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卧室还跟我离开的时候一样,每件东西都摆放的一丝不苟,我和他合影原先就摆在卧室的正中间,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相框。合影应该是被他拿走了。

他的床头上还放着一个装糖的盒子,那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根已经有些融化了的棒棒糖。那盒糖是我出师时,送给他的,他一直都没怎么吃,这只棒棒糖。应该是他特意留下给我的。他知道我会回来。

我把糖拿出来。小心翼翼收到,才往藏宝室走了过去:我师父说了,一旦门派遇上什么大事,就先去藏宝室看看。那里的东西很重要。

等我推开藏宝室的大门时,却再一次愣住了,整个密室当中出一具盘膝坐在地上尸体。什么都没有!

“王尸!”

藏宝室被搬空,在我意料之中,师父离开不可能把师门重宝留下。可是他为什么偏偏把我从锁魂牢里弄出来的那具王尸给留下了?

我刚想走过去看个究竟,却发现王尸双眼当中蓦然闪过了一道血光,两只鼻翼也在一颤一颤的扇动,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呼吸。

“王尸有意识了!”

王尸现在反应就跟僵尸闻到生人气味,准备吸血进食一模一样。可是王尸明明是一具被毁了泥丸宫尸首,他怎么可能会产生意识?请百度一下谢谢!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王尸嘴里忽然吐出一根像是蛛丝似的细线直奔着我面孔飞了过来,我正准备抬手阻挡,却听见王尸嘴里冒出了一个字:“血----”

“那好像是师父的声音!”

我仅仅迟疑了一下,那根细线就已经刺进了我的肩头。

我只觉得肉里一疼,一颗滚圆血珠子就顺着那根丝线流进了王尸的嘴里。

王尸忽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跟我师父一模一样。

“王魂,你回来了?吃饭了没有!”

我鼻子顿时一酸,我每次回来师父都这么问我。下意识答了一句:“还没!”

可是王尸却不说话,难道师父留下王尸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王尸停了将近两三分钟之后,才开口道:“你果然是王魂,我下面的话,你要记住而且马上去做,不要迟疑,也不要去探查什么,知道了么?”

我恍然大悟:“师父这是在试探我究竟是不是本人。术道上的人都知道,我师父这人不仅冷酷无情,而且有些不近人情。如果不是我本人回来了,别人听到这句话之后,一定会产生戒备,甚至忽然动手。”

“师父这么小心谨慎,肯定是遇上了大事。”

王尸再次开口道:“你马上带上王尸,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冤魂窟。记住,你出去之后,就立刻想办法离开华夏,不管你有多少事情没做,或者有多少牵挂没有放下,都必须走。”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去哪儿了。也不要和任何人联系。隐姓埋名的活着,练不成黄泉掌最后一式。千万不要回来。”

“王尸的衣襟下面有一串黄泉钱,足够你活过百年了。棺材门的传承,有机会就传下去,没有机会就让它消失吧!记住我的话,马上走!”

王尸话音一落,眉心上顿时燃起了一片火花。

等我仔细看时,他额头上的一缕头发已经被烧得焦糊,眉心上也留下了一条黑色灼伤印迹。

应该是,把传讯符贴在了王尸的脑门上,又用易容术之类的办法做了掩饰,才让我第一眼没看出王尸的异样。

等我扒开王尸头发再看时,却发现他空荡荡的脑壳子里藏了一个硕大的蜘蛛。那只蜘蛛不仅全身上下都带着一种像是被尸气浸透了绿色,甚至还在他脑袋里织了一张厚实蛛网。

“控尸灵蛊!”

我曾经听师父念叨过一次,王尸没了泥丸宫,就等于变成了废品,可惜了,这么一具千年不得一见的好材料。

想要重新启动王尸,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是,把活人的脑子挖出来填充到王尸的泥丸宫里,同时把让一个高等术士的魂魄进入尸骸,用类似夺舍的方式控制王尸。但是,这样做的成功率很低,现今术道没有哪个门派能经得起这样的消耗。就算勉强成功了,也得不偿失。

第二个办法就是,找到早就失传了的控尸灵蛊,把蛊虫的幼崽放进王尸的脑子里,不断用精血喂养,等到蛊虫长成,他就能织网代替尸首的神经,只要能操纵这只蜘蛛,也就能让王尸活动自如。

王尸刚才吸走了我一滴精血,就是为了让灵蛊认主,简单操控灵蛊办法,我师父教过我,虽然比不上御尸门来得精妙,但是也一样能让王尸成为我的一大助力。

看来,我师父是怕我走不出华夏,就被对头找上门来,才给准备了一个防身的利器。

我师父肯定早就离开了冤魂窟,至少他并不知道,我已经得到了刑台,按照威力来说,刑台比王尸要强悍百倍。有刑台在,我要是一心想跑,一般人还真拦不住我。

师父留下的这些布置,有很多都让我想不明白,可是再不明白,我也不能坐在冤魂里空想,我干脆找了一口棺材,把王尸装了起来,背着往山外走。

我没想到,自己刚才藏宝室里出来,整个冤魂窟就传出来一阵轰鸣,岩洞上方陡然炸开了一片蛛网似的裂痕,细碎泥土像是流水一样在我四周簌簌而下。

“冤魂窟要塌了!”大惊之中背起棺材撒腿就往外跑,等我出了山洞才发现,沿河的山崖上不仅炸开了成片的裂痕,足有一巴掌宽的裂缝里还冒出了像是火烧似的红光。

虽然山崖上石皮还没完全脱落,但是多少也没看出来,石皮下面肯定藏着长达数米朱砂符箓,一旦灵符的力量完全释放,必然会引动山崩地裂。

我想都没想到的跳上了木筏,用最快的速度逆流而上往冤魂窟外面划了过去,我前脚刚刚上岸,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等我回头看时,却见半座山像是天崩地裂似的炸开了一道口子,河水发疯似得卷起几十米高的浪头拍在山上,水花迸成了一场暴雨。落在地上溅起来一层白茫茫的水雾。雾气只张不停不到半个小时就弥漫了整个山头,一两米之内都看不清人影。只能山崩的声音在河道中间轰轰直响,就像成片的石头往河里乱砸。

冤魂窟整个塌进了地里,原先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河水还在往天坑里灌,也仍然流不出来。洞口里鬼哭的声音比原来大了几倍,大白天都能传出去十几里地。这一片也更没有人敢来了。

从冤魂窟崩塌那天开始,山里就起了大雾,那雾气浓得隔着一两米都看不清对面有什么。就连我这个在冤魂窟了之过了好些年的人,都在大雾里面迷了路,转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勉强转到宋忠住过的那间房子里。

虽然,我师父告诉我马上离开,可是我心里还是想看看,冤魂窟究竟是怎么了?干脆就在没塌的厢房里住了下来,外面大雾一直坚持了七天才开始慢慢消散,这七天我根本看不见远处情景,只能听见雾气里面不断传出一阵又一阵咔吧咔吧和叽里咕噜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使劲掰树枝,滚石头……

等到雾气散了,我才真的傻了眼。

回去的路没了,山下面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树木,山石,虽然那些东西看上不像是阵法,但是走进去就很难再走出来,这下就连我也找不着回去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