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关注着边境处的情形,慕嫣然有些望眼欲穿的盼着,只希望能早些听到贺启暄率大军平安归来的消息,这一等,又是小半个月过去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不知道是老天爷也开始悲天悯人的怜惜千里之外抵抗贼寇的将士,还是想缓解一下将士家眷盼归不得的低落心情,滴滴答答的雨点从半夜便开始飘零,拍打在刚刚展露头角的嫩叶上,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如安眠的曲子一般,让人一夜好眠。

天色渐亮,窗户一开,便弥漫进了一股清新的湿气,睡眼惺忪的慕嫣然顿时觉得精神为之一振。

“主子,外头还飘着雨丝呢,您再躺会儿吧,小心起来着了凉……”

紫云走进来说了一句,从床榻里侧取过一个软枕垫在慕嫣然身后,又走到锦桌旁端来了早已温好的暖茶递给慕嫣然。

小口的抿着,慕嫣然的眼光从窗外隐约可见的雨丝上滑过,轻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王爷他们何时能归来。”

“定然快了……”

柔声说着,紫云伸手给慕嫣然掖了掖被子,“外头不是都在传,说朝中越来越多的人主和嘛,皇上也不似从前一般态度坚决的回绝,可见心思也是动了呢。兴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派使臣前往东胡,若真是那样,王爷他们定然就能起兵回来了,主子莫担忧。”

将茶碗递给紫云,慕嫣然低垂着头,看着高耸的肚皮,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却是什么都没说。

心里,却盼着贺启暄能赶在孩子出世前回来。

紫云的话,倒也不是瞎说,如今,云都城的茶馆酒楼里。人人都在热议此事,真假参半的消息从都城里一涌而至,一时间,愈发显得云都城里热络异常。

正如同朝中的情况一般无二。街头巷尾,也是有人主战有人主和。

主战的人,无非是说东胡过于嚣张,大梁的国力和民力摆在眼前,若不是皇上体恤边关民情,早就大军踏平东胡,让他们俯首称臣了。所以。如今兵马大将军既已率军前往,定然应该好好教训他们一番,让他们知晓大梁的厉害,不敢再前来挑衅。

而主和的人,则说这样劳民伤财,还是以和为贵,你好我好大家好更为周全。

于是,常常出现酒馆茶楼里因为意见不合而争的面红耳赤的情形。最后,以掌柜的说和告终,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的循环。

贺启暄带兵前往边境。密切关心的着的人,不止慕嫣然,自然还有慕府众人。

其中,又以慕容言为最。

慕容言先前只是从二品的副将,景熙帝登基后,封赏极厚,官位上,却没有再升一级,而景熙三年的年前考核,慕容言被封为勇成大将军。官居正一品。

早在贺启暄带兵赶往边境处时,慕容言便上书景熙帝,愿带兵前往增援,可景熙帝将他呈上的奏章按住不发,一时间,慕容言除了密切观望以外。却无可奈何。

直到三月里战况仍旧不明,慕容言直接送了信给贺启暄,呈请兵马大将军调他过去,自然,也被贺启暄驳回了。

贺启暄的心里,区区东胡而已,打败他们是迟早的事,不必让驻守在都城的慕容言也带兵前往,而慕容言,在都城里过了这么久的安宁日子,老早就盼着能上战场奋力杀敌,连番被驳回,心里的那股怨气也越发浓重了。

慕容言心焦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慕嫣然如今有孕在身,而且又临近生产了,一向疼宠这个唯一的妹妹,慕容言比谁都希望这场战争能尽早结束,贺启暄能尽早赶回云都城。

所以,慕容言心里暗想:若是决定要战,那便杀他个片甲不留,若是要和,那朝廷便尽快派使臣前往,如今这般耗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都城里的武将,都如慕容言一般,心里憋着一股闷气,而朝中的局势却渐渐的朝主和的一方倒去。

消息从人们的口中四处相传,竟然比书信到的还要快,慕嫣然听小平子说着外头的街头杂谈,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慕嫣然懂贺启暄,即便贺启暄如今不在面前,慕嫣然也知晓,他的心里有多郁结。

若是真能正大光明的决一死战,便是败了,贺启暄也绝不会有一丝怨言,当然,日日早起到军营练兵,回到王府又在外书房和一众副将幕僚研究战术,以贺启暄的本事,怎会那么容易战败?

即便如今东胡的兵力超过大梁两倍有余,想来,贺启暄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如今的战况是何等模样,慕嫣然不甚清楚,可看过了毗邻东胡的边境地势,慕嫣然可想而知,如今,定是东胡屡屡挑衅,而每到快被贺启暄打败的时候,东胡便鸣金收兵,带着将士撤出东川关,让大梁将士双眼冒火却又无计可施。

东川关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隘,于东胡而言是巨大的保护屏障,却给大梁将士造成了诸多困扰。

“可还有什么别的传闻?”

