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事,实在是小儿不懂事,尹夫人……”

平复着心里的怒气,秦柔儿抬眼看向文雅竹,话说了一半,就被慕嫣然眼神制止了,“顾夫人,不若就留一会儿,宴席上再说吧,当日的事,文府众人也心中很是不安,若是让她们知晓,顾夫人这般明理,她们也会跟着心中松一口气,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罢,慕嫣然转过头看向文雅竹安抚道:“竹儿,那日的事,我心中自有计较,便是为了孩子们,你也莫要心中有怨气了,可好?”

要说有怨气,自然是有的,可文雅竹也知晓,自己并没有与按察使夫人计较的资格,想要为孩子讨个说法,无异于白日做梦。可此刻慕嫣然的话,名为安抚,实则是告诉自己,她会为自己做主,文雅竹心里过了一个来回,顿时知晓慕嫣然话中的涵义了。

点了点头,文雅竹温顺的应道:“竹儿不敢有怨言,一切但凭王妃表嫂做主。”

一旁的秦柔儿,看着慕嫣然和文雅竹在自己面前做戏,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可慕嫣然是王妃,如今又摆明了她要替文雅竹争这一口气,秦柔儿知晓,自己除了俯首做小,再无它法。

“欢儿,乐儿,来姨母这儿……”

招了招手,示意偎在文雅竹身边的欢儿乐儿来自己跟前,见两个小家伙笑盈盈的牵着手过来,慕嫣然柔声嘱咐道:“一会儿,你们跟着珠儿姐姐。带着蕾儿,瑜哥儿和恪哥儿一起去玩,好不好?”

欢儿和乐儿最喜欢跟在古灵精怪的珠儿一起玩,此刻慕嫣然这般说。两个小家伙哪里有不开心的,当即就展颜笑着,口中也直嚷嚷着说“好”。

“欢儿。你是姐姐,姨母来问你,若是有人犯了错,跟你道歉,你会怎么样啊?”

慕嫣然牵着欢儿的手问道。

回过头看了文雅竹一眼,欢儿糯糯的说道:“娘说,人家道歉。我们就要接受人家的歉意,不能任性的耍小孩子脾气。”

赞赏了摸了摸欢儿的脸,慕嫣然又转过头看了看乐儿,哄着说道:“那天撞倒你们的小哥哥,不是故意的。一会儿他给你们道歉,你们要怎么样啊?”

面上一怔,似是想起了那天的事,乐儿有些不情愿的低垂下了头,欢儿也一脸的怏怏不快,过了好一会儿,两个小家伙看了彼此一眼,抬眼看着慕嫣然低声说道:“王妃姨母,欢儿/乐儿会听娘的话。做个好孩子。”

眼前的一切,慕嫣然心中有些微微的心疼,可她也知道,文雅竹这样教育孩子是没有错的。

从身旁的小几上抓了糖果装在了欢儿和乐儿身上悬着的小锦袋里,慕嫣然让紫云带着她们出去找珠儿几人玩了。

而一旁的秦柔儿,心中气恼的险些呕出一口血来。

慕嫣然这般。不但要自己当着云都一众贵夫人的面给文雅竹道歉,还要儿子给那两个野孩子道歉,这一口气,哪里还能忍得下去?

缩在袖笼里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细长的指甲都已经嵌入了掌心,秦柔儿忽的清醒了过来。

想及前几日顾府来客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的模样,想及自己收礼收到手软,秦柔儿再抬头去看,见慕嫣然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果然暗含深意,秦柔儿心中狐疑起来。

或许,慕嫣然这是在敲打自己,让自己初来云都,不要这么张狂?

当着众人的面落了自己的面子,怕是没几日,这云都城里的官员就知晓,新来的按察使再怎么势大,依旧要看宣王爷的脸色,慕嫣然这一招,看来,针对的不仅仅是那日文府宴席上的事啊。

心中来回着转悠了几圈,秦柔儿本有些怨气的心情,便稍稍舒缓了些。再想及从前在闺中时,慕嫣然连当时的长乐郡主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秦柔儿越发心中凛然,决意不可一时冲动,一定要忍下那口气,哪怕是做给贺启暄和慕嫣然看,哪怕是做给云都的官场看。

秦柔儿心思万千,却没想到,慕嫣然想的很简单,只是要给欢儿和乐儿两个孩子讨个说法,仅此而已。

说话的功夫,邀请来的一众来客女眷便尽数都到了,其中,还包括文府的几位夫人,从大房到三房,各房都派了代表来。

而三房,应慕嫣然的特别嘱咐,来的是三老太太和文薛氏。

刚过午时,紫云便进来到慕嫣然耳边回话,说偏厅那儿的宴席都准备妥当了,慕嫣然淡笑着站起身,带着一众夫人们朝偏厅走去。

落在人群末尾的三老太太,看着搀着自己的儿媳妇低声说道:“今日这顿饭,怕是没那么简单,看顾夫人那个神情,怕是前几日的事,又被宣王妃提出来说了,一会儿宴席上,说话小心着些,莫要着了她们的道儿……”

