了沈氏一眼。还冲慕老太太努了努嘴,见沈氏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慕容庭大踏着步子出了柏松堂的正屋,朝前院去了。

慕容庭的动作。慕老太太虽未瞧见,坐在沈氏身旁的柳氏,却是看了个一清二楚,顿时,她心内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

收回目光。慕老太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边看着柳氏轻声叹道:“睿儿有这样的志向,我知道你心里是极难受的,可那孩子,一向是个懂事的。再说了,等到了南方,有言儿。还有宣王。他们彼此间有个照应,必定不会有事的,你也莫要太担心。”

一脸愁容,柳氏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氏看了看慕老太太。又看了看柳氏,逡巡了好久。才犹豫着说道:“老太太,敏儿虽有些糊涂,可到底也是为了庭儿好,毕竟,庭儿如今……”

不知道怎么往下说,沈氏一肚子的话,就那么噎在了喉中,眉眼中的愁绪,却是显而易见,顿时,屋内的众人,都明白了沈氏的意思。

“论文论武,他没一个拿得出手的,羡慕睿儿将来的锦绣前程,却又畏缩着不敢冒险,这天下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冷哼了一声,慕老太太没好气的说着,一旁,沈氏有些着急的接过话说道:“老太太,都是妾身目光短浅,舍不得庭儿受苦,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还望你莫要怨怪敏儿和庭儿。妾身不求庭儿将来能大富大贵,只要像三少爷一般,手里但凡有一点儿事,哪怕是帮府里分忧,也是好的。”

说罢,沈氏拿眼角去偷看柳氏,却见慕嫣然的唇角,已沁出了一抹淡淡的疏离笑容。

“说了半天,你们母子二人,不就是眼红睿儿掌管着府里的几个铺子吗?”

眉眼中尽是不耐,慕老太太直言说着,一抬眼,沈氏的面色已有些发窘,一边,却还低声辩解道:“老太太,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庭儿不会武,论学识,却又比不上二少爷,如今,也就能找点小事情给他做,免得他成日里无所作为,所以妾身才有这么一说,并不是想染指府里的生意啊。”

慕容庭眼高于顶,吃不得苦,受不得累,巴不得一辈子都躲在父母兄弟的荫佑下安逸的过完这一辈子,如今,见慕容睿眼看就要有了新差事,所以惦记起了他手里掌管着的生意,否则,又怎会有今日这一出?

一时间,慕老太太的心里,有些了然了。

深深的几口气,慕老太太抬眼看着柳氏说道:“如今这府里是你当家,但今日的事,便由老婆子来做一回主,可否?”

脸上显出了一抹惊诧,柳氏忙不迭的说道:“老太太您说的什么话,这府里有您在一天,便都是您说了算,便是我和大少奶奶做的不好,您也只管训斥便是,何需问过我的意思。”

知晓柳氏说的真诚,慕老太太点了点头,方看着沈氏沉声说道:“你心里,怕是对我有所怨怼,觉得府里苛责了你们母子……”

见沈氏欲出声辩解,慕老太太一抬手,止住了她要出口的话语,一边,却看了一眼屋内的众人说道:“府里的铺子,这么些年了,一直都是夫人在掌管,如今,我便做一回主,提前,将这些铺子给他们兄弟几人分了,他日是好是坏,全凭你们各自的本事吧。”

一语落毕,屋内的众人,脸色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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