边境处的消息一日几变,如今已经成了鱼龙混杂真假难辨的模样,传回来的那些消息,听小平子说了一会儿,慕嫣然一脸头疼的问道。

神情一怔,径自思索了一会儿,小平子说:“百姓们,自然是希望日子越过越平稳的,所以,大都主和,倒是那些富商,希望早日开战舀下东胡。”

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慕嫣然摆了摆手,示意小平子下去了。

走到慕嫣然身边,给她揉捏着额头,紫云失笑的劝道:“主子,人多了一起凑个热闹罢了,奴婢想,那些议论纷纷的人,只顾着逞口舌之快,静下心来,兴许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您又何必跟着他们凑这个热闹,让自己心烦呢?”

笑了笑,慕嫣然自嘲的说道:“关心则乱,战我也怕,和我又不放心,生怕以东胡人的狡诈,日后又犯事,所以,这患得患失的,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说着话儿,便听到外面传来了珠儿和蕾儿的欢笑声,想来是今日的课程结束了,慕嫣然转头去看,便见珠儿奔进来问道:“娘,再过些日子,就是我的生辰了,爹爹能赶回来吗?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去郊外玩,好吗?”

心知贺启暄月底是怎么也赶不回来的,慕嫣然却不忍心让女儿失落,点了点头应道:“好,到时候,咱们天亮了就出门,等到天黑了再回来。”

欣喜的点着头,珠儿又低声说道:“娘,若是爹爹没回来,那咱们就去舅婆家玩一日吧,爹爹和弟弟不在,没人保护娘呢。”

这样贴心的女儿,慕嫣然的心里只觉得熨帖无比,当即就柔声应道:“好,等到了二十五那日,若是爹爹还没回来,你就写信给舅婆家的哥哥,让他提前想好带你们去哪儿玩。”

看着珠儿和蕾儿一溜烟的朝外跑去,慕嫣然拽着紫云的手站起身,小心翼翼的伸了个懒腰道:“走吧,去院子里走走,顺便瞧瞧紫月去……”

紫月自打诊出有了身孕,慕嫣然直说前三个月最是要紧,便让她回屋去歇着了,说等过了三个月,再搬回一心堂来住。

过了清明节,紫月忙不迭的搬了回来,不过除了不让她守夜,白日里不忙的时候,慕嫣然也都打发她回屋去歇着,一时间,不止一心堂的丫鬟,便连刚进王府的小丫鬟,也尽数知晓王妃待身边的下人极好,一个两个的,都挤破了脑袋想要好好表现,以便能进一心堂来服侍。

午后的阳光,已经有些热意了,在院子里只走了一圈,额头上便沁出了一层汗,慕嫣然努了努嘴,搭着紫云的手进了东厢房紫月的屋子。

一进屋,便见紫月斜倚在**舀着一件长衫缝着,见慕嫣然进来,紫月有些恼怒的瞪了紫云一眼,一边忙不迭的过来搀着慕嫣然坐在软榻上,有些埋怨的说道:“主子有事,唤奴婢一声就是,非巴巴儿的跑来,是想看奴婢的笑话吗?”

前几日说笑时,白薇说去找紫月,恰好看见她抚着肚皮跟孩子说话,慕嫣然得知,少不了一顿说,要知道,几个月的孩子,最忌频繁抚摸的,要不然极容易落红。事后,慕嫣然还耳提面命的让夏蝉给紫月讲解了好些怀孕时期的注意事项才作罢。

如今,紫月不缀的说着,慕嫣然接着她的话茬儿说道:“你要是个省心的,我才懒得搭理你。”

说着话儿,主仆三人都笑将开来。

“主子,听说朝廷打算和谈,奴婢猜,二爷说不定就是出使东胡的使臣呢……”

紫月闲聊一般的猜测道。

慕容峻如今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从二品,按说出使东胡,让慕容峻去,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可想到东胡民风彪悍,若是去个不够分量的,到时候说服不了东胡,倒也更是麻烦,是故,紫月虽是瞎猜,慕嫣然却觉得兴许会成真。

果然,没几日,朝廷的议会上,大学士再度提出和谈,景熙帝征询了一众老臣的看法,最后,默然同意了,而慕容峻,则成为出使的使者,带使者团前往东胡。

本以为和谈在望,兴许很快就能听到贺启暄率军返程的消息了,可使臣出发才五六日,还不知走到了哪儿,边境处,却传来了一个让人觉得震惊的消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