点头应着,文薛氏眼中有些怨怪的看了一眼走在慕嫣然身边的文雅竹,再看向乖巧的被文雅竹牵着的欢儿和乐儿,愈发存了几分厌弃。

偏厅里,摆着六张红木大圆桌,八人一桌,倒也坐的满满当当的,秦柔儿放眼望去,发现尽数都是云都城内的高门贵妇,一时间,秦柔儿愈发肯定了自己方才心中所想。

宴席开始,厅内便只余杯碟相撞的清脆响声,偶尔,会有孩子的笑语声,而一墙之隔的大花厅里,渐渐的喧嚣起来,似是男客们觥筹交错的劝酒声。

“若是往年,这顿宴席,怕是要到正月初六左右,今年,王爷说要去山庄里过年,所以,本妃才提前宴请诸位夫人,在此,便预祝大家新春大吉。年年有余。”

示意紫云给自己的酒杯里斟满果子酒,慕嫣然端起酒杯看着众人说道。

当下,厅内一众夫人都站起身,也各自端起酒杯回敬道:“祝王爷和王妃新春大吉。笑口常开。”

满饮杯中酒,再落座,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秦柔儿心中一顿,知晓致歉的戏码该上演了。

回头看了慕嫣然一眼,见她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浅浅掠过,又转头去哄身边的一双儿女了,秦柔儿暗自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看着一众夫人们说道:“年关将至,云都城内一片和乐。妾身跟着老爷从通州一路而来。自如了郓州地界,见百姓丰衣足食,田里也一片欣欣向荣,可知,王爷和王妃心系百姓。妾身建议。这一杯酒,咱们敬王妃……”

秦柔儿的一席话,说的冠冕堂皇至极,厅内的夫人,虽然有几位不屑她的为人的,可这一番话,却也驳不出什么错来,当即都再次起身,端起杯中的酒敬了慕嫣然。

众人都坐下。秦柔儿却仍旧直愣愣的站着,一时间,众人都放下筷子汤匙,等着听秦柔儿的下言。

“珠儿,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后院玩,可好?”

慕嫣然看了秦柔儿一眼。转身细细柔柔的问着珠儿道。

大人们在的地方,小孩子们总是不耐烦的,听了慕嫣然的话,珠儿喜不自禁的点了点头,站起身牵着蕾儿和瑜哥儿朝外走去,一边走,珠儿还一边招呼着厅内的小孩子们,不一会儿,欢儿,乐儿,恪哥儿,闵淑华等一众孩子们,便尽数跟着珠儿朝外去了,厅内,只余一众大人。

“尹夫人,那日都是我喝多了酒满口胡说,酒醒后,我也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奈何家中诸事繁忙,所幸今日有机会,以水酒一杯,敬尹夫人一杯,还望尹夫人原谅我,也原谅小儿。”

秦柔儿端着一杯酒冲文雅竹说道。

站起身点了点头,文雅竹默不作声的喝完了杯中的酒。

见慕嫣然不发话,想及之前她说过的话,秦柔儿拉扯着身旁的儿子顾绥昌说道:“昌哥儿,那日是你的不是,你不该先撞到了尹家的小姐,后头又去欺负她们,去,给尹家婶婶道歉,说以后再也不会浑说了,请尹家婶婶原谅你。”

顾绥昌是秦柔儿嫁到顾府三年才生下的儿子,历来被秦柔儿夫妇俩宠爱的紧,此刻见母亲这样柔声说话,五岁多的昌哥儿撅着嘴不情愿的嘟囔道:“明明就是不知哪里捡来的小杂种,凭什么让我给她们道歉?娘,我不要……”

顾绥昌的一句话,秦柔儿的脸色顿时白了,抬眼去看慕嫣然,见她的脸色不虞眼色微沉,秦柔儿忙不迭的起身跪倒在地拜道:“王妃,童言无忌,小儿不懂事,许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妾身可是从未这么教过他。王妃,您别和他一般计较,妾身愿意给尹夫人磕头请罪,王妃……”

“顾少爷,是谁跟你说,尹家的小姐是……捡来的?”

似乎觉得那三个字有些刺耳,慕嫣然顿了顿,冷声问道。

“昌哥儿……”

厉声喝着,秦柔儿回头看向儿子,不让他乱说话,却见顾绥昌梗着脖子说道:“乳母说的,这云都城里,谁人不知?”

顾绥昌的话,使得文雅竹一直挺着的身子摇摇欲坠,若不是身边的文雅娴扶着,怕是早就倒了,文雅竹怒目瞪着秦柔儿,仿若等慕嫣然说完话,就要扑上去把秦柔儿撕碎一般。

缓缓的站起身,慕嫣然看着厅内一众面色各异的夫人,沉声说道:“当日的事,你们冷眼旁观,除了本妃和闵夫人,无人愿意出手相助。尹夫人心存大善,领回了两个孩子,视如己出,如今是什么情形,你们也都看得清楚。本妃之前就说过,若是有人胆敢非议两个孩子的出身,必定重惩,如今看来,有些人,并未把本妃的话放在心里。”

眼光在三老太太、文薛氏和秦柔儿身上冷冷划过,慕嫣然抬眼狠声说道:“来人,把顾少爷的乳母拖出去,杖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