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起,贺启暄的脸上,阴霾尽扫,让原本满腹惴惴进来伺候的紫云等人看到,也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过了巳时,前来拜年的官员带着眷属来了,男客们都在外院,由苏管事安排人引领着进了宴厅,而女眷便由紫云等人带来了一心堂正屋。

不一会儿,屋内便阵阵欢笑,而珠儿更是博得了众人的欢喜,糯糯的话音,童真的话语,时不时的就能惹得大家欢笑不已。

说了会儿话,外间有人通传,说文府的几位夫人带着小姐们到了,慕嫣然点头示意,紫云便出去迎了进来。

长房是大夫人文潘氏带着两个女孩儿前来,二房则是文姚氏带着文雅亭和文雅娴,三房,二夫人文薛氏带着文雅蕊款款而来。

见到来人有文雅蕊,慕嫣然着实有些惊诧不已。

文雅蕊和文雅竹的亲事都已议定,按说如今虽是年节,可她们到底已经不好抛头露面了。

心内疑惑,慕嫣然情不自禁的瞟向文雅娴,便见她厌弃的看了文雅蕊一眼,微不可见的撇了一下嘴角,心内有些好笑,慕嫣然却顿时明白,文雅蕊怕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叫了起,让三位夫人各自坐下,又让紫云唤了小丫鬟搬进了软凳给几位小姐坐,慕嫣然的目光从文雅蕊脸上一扫而光,暗含了一丝警告,顿时,文雅蕊有些心虚的低垂下了头。

女眷们在一起,聊得都是家长里短的琐碎小事,抑或年节时云都会发生的趣事,有人说,便有人附和,即便在座诸人心思各异,却也并不妨碍她们相处甚欢。

不一会儿,便到了午宴的时辰。

王府的丫鬟进退有礼的前来恭请各位夫人小姐入席,一心堂内,不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慕嫣然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身,到内屋俯在了软榻上。

珠儿也安静的靠在慕嫣然怀里。娘儿俩一问一答的,倒也缓解了稍许喧闹遗留下来的头昏脑胀。

将偏厅那边的宴桌都安顿好,紫云才回到正屋,见慕嫣然累极了的模样,抿嘴笑着。蹲跪在软榻边,轻柔的给她揉捏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紫月回来说都已经入席了,慕嫣然坐起身。对着铜镜整理好了妆容,方抱着珠儿去了偏厅。

慕嫣然和几位品级高的诰命夫人坐在上首正桌,其他人。便各自寻了关系亲近的坐在了一处,而同来的小姐们,也叽叽喳喳的坐在一起低声笑闹起来,原本在贵女圈中人缘极好的文雅蕊,顿时成了女孩儿们打趣的焦点。

“王妃若是得空。还请到总督府去坐坐,也好让老爷和妾身以表心意。殿下和王妃到郓州都已经小半年了,可不是殿下和王妃不得空,就是身边还有旁人,老爷一直惦念着能和殿下以及王妃一起单独聚聚呢。”

身旁。总督夫人杜氏柔声说道。

统共见过杜氏几次,都印象极好。慕嫣然点了点头应道:“殿下也时常念叨呢,正月里不忙,有时间定然去总督府,舅母放心便是。”

早在杜氏说话时,身边其余几人便都刻意的压低了说话声,此刻慕嫣然一声“舅母”,杜氏的脸上,有些受宠若惊,而身边众人,也都难掩讶色。

午宴结束,便有丫鬟捧上了香茶,夫人小姐们喝了几口,便跟着丫鬟们自去客房歇息了,看着告辞离开的人并没有几个,慕嫣然愈发庆幸自己听了贺启暄的话。

早起时,贺启暄用罢早膳临出门时,还特意回过头来问慕嫣然有否准备客房,倒让慕嫣然一愣。

来拜见的官员一波接一波的,想来是不会有人在王府逗留过长时间的,如是跟贺启暄说着,却见他一脸戏谑笑容的说道:“若是在庐王兄和焕王兄的王府,大概是不用准备客房的,可宣王府嘛,可就不一定了。”

见慕嫣然露出了一丝不解,贺启暄笑道:“官员到藩王府,向来是几日一小见,一月一大见的,拜会的极是频繁,可因着咱们嫌麻烦,好些时候都省了见面的机会,官员们难得能堂而皇之的来王府一次,怎可轻易见了就走?用罢午宴,男客们,自会跟我去书房议事,女眷可不就要去客房歇息?”

思忖着贺启暄说的也有道理,慕嫣然暗呼好险,一边,却忙不地的让紫云通知了苏管事,让他安排府里的下人们去准备了。

好在王府刚修缮好没多久,各处的客房都是崭新的,又有人时常打扫,慕嫣然这般临时安排起来,倒也不显忙乱。

歇了午觉,比平日早起了一刻钟,慕嫣然让紫云从厨房取来了晚宴的菜单,仔细的看了起来,不一会儿,桃枝掀了帘子进来禀道:“主子,闵夫人差了小丫鬟过来,看看王妃醒了没,可要回话?”

