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害怕了?若是害怕了也没关系,我们到安卜泰的寨子时,你可以在山上看着,等我们出来。如果我们不幸被安卜泰杀了,你就赶紧走,不要再提起我们,把我忘记……”

她困惑了,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穿越了时间空间在看一个久未谋面的情人,让她揪心疼痛。她以为自己没有心的,没想到竟会为了一个男人感到心疼。在这个男人决定要跟自己的义父对决的时候,她的心,明显地偏向了不该偏向的一边。

“你别去!”她説着言不由衷的话,知道自己真的背叛了义父……

“你怎么了?”狄珞面不改色,心里明白:她倒戈了。

“没……没什么,我不想你出事……”矛盾在她的胸腔中碰撞激化。

狄珞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胜券在握,步步紧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和明阳虽不是亲生兄弟,但是手足情谊已经根深蒂固。兄弟是过命的,这个时候肯定不能抛下谁。你是明阳的未婚妻,但是你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我会跟明阳谈清楚。你不要有负担……”他説着,向狄明阳走过去……

她这回真的忐忑不安了,那平日里对她而言出入自如,她可以视若平坦大路的寨子,如今却成了龙潭虎穴。她理所当然认为那是家的地方,如今却张开血盆大口等着吞噬他们,是否也连带着吞噬自己?

“别去!”她呼喊他,声音颤巍巍,好像在呼喊飘离了自己的魂魄。

“怎么……?”狄珞回头看看她,深邃的眸子中一道诡异的光闪过。

“别……”她説不出口,前面是什么她已经看不清楚了。那无疑是道软塌塌的棉花地,当她踩在上面感到云里雾里的时候,下面已经触动了地雷的开关,足以炸得自己粉身碎骨。

所以説人性是个复杂而多变的东西,当人没有心没有爱的时候,她会变成行尸走肉。而当鬼有情有义的时候,鬼魅反而有了那么股子人味儿。

善恶也是一线之间的挣扎。当一个人决心从善的时候,她不能够做一个完全的坏人了,她自己孤单的抗争是无力而痛苦的。

“没……没什么……”她踌躇,终于还是把要脱口而出的话憋了回去。

狄珞没有再説什么,他转过头去,大步朝向狄明阳,像是要做什么决断。

狄明阳第一次以抬眼打量着那个犹豫不决的女孩儿。按照敌我双方的立场,他一直是恨她的,甚至恨地彻骨。可是他现在再看她的时候,竟然从她眉头紧皱的彷徨无助中看到了蓝若惜的影子。不对!他敲敲自己的脑袋:一定是看错了。那个阴险毒辣的女人是没有心的,她怎么会有蓝若惜那样悲天悯人的神态。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要不就是脑袋撞着什么了,一时不清醒……

“哥,我们怎么做?”他在问狄珞。

狄珞把脑袋仰起,看了看天,説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脚下的土地都腐烂了,头顶的天空还那么干净……多看两眼吧!或许我就要看不到了……”

“説什么傻话呢?”他对狄珞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触感到惶恐不安。

“我有个不好的预感……似乎……这中缅边境就是我的归处,我怕我是走不出来了……”

“你再説这样没头脑的话,我跟你急!什么叫走不出来了!有我就有你,你要是没了,我也就没了。”狄明阳动了动咽喉,表情微妙而痛苦。

“别説傻话!”狄珞笑了,无声的笑,很轻,“我要是不在了你真得跟着来吗?那若惜呢?你不要她了?”

“……”狄明阳一下子卡住了,他説不出来,脑筋在像是头顶有东西盘旋一样呆滞了。

就是这半分钟的迟疑,狄珞开怀大笑了:“有你这反应我心里就有底了。”

“什么意思?”狄明阳看着他,他越笑,自己越发怵。

“没事!我们都会活着走出这鬼地方的……”他像是非常自信,拍拍狄明阳的肩膀,从容地抛了一句:“走吧!老狐狸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