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小姑娘家,喝了一副药,又好生歇息了一夜,第二日午后到一心堂陪慕嫣然说话的时候,文雅娴便又是一副笑语盈盈的活泼模样了,倒让一直为她担心的慕嫣然放下心来。

“王妃表嫂,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到时候,王府里定然又是一大堆人,吵得你不得安宁呢。”

知晓慕嫣然喜欢清静,文雅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伸出手刮了一下文雅娴的鼻子,慕嫣然亲昵的说道:“有你每日在我耳边吵,我还哪里有的清静?早都习惯了……”

“表嫂……”

被慕嫣然打趣,文雅娴难得的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坐在软榻边,一脸羞窘的模样,倒让慕嫣然和文雅竹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文雅蕊只不过晚起了半刻钟,此刻在门外,便听到了慕嫣然和她们的说笑声,顿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就那么僵在了门外。

“三小姐,您来了,快进去吧。”

桃枝从任嬷嬷处拿了慕嫣然生辰当日的菜单,一进一心堂的院门,便看见文雅蕊带着丫鬟站在门外的窘态,疾步走到门帘前,桃枝掀开门帘扬声说着,顿时,屋内的几人,俱知晓文雅蕊来了。

“给王妃请安……”

自昨日被慕嫣然单独留下说了那句话,文雅蕊心里,再也不敢小觑,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回想着自己从搬进王府来那天的情形。才发现自己太轻狂了。

躺在**,文雅蕊愈发在心内告诫自己,自此以后,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以免被慕嫣然不喜,将来……将来,自己若是进了王府。慕嫣然便是主母,她……

如是想着,文雅蕊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烧热的如同中暑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幸好是在漆黑的夜色里,否则。她定能瞧见自己娇艳的面孔。

“起来坐吧。”

看见文雅蕊,慕嫣然再看看坐在自己身旁的文雅竹和文雅娴,对文雅蕊越发没了好脸色。

同样都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可文雅蕊,这位被人宣称是云都才女的小姐,却着实让人生不出好感呢。

似是听出了慕嫣然话语中的冷淡,文雅蕊心内一顿,一边,却是不动声色的侧身坐在了慕嫣然下首处的圆凳上,蚊呐的说道:“蕊儿午后起的迟了。还望王妃见谅。”

“不碍事,本也没说过让你们来请安,闲来无事,坐在一起说说话而已,你们若是手头有事。尽可以去忙自己的,我这儿,没那么多的讲究。”

亲和的说着,慕嫣然带着笑意的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文雅竹和文雅娴,见她二人点了点头应下。慕嫣然扬声唤了紫云,捧进了新鲜的瓜果点心,几个人吃用起来。

文雅蕊经历了昨日的事,行为举止愈发小心怯懦,唯恐说多错多,是故,到不似以往一般多话了。而文雅竹,则向来话少,只偶尔插几句话,却也逗得慕嫣然开心不已。

唯有文雅娴,平日里本就是个开心果,若是珠儿也在,一大一小两个人,笑闹起来,整个一心堂都能听见她们的欢笑声,平白的就添了几分开怀。

贺启暄从外头回来,一进屋便看见珠儿追着文雅娴在屋子里跑,小家伙眼中只盯着文雅娴翻飞的裙裾,经过门口的时候,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贺启暄一把抱起,在屋内转了一圈,小家伙笑的咯咯的,慕嫣然就那么看着,却觉得心头暖暖的,说不出的熨帖。

文雅娴几人本要起身告辞,却见贺启暄摆了摆手,让她们各自坐下,一边满脸柔情的看着慕嫣然说道:“后日,府里定要来好多人,虽你是寿星老,可前院的官员要给你磕头,内院还要应付一众女眷,到头来,却是最辛苦的。我想了想,不如明晚在屋里摆宴,就如古人的暖寿一般,提前陪你热闹一番,如何?”

抬眼斜了贺启暄一眼,慕嫣然没好气的嗔道:“暖寿?我还没七老八十呢……”

“我也就打个比方,你可莫要曲解我的意思。”

笑呵呵的说着,贺启暄转过头看着文雅娴三人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儿的晚膳,你们便不用在各自屋里用了,到一心堂来,咱们人多,一起为王妃庆生,后日,该搭把手的,你们也都搭把手,郓州地面上的官家小姐,你们都招呼着些,免得王妃顾及不周。”

“是,我们记下了。”

难得贺启暄如此说话,文雅娴忙不迭的起身应下,方和文雅蕊、文雅竹退出了一心堂,而文雅蕊,因为贺启暄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落在自己身上,而黯然了几分。

九月十一,慕嫣然已收到了各府的拜帖,想着第二日要忙碌一整日,慕嫣然有些无奈的跟紫云埋怨道:“如今想来,还是在府里时好,一碗寿面,几件礼物,生辰就能过的开开心心的。”

知晓慕嫣然说的府里,指的定然就是慕府,紫云笑着说道:“要不然夫人怎么说,最无忧无虑的时候就是女儿家的时候呢,等嫁了人,上要侍奉公婆,中要照顾夫婿孩子,下要掌控府中诸事,主子如今,可知晓夫人当日这番话的用意了?”

