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周晏持一夜没有睡好,此刻脸色疲惫微沉,一张美^色的悦人程度大打折扣。杜若蘅多少有些心虚,实话来说她早就忘了还有周晏持在,她本以为他早就回了t城。

因此她问得也很难理直气壮:“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看她一眼,回得很简洁:“等你。”

凭着这两个字她把他让进门,关门的时候碰到了他的一点衣角,上面寒气侵透,感受不到丝毫暖意。杜若蘅不好再问下去他究竟在外面等了多久,如果周晏持真的回答说一天一夜,她一定无法克制住自己大量的愧疚感浮上水面。

即便周晏持可能存在苦肉计的嫌疑。

杜若蘅去做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发现周晏持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身上搭着估计是从卧室找来的毛毯。她自己也困,打着呵欠叫他两声,周晏持睡着的样子眉头微皱,始终没醒。杜若蘅端着一碗香气袭人的肉羹放在他的鼻子底下,来回转了两圈还是不见他睁眼。她终于觉得无趣,心想这可是你自己错过去的,不能怪我。

她一个人吃午餐,中间往客厅瞟两眼,周晏持仍然睡得很沉。杜若蘅把一块小软骨咬得嘎嘣脆。

把一切收拾完她回到客厅,走近了发觉周晏持的脸色有些不正常。伸手一摸额头果然是在发烧。

杜若蘅掐着腰皱眉看他。过了一会儿从卧室找了医药箱出来。捏他的脸把他弄醒,面无表情叫他测体温。

周晏持裹着毯子仍然觉得冷,这是发烧病人的正常反应。杜若蘅给他测出三十八度五,她跟他说:“去医院。”

周晏持不动,他瞥了一眼茶几上的退烧药,声音难得轻飘无力:“给我一颗。”

杜若蘅跟他瞪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倒来水,看着他把药吃下去。过了一会儿周晏持又说:“渴。”

杜若蘅耐着性子给他又端来一杯。不久又听他叫饿,她的耐性所剩无几,在原地转了两圈,说:“你烦不烦啊?”

最后杜若蘅还是冷着脸去厨房端来了肉羹,温热糜烂,入口正好,她拧着眉尖警告他:“赶紧吃,吃完去**睡。”

周晏持缓慢说:“我抬不动手,你喂我。”

杜若蘅想都不想冷笑一声:“你想得美。”

公寓里只有一张床,这张床时至今日才迎来它除去主人之外的第一位客人。杜若蘅抱出一条被子盖在周晏持身上,自己背对着他远远躺在床的另一侧。她值了一夜晚班又困又累,马上就要沉入梦乡,背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周晏持的手探过来,穿过她的腰身握住她的手指。

杜若蘅闭着眼淡淡警告:“放开。滚开。”

周晏持说:“我在门口等你了一天一夜。”

“……”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话?”

“……”

“最近你和康宸走得很近。”

“你对他有好感?”

“别喜欢他。”

杜若蘅真是烦死了他的叨叨,她的手往后摸索,盖到他脸上,再往后一推,不等周晏持说完她就已经睡着。

一直没合眼的倒是周晏持。他等杜若蘅熟睡过去,才挨得近了一些,静了一会儿,从身后搂住她。这个动作被他做得小心翼翼,既不舍得抱太松,又不敢抱太紧,来来回回试了多次,惹得杜若蘅在睡梦里都不耐烦,右手往后一挥差点甩了他耳光。

周晏持撑起侧身从后面看她,每根头发丝都要记在心上的那种眼神,又拂开她几根不听话的发梢,最后俯身,在她的耳边隔着头发轻轻地吻。

两人在一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祥和的时候。杜若蘅睡着以后温和许多,至少不会嘲讽刻薄,她醒着的时候不会这样,除非是在外面众人面前她给他面子,否则杜若蘅已经很久没有拿正眼看过他。

周晏持不想松开手,他没怎么睡,到杜若蘅快要苏醒的时候才闭上眼。

*

周晏持在s市流连的时候张雅然在t城给他处理各项事务,忙到焦头烂额的空当接到蓝玉柔的电话,对方先是问候,随后委婉地询问周晏持最近在忙些什么。

她的潜台词无疑是表示想念以及幽怨。张雅然十分客气地表示周总最近很忙,以后如果有消息会立即通知她。然后不顾蓝玉柔的欲言又止毅然挂断。

张雅然还没忘记上次周缇缇走丢她所被栽赃的事。她本来想到了一千种能还击回去的主意,可是还不等她实施,周晏持已经对蓝玉柔失去了兴趣。

张雅然甚至还为此输掉了秘书室的赌约。最近这段时期整个秘书室都能看出顶头上司行为的异常。自从那日纵欲过度,他就没有再理会过蓝玉柔的邀约。除此之外也没有见到其他女子徘徊身侧,这样的现象不能不说有违周晏持的风格。

