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洗三的那天,慕嫣然比照从前小皇子和锦容公主洗三时的贺礼送去了正华宫,看着秦素儿面色红润,可眼神中却带着淡淡的落寞,慕嫣然的心里,对芊芊又多了几分怜惜,一边,却告诫着自己,日后若是再有了身孕,绝不听信旁人所说,免得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对孩子不公平。

洗三礼上,永成帝和皇后,以及宫中各主位也尽数送来了贺礼,可与前一次比起来,明显有天壤之别,秦素儿故作大度的挥手让芙蓉把贺礼都收起来,可无人时,又落了一阵泪,让秦氏看着也跟着难受了好一阵子。

第二日,秦氏便去毓秀宫皇后面前谢了恩,径自出宫了,临走前,却是再三叮嘱了秦素儿一番,唯恐她自己心里胡乱思忖。

秦素儿坐着月子,慕嫣然便极少过去叨扰她了,而玉良媛染了风寒,唯恐传染到了慕嫣然和珠儿,不但自己不再到瑞安宫,还特意让言桑到慕嫣然跟前回了话,让她莫要过去探望。

若是换做从前,慕嫣然定要风风火火的冲到棠荔殿去说玉良媛一顿,可如今有了珠儿,慕嫣然平日里也是处处小心谨慎,而眼下又是由冬转春易发病的当口,慕嫣然便领了玉良媛的情,一边,吩咐紫月包了好些补品,让言桑带了回去。

立春过后,天气便不似之前那些日子那么凛冽了,午后,有时候会有难得的温和日头,慕嫣然便抱着珠儿在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小家伙眯着眼睛朝天上看一会儿,便会像小猫一样歪在慕嫣然的脖颈前,小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自上次贺启暄送信回来,又过了好些日子,朝堂上,每日都在为南方疫区的后续重整等一系列事宜做筹备,可到底疫区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却没人说得上来。而从南方呈上来的折子,贺启暄也一一压下。只他自己独断专行的送上他的奏折,一时间,朝堂内颇多怨言,可永成帝却隐而不发。倒让一众朝臣心内疑惑诸多而不得解。

直至有一日有御史参奏弹劾贺启暄,说宣王目无法纪,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瘟疫一事到底非同小可,怎可儿戏云云。乾安殿内纷争诸多。最后,永成帝撂下了一句话道:“宣王前去南方之时,朕便放权给他,疫区一众事宜,均由他自行决断。待到瘟疫事了。论功行赏,若是有过,也绝不轻饶。”

永成帝的话音落毕。殿内众人顿时偃旗息鼓的不再敢嚷嚷了。

虽疫区目前情形不明。可只看不似从前一般剑拔弩张,便知有所缓解,此番回来,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如是想着,朝堂内一片安静。再无人敢对贺启暄的独断非议了。

二月二十六,一封奏折快马加鞭的从南方送来,却是南方一众官员联名而上奏的,说疫情已控制住,只需两个月,便可平安如瘟疫前。

之前瘟疫刚发时,南方几个州的父母官,送上来的奏折内容却大相径庭,有人连番诉苦,夸大了瘟疫的严重性,连声苦求朝廷尽快拨款放粮,而另有一部分人,却粉饰太平的直说辖内一切如常,两种迥然相反的内容,让永成帝心内起疑,派了专人去查实,才得知瘟疫已经泛滥开来。

事后,朝中众臣均后怕不已,若是未发现端倪,恐怕要等到大批流民涌入都城才会知晓,等到那时,怕是悔之晚矣。

便是在那时,永成帝下令,疫情未控制住之前,南方上书的一应奏折,均采取联名制,若有情况不实而未被举报,则上下一应官员尽数革职查办。这样一来,无人再敢隐瞒或是夸大实情,全部据实以告,才有了如今上下齐心的局面。

看完联名的折子,永成帝脸上连日来的忧心忡忡才稍有缓解,一边,却看着太子叮嘱道:“已经开春了,各地都要开始播种了,南方遭瘟疫重创,如今怕是连种子都难以备全了,这件事,你亲自派人去办,务必保证春耕时南方有田可种,有种可用。”

点头应下,太子领命去了。

瑞安宫里,得知瘟疫已有所缓解,慕嫣然也跟着长出了几口气,只要疫情能控制住,贺启暄才能尽早的回来。

抓起珠儿的小胳膊在空中挥舞着,慕嫣然一脸欢喜的说道:“珠儿,爹爹要回来了,开不开心啊?”