想来她定是有话和自己说,慕嫣然点了点头道:“去请闵夫人过来吧。”

少顷的功夫,闵夫人跟在桃枝身后进了一心堂。

只有闵夫人在,慕嫣然也不和她客套,直接请她进了内屋,坐在软榻边说话。

“你向来性子沉稳,今儿这么多人,若不是事出有因,你必然不会来寻我,说罢,怎么了?”

自打进了屋,闵夫人接过紫云捧来的茶碗,便一直小口的抿着茶,半晌不见她说话,饶是慕嫣然不是急性子,也跟着着急起来。

“文府三房那位三小姐,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甫一出口,就是一句埋怨的话,闵夫人的这一面,慕嫣然从前倒是没见过,当即,面上便显出了一丝惊诧,“怎么了?”

“亲事既已定了,好好儿的备嫁,做个开开心心的新娘子,多好的事儿?好歹郑府大爷也是四品官呢,做个填房,还委屈了她不成?如今,满云都城里都在传,说……说妾身和廖夫人合起来算计了她这云都才女呢。这样的话,若说从前,妾身是不放在心里的,可今儿见了几位平时交好的夫人,妾身才知道,三人成虎,如今这话却是传的愈发没边儿了。”

闵夫人脸色愠怒的说道。

自慕嫣然结识闵夫人以来,她一向温婉乐观,从未见她为什么事犯愁过,若这件事只是与她有关,想来她不会特地跑来在自己面前诉一番苦。

看来,还传出了也不好的话,牵扯到了贺启暄,抑或是自己呢。

如是想着,慕嫣然眸色微深,转瞬,却笑着看向闵夫人道:“凭她说出什么来呢,还能说破天不成?我是宣王妃,你是堂堂知府夫人,若连文府三房一个小姐的话语都要那般计较,可真是给她长脸了呢。清者自清,更何况,便是有人说我要与她过不去,那我就是与她过不去了,还要解释给旁人听吗?”

慕嫣然的话,有一丝小小的霸道不讲理,可细听起来,却也有那么点意思,顿时,闵夫人原本不爽快的心情,有些缓和了。

过了申时,陆陆续续的便有三两成群的夫人们朝一心堂来了,慕嫣然让紫云等人奉上了茶水点心,坐在正屋和她们叙起话来。

知晓今日是各地官员前来给贺启暄和慕嫣然拜年的日子,文府的几位夫人,也是来凑个趣,只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说要回去了。

文雅蕊几人跟在几位夫人身后行了礼,刚站起身,慕嫣然便看着文府二房的文姚氏说道:“若是方便,不若让娴儿在王府住几日再回去吧,过几日有庙会,有她给我做个伴,也是极好的。”

慕嫣然话音落毕,文雅娴的脸上,便闪出了欣喜的光芒,随即,掩饰着低下了头,又是方才那般的端庄气派了,倒让慕嫣然心里暗笑不已。

得了王妃的青睐,文姚氏又怎会不许,忙不迭的应了。

说完,慕嫣然回过头冲文薛氏说道:“竹儿议了亲事,自是再不好出门了,不过那丫头最喜欢看书,我这儿有几本刚买来的新书,劳烦二夫人带回去捎给她,免得她成日窝在屋里绣嫁妆,日子乏闷的紧。”

说话的功夫,紫月已从内屋捧出了一个锦盒,递到了文薛氏手里。

将锦盒递给身后的丫鬟捧着,文薛氏忙不迭的行了礼谢道:“有王妃眷顾,实是竹丫头的福气,妾身替竹丫头谢过王妃。”

站起身,见慕嫣然再无说话的意思,文薛氏拽了拽文雅蕊的衣袖,一行人顺着掀起的帘子出去了,掩下了文雅蕊涨的通红的脸颊。

当日到王府小住的是三个人,如今,文雅娴被慕嫣然留在了王府,文雅竹得了慕嫣然的礼物,唯有自己,提都未提一句,还是当着云都城一众有头有脸的夫人的面,文雅蕊心内羞愤不已,强忍到出了侧门,刚钻进马车,眼中的泪便簌簌的落了下来。

“有什么好哭的?哪家议了亲事的小姐还往外跑的?今儿本不带你来的,是你哭着求着的要来,说要感谢王妃昔日的照料,免得王妃觉得文府的女孩儿都没有礼数。可到王府一整日了,我何曾见过你给王妃磕头道谢了?你与那些小姐张家长李家短的污糟事倒是扯了几箩筐吧?”

当日若不是文雅蕊不规矩的往府里捎信,自家老爷又怎会得了婆母的暗示,做出封山那样的事?到头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还不都是这个自以为是的侄女儿?

想想她后来做出的那些事,文薛氏愈发没了好脸色,说出口的话,也格外的不留情面,顿时,文雅蕊的眼泪,落得愈发缤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