按照上一任首席秘书的话说,周晏持身边总是不乏鸟语花香。即便目测是逢场作戏的居多,但也没有见过他推开任何送上门来热络的女子。或吃饭或跳舞或唱歌,等等如此,周晏持很少对她们认真,但也很少拒绝,周晏持玩得最开的时候,上一任秘书见过他一个月内换了三个女子。

除此之外周晏持还是一些固定聚会的会员人物。张雅然曾经代为接收过这类聚会的邀请卡,每隔一段时间举办一次,其间不乏传出一些风流韵事,对于周晏持来说,则往往是换女伴的新一轮开始。可是周晏持近日将这些聚会婉拒了,张雅然听到他在电话里跟主办方说,他最近需要去欧洲出差一趟,公司事情忙,女儿粘人,等等理由,总之就是没有办法再出席。

这对于周晏持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迹。张雅然走出老板办公室的时候背着他惊大了嘴巴。

而且二秘大前天下午还在秘书室里小声讨论,说老板一上午都在浏览网页,她还以为他又琢磨出新的办法对付董事会那残存的几个老头子,可是等她抱走文件的时候偷偷瞄一眼,发现电脑屏幕上竟然全都是有关男女恋爱方面的事。

据二秘形容,周晏持看那些文字的时候表情严肃而且认真,就跟个刻苦学习的小学生一样。

张雅然一边整理周晏持后天的演讲稿一边想,难不成还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不可能吧没道理啊离婚以前都没改离婚以后怎么可能改得了,再说真改了以后可让秘书室的赌博怎么办哪,本来每个月都有的固定三千块钱哪,越想越觉得沮丧,到最后心都碎了。

*

两人的同床共枕关系没能令关系缓和多少。杜若蘅醒来没有发现周晏持的装睡,她伸手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发觉不再发烧后便放心地把他推到一边下了床。

晚饭还是由杜若蘅来做。一人一碗清淡白粥,外加开胃小菜,完毕后叫周晏持起床。后者坐起来时仍然蹙着眉,下床时捂着额头一副头重脚轻的模样。可这次杜若蘅没去扶他,只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两人吃到一半的时候她跟他说:“吃完晚饭你就走。”

周晏持有些无奈:“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说这么扫兴的话?”

杜若蘅不理他,兀自说:“我给缇缇买了套玩具,正好这次你顺便带回去。今天晚上回去以后帮我转告她,说妈妈想她。还有,下次你再来s市的时候记得带上缇缇。”

周晏持说:“康宸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我今天早上看见是他送你回来。”他看着她,“苏韵那天在电话里还告诉我,她前一天晚上在商场地下碰见你的时候你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那个人的外形描述跟康宸没什么区别。”

杜若蘅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会,可是他放下筷子看着她。到头来杜若蘅还是不咸不淡开口:“我和康宸的关系比你跟苏韵清白许多。”

“我跟苏韵以前是高中同学,之前有过项目合作。已经两年没有过交集。”

杜若蘅索性放下筷子,要笑不笑:“周晏持,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能说苏韵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情敌?”

这回换她盯着他,周晏持揉眉,最后承认:“有。”

杜若蘅轻哼一声,重新捡起筷子,把一块豆腐轻巧夹起来。听到周晏持说:“下周是你生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每年差不多这时候周晏持都会这么问一句。但杜若蘅从来都想不到特别的,因此每年也都只跟他说你看着办。今年两人已经离婚,她就更是兴致缺缺,反射性想再说一遍,直至几个字滑到嘴边,她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会儿:“有。”

周晏持几乎是立刻回应:“你说。”

杜若蘅眼梢带着微微嘲讽:“我只是怕你舍不得。”

“不会。”他轻描淡写,“你随意说。”

杜若蘅突然问:“温怀所在的娱乐公司叫什么?”

周晏持有些诧异地看她,但还是回答:“索艺。”

“那好,我要你持有的所有索艺娱乐公司的股份,”杜若蘅干脆说,“或者转让给我,或者卖出去,你自己选一样。”

预想当中地看到周晏持微微拧眉:“你想做什么?”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肯不肯。”

“如果是打算对付温怀的话,可以不必这么迂回。”

杜若蘅开始迅速流失耐性:“你究竟肯不肯?”

两人对视,周晏持沉默五秒钟:“好。”

杜若蘅放松下来,笑着说:“记着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