似是能听懂慕嫣然的话一般,珠儿咧嘴笑的眼咪咪的,口中,也脆生生的唤着:“爹,爹……”

本以为疫情有所缓解,南方的形势便不会那么紧张,贺启暄的家信,也能比之前频繁些,可一直等到三月初秦素儿都快出月子了,还未等到他的信,慕嫣然原本有些回落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想到第二日便是芊芊满月的日子了,慕嫣然唤来了紫云,让她把前几日让内务府打好的手镯脚镯和平安锁取了出来。

看着那几样小东西,珠儿眼睛一亮,伸手要去拿,快触及的时候,却被慕嫣然拦下了,珠儿委屈的撅着小嘴巴,一脸的不高兴了。

“这是给芊芊妹妹的,珠儿不能拿,知道了吗?珠儿有自己的小镯子和锁片,是皇祖父和祖母给你的呢,不记得了吗?”

跟珠儿说完,慕嫣然转过头看着紫云说道:“再取一块羊脂玉添上去吧,太子妃喜得贵女,怎么也不能和从前一般无二啊。”

珠儿似懂非懂的听慕嫣然说完,一边,慢慢的把伸着的手收了回来,一边,还转过头张望着慕嫣然的妆奁匣子,顿时,慕嫣然便明白了小家伙的意思。

让紫云把珠儿出生时永成帝和宛贵妃送的小镯子和金镶玉的平安锁拿出来,慕嫣然仔细的给她挂在脖子上,又分别把手镯和脚镯套在了她的手脚上,顿时,小家伙得意的晃着小胳膊小腿,镯子上缀着的小银铃,在内殿里回旋着悦耳的声音。

第二日一早,到毓秀宫给皇后请了安,慕嫣然带着紫月和白薇去了正华宫。

内殿里,已堆满了好些贺礼,慕嫣然把紫月手里捧着的锦盒递给芙蓉,自己,则走到秦素儿身边坐下亲热的恭贺道:“芊芊满月了,恭贺姐姐了。”

话音落毕,却见秦素儿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欢喜,慕嫣然一时想岔了,以为秦素儿还在为不是个小皇子而失落,便柔声劝道:“姐姐,小皇子也好,小公主也罢,总都是姐姐身上掉下来的肉,难道因为芊芊是个女孩儿,姐姐就不疼她不宠她吗?”

缓缓的摇了摇头,秦素儿看了看还径自酣睡着的小小婴孩,抬起头低声说道:“庞良娣有孕了……”

心中一顿,慕嫣然看着秦素儿有些落寞的面容说道:“姐姐,从太子侧妃和良娣进宫的那日,你就该知道,总会有这么一日的,不是吗?她们进宫已经一年有余了,可太子殿下直等到姐姐有了三个孩儿,才让她们有孕,太子对姐姐的一片心意,姐姐难道视而不见吗?”

深深的叹了口气,秦素儿抬起头看着慕嫣然苦笑了一下道:“是我想左了,我是该满足,总要有这一日的,早晚而已……”

陪着秦素儿坐了一会儿,来正华宫恭贺小公主满月的外命妇也愈发多了,慕嫣然跟秦素儿打了招呼,径自回了瑞安宫。

正华宫里一片热闹,相比之下,鸿宁宫里,却是一片冷寂。

焕王侧妃看着坐在炕桌一侧,一脸不忿的太子侧妃,心内暗笑,面上却不显的轻声劝道:“阮姐姐心里可是不痛快?”

因着庞良娣的身孕,太子侧妃心里本就压着一股火没地方撒,此刻听着焕王侧妃的话像是有一丝幸灾乐祸一般,太子侧妃抬起头,怒目看向焕王侧妃冷声问道:“焕王侧妃是在笑话我?”

面色一怔,焕王侧妃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碗幽幽的叹道:“太子侧妃觉得,我有笑话你的必要吗?”

脸上有些难看,太子侧妃径自别过了身子,眼中已积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身后,传来了焕王侧妃和煦的话语声:“妹妹倒是觉得,阮姐姐如今形势大好呢,若是妹妹有这样的际遇,怕是睡着了都会笑醒过来呢。”

身子一僵,太子侧妃转过身,面带问询的看向焕王侧妃,见她不似说笑,太子侧妃犹疑的问道:“妹妹此话何意?”

“怪道人总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阮姐姐可是糊涂了?”

打趣了一句,焕王侧妃敛正面容说道:“太子妃难产生下了孩子,如今身子大虚,正是要好好调理的日子,没有三五个月小半年儿的,怕是好不了。庞良娣又诊出有了身孕,如今这正华宫,能伺候太子殿下的,可不就是姐姐一人?”

见太子侧妃的脸上浮出了一抹欣喜,焕王侧妃又继续说道:“正华宫里,论尊贵,谁也越不过太子妃去,可阮姐姐已是太子侧妃,若是他日一举得男,储君即位,到时候,后/宫里,阮姐姐可不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焕王侧妃的一席话,说到了太子侧妃心坎里,顿时,太子侧妃满面欢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