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儿?”我刚听见有人在外面声嘶力竭的喊着“要救自己亲人”,还没等我走到窗边就有二三十个人冲过了警戒线。

“下面的人怎么会发狂!”我猛然回头看向了菀儿。

菀儿也愣住了:“我的梦蝶还在啊!我没有出手,他们是被谁控制了!”

等我侧头再听的时候,却听见附近漂浮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笛声。要不是我耳力超群,还真就听不见这种细微的声音。

“有人在控制了围观者!”

对方的用心其实跟我差不多,我当初让菀儿在外面布置梦蝶的目的,就是要等叶木的病情被控制住之后,引爆那群看热闹的人,我们好趁乱逃出去。

但是对方手法却比我歹毒了几分。他催动凡人冲击警戒线,警察只能制止不能开枪,那些警察肯定挡不住发疯一样人群,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能冲进来,警察也肯定会紧随其后。

到了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杀人,我肯定会被阴差追杀,而且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杀人,就只能等着被警察抓住投进监狱。那时候,我身上兵刃,法器,灵符肯定会被搜得一件不剩,就算我事后从看守所逃出来,还拿什么跟术道盟叫板儿!

“阻止他们!”我不得不让菀儿提前发动攻势,最后我补了一句:“小心别要了他们的命!”

菀儿连忙掐动了法诀。原先落在地上的梦蝶一下子全都扇动了翅膀,我先看见无数彩蝶在眼前翩跹起舞之后,就被菀儿使劲拍了一下。

她手掌落在的肩头上的时候,我明明觉得自己眼前晃过了无数图画,马上就又回归了现实。等我再往楼下看时,下面的人群已经陷入了一种痴迷的状态,一个个面带笑意站在原地不动了。

下一刻,远处笛声陡然拔高了几分,那些原来还是迷迷糊糊的人,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双眼充血看向了楼门。

“都坐下!”菀儿手里的发觉再起时,几十人竟然同时惨嚎着倒在了地上,捂着脑袋满地乱滚,十几秒之后,楼下的水泥地上就印出了殷红的血花。

“那些人在七窍流血!”我转头去看菀儿的时候。她正咬牙掐着法诀跟对手对持,额角上的汗珠像是流水一样冒了出来。显然,他们已经到了决胜的关键时刻。

越是这个时候,菀儿的处境就越是凶险--她并不是在跟对手正面交锋,而是隔着一群凡人。那些人的神识,或者说是脑域就是她们的战场。

万一有菀儿失手,那些人马上就会被震散魂魄当场死亡。

看来术道盟八子已经研究过了鬼手的每一个人,外面这个局就是给菀儿布下的。

我死死盯着底下的人群,冷声道:“菀儿,听我命令,我告诉你收手的时候,马上撤手!”

菀儿肩头不由得轻轻震动了一下。

我这个决定等于在让她间接杀人。只要菀儿找准时机撤回魂力,对方音波就能**,把下面那些人全都震死。就算对方能及时控制法力,那些人也会因为神魂受创变成白痴。

“收!”我沉声喝令的之后,菀儿却仍在紧咬牙关跟对方苦苦僵持。

我顿时急了:“快收手。如果对方在你前面收功,杀人的就是你,你也逃不过阴差的追捕。”

“收手哇!你不想滥杀无辜,赔上的就是你自己的命!”

术道争斗一向血腥至极,拉进无辜赔命的事情也屡见不鲜。有时候,坚持“仁义”就是把自己送上死路,所以术士出师之前,师门都会暗示或者明示对方,关键时候不能有妇人之仁,甚至还要六亲不认。可是,事到临头又有谁能做到六亲不认?

我叹息一声道:“你坚持住吧!”

这个恶人最后还得我来当,万不得已,我只能出手把下面的人全部斩杀,起码我还有刑台死士在,如果真要遇上鬼差追杀,还能抵挡一阵。换成菀儿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我的右手刚刚从挂包里抓出一把棺材钉,就见一道人影从医院墙外冲了进来,挥手之间放出一股排山倒海似的剑气,向外面的人群碾压而去。

“啊--”我惊呼声没落,就看漫天的残肢断臂暴卷而起,一蓬血雨直奔楼前冲刷了过来,像是泼水一样洒在里玻璃**。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白鲤,脚踩着满地鲜血,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大门。

“白鲤!”吴子奕忽然一拉枪栓抢占了有利位置。

我不由得把头转向了吴子奕,后者传音道:“术道盟围困鬼手的时候,他也在场,后来我们被关押的时候,白鲤就不见了,我以为他被作为无关的人放走了。”

白鲤来的的确蹊跷,而且他随意出手杀人,更犯了术士的大忌。难怪吴子奕会对他小心防范。

我向画骨点了点头,后者也不动声色的退到了叶木身边,先把叶木保护了起来。

等到白鲤推门进来,我才看见他手里拎着两瓶酒。

“我来找你们喝酒,有杯子么?”白鲤在我们几个莫名其妙的目光当中转了一圈,最后从饮水机底下拿出来几个纸杯。

白鲤拧来瓶盖把纸杯挨个倒满,端起一杯酒道:“王魂,这一杯我敬你,敬你义薄云天。今生能与你相识是我的荣幸!”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白鲤又倒一杯道:“叶木,这一杯我敬你,虽然你听不见我说什么,但是他们会告诉你!术道盟大会上,我没走!你是我见过最傻的人,但是今生得友如此,确实是生人一大快事!”白鲤说完又干一杯。

白鲤再倒酒道:“吴子奕,这杯敬你……”

“这杯敬,、跟我并肩作战的胖子……”

“这杯敬……”

白鲤话没说完,就把一口鲜血喷在了杯里,白鲤淡淡一笑,将血染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我顿时吓了一跳道:“白鲤,你……”

白鲤扔到了酒杯,拉开衣衫,他九死一生从不周山秘葬下面抢回来的寻龙铲,正插在他的胸口上。

我上前一步将白鲤要扑倒的身躯抱在了怀里。

白鲤吐血鲜血道:“王魂,上面的人让我来杀你,我做不到……”

我扶着摇摇欲坠的白鲤:“白鲤你撑着点,子奕快拿护命丹……”

白鲤笑了:“没用了,你这么从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我已经死了?能看见朋友,为我着急,我也心满意足了。”

白鲤早已自尽,只是用“忍死法”撑着尸体,拖延着生命来和跟我们道别。

白鲤艰涩道:“王魂,山外山要对付你!”叉华低技。

“山外山!”

我从来跟山外山就没有任何瓜葛,甚至除了白鲤之外,从来就没见过山外人的任何一人,他们为什么要对付我。

白鲤道:“山外山是个人吃人的地方,我能看着自己护士死尽死绝都无动于衷,就是因为我早习惯山外山的规则。你们鬼手之间的友情,我很羡慕,真的……,如果我不是生在山外山,我一定会加入鬼手……”

“叶木的伤出自山外山,我临来之前已经服下了解药,你们把我的血注射叶木体内就能帮他解毒……”白鲤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胸口:“山外山是……”

白鲤话没说完,就带着无限的期望,无限的遗憾去了。

我缓缓的放下白鲤的尸身。让他安坐在椅子上,垂首含笑的白鲤,就像静静的坐在那里。可是他在尘世上已经再无牵挂了。

“送,鬼手兄弟!”

我站起身来向白鲤郑重行了一礼。或许,多年以后,术道上不会有人再记得,曾经有一个白鲤。但是只要鬼手不灭,我的后人之间都会流传一个关于他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