见紫云说出柳氏从前跟自己说过的话来打趣自己,慕嫣然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一边回击着说道:“等安顿下来,第一个就要把你嫁出去,好让你也早些经历那上中下一众事宜,看你到时要如何。”

慕嫣然的话说完,紫云已粉面含羞的躲了出去,倒惹得进屋来的紫月等人一脸的诧异,不知发生了何事。

既说了要提前陪慕嫣然单独过个生辰,贺启暄便早早的从军营里回来,抱着珠儿陪着慕嫣然,一家三口笑闹了一下午。

晚膳摆在了一心堂的偏厅,文雅蕊三人俱换上了一身新衣服,打扮的倒也让众人眼前一亮。

用了晚膳,又陪着慕嫣然说了几句话,贺启暄便去内书房处理军务了,而文雅蕊三人,便跟着慕嫣然到了正屋,一起说起了话。

“王妃表嫂,这是娴儿绣的两方帕子,还有两件小肚兜,便算是送给王妃表嫂的贺礼,还望您莫要嫌弃娴儿的贺礼简单,绣工粗糙。”

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取出来摆在慕嫣然面前,文雅娴不好意思的说道。

“娴儿有心了……”

点头谢过,慕嫣然故作恼怒的叹道:“哎,这知道的,是我过生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珠儿过生辰呢,你们俩如今倒是亲热呢。”

话语中,依稀有几分吃味的意思,顿时,文雅娴得意的冲珠儿眨了眨眼,两个人俱是一脸的顽皮,逗得慕嫣然巧笑不已。

文雅蕊迟迟没有动作,文雅竹便径自取出自己的贺礼,呈了上去,“王妃,竹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做贺礼,便绘了这幅炕屏,还望王妃喜欢。”

打开,正是一座四扇的炕屏,画了简单的花鸟鱼虫,最后一扇上,却用暗褐色的丝线绣了“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这首诗。

喃喃的念着,慕嫣然眼中的笑意,却愈发深邃,看向文雅竹时,也多了几分欣赏。

“竹儿的这份贺礼,我却是极喜欢的,谢谢你了。”

慕嫣然喜不自禁的谢道。

“王妃客气了,一番小心思,王妃喜欢便好。”

见自己的一番悉心准备得了慕嫣然的心意,文雅蕊露出了难得的羞赧笑容,一旁,文雅娴故作低落的说道:“如今看来,果然是娴儿讨人嫌,准备的贺礼太过寒酸了。”

顿时,招来了慕嫣然的一顿笑骂。

文雅蕊见她三人一言一语的极是亲厚,而自己却像是被排斥在外了一般,没来由的,心里便涌起了一丝莫名的失落,见珠儿紧紧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包袱,文雅蕊强扯出一个柔美的笑脸,站起身将包袱打开放在慕嫣然胳膊前的案桌上说道:“蕊儿倒是与两位妹妹的心思一般无二,都是些手工活,还望王妃莫要嫌弃。”

入目处,却是两双做的精美的布鞋,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做了许久的。

翻开看了一眼,慕嫣然的脸色,却顿时有些意味不明了。

那两双布鞋,其中一双,赫然,竟是男鞋,可见,是做给贺启暄的。

扬眉看向文雅蕊,慕嫣然轻声问道:“三小姐这是?”

低头笑着,文雅蕊只觉得心内有些紧张,像是屋内有些闷热似的,她润了一下喉咙,浅声说道:“昔日在府里时,老太太和娘总是说我做的鞋子穿着舒服,王妃生辰,蕊儿也不知该送些什么好,便做了两双布鞋,还望王妃莫要嫌弃贺礼粗陋。”

屋内静悄悄的,许久都没人说话,文雅蕊抬眼去看,便见慕嫣然一脸清浅笑容的看着自己,而脸上的笑意,却全然未沁入眼中。

“王妃,我……”

嗫喏着,却不知该说什么,文雅蕊一瞬间有些愣住了。

“蕊姐姐,你可是糊涂了吗?男子的鞋袜,少年时是母亲所做,成年后,便是家中妻妾所做,不知蕊姐姐此举,是何用意?”

文雅娴明知文雅蕊是何意思,却依旧问了出来,顿时,文雅蕊的一张粉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染上了胭脂一般的嫣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