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谅终于按捺不住使出了杀手锏,三百人头鳌八百水猴子一出,便是夺人眼目,朱元璋双目圆睁,死死瞧着一座座如山也似的怪物,忽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从人头鳌口中爆发出来。所有人都被吼叫声震得浑身颤抖,耳鸣不止,五脏六腑翻腾了一下,朱元璋脸色一变,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心中惊骇莫名,没想到人头鳌竟然能发出如此大的声音来。

林麒早就防备着,眼见湖面暗潮涌动,就已吹响了铁哨子,他这哨子也不知道河伯是怎么做成,声音又尖又利,穿透了人头鳌的吼叫之声,回荡在天际,此时人头鳌浮出水面的冲力,将湖水带高三四丈,所有的战船都如纸糊的一般,飘飘荡荡。

朱元璋脸色急变,高声大呼:“稳住,稳住战船!”

奈何他的喊声淹没在人头鳌的嘶吼之中,几只先浮出水面的人头鳌瞧见了白色战船,忽地暴怒起来,身躯向上一仰,耳听得一阵巨响,一道水墙从湖中猛然冲天儿而起,水墙宽厚无比,凝而不散,在空中稍微一顿“轰!”的一声,庞大的水墙带着无尽之势,朝朱元璋船队铺天盖地落下。

所有人都惊呆住,想不到人头鳌竟有如此般巨大的威力,怪不得陈友谅暗藏不出,如此妖物也只有在关键时刻显现,才能定鼎乾坤,林麒心中也是震惊无比,人头鳌乃是水中几万冤魂所化,是水中的极品妖物,但看这一手御水的本事,能激荡起如此高大的水墙,并且凝而不散,就不是寻常妖物能够做到。

水浪滔天之际,忽地天际传来尖利鸟叫声音,林麒知道铁嘴鹈鹕到了,不由得精神一振,丹田内阴阳二气鼓荡不休,大声喊道:“稳住船身,我有克妖物之法!”他喊叫之声乃是用体内阴阳二气鼓荡出来的,声音竟然大的犹如雷鸣,湖面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就连陈友谅都听得清楚,朝天上看去。

呱呱呱……大鸟尖叫不休,三百只铁嘴鹈鹕双翅震动带起风潮,翻涌而来,叫声清脆响亮,直冲九天之上犹如凤鸣,叫声一起,陈友谅远远便感到湖面之上一道道刚猛之气迎面而来,这气息强猛刚烈,霸道无比,一瞬间,他全身口干舌燥,便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铁嘴鹈鹕如同乌云翻涌而来,带起的风潮迎面撞上人头鳌掀起的巨浪,竟然顶得水墙顿了一顿,水墙轰然散开,天空中疾风骤雨,水花漫天飞洒,将朱元璋这边战船上所有将士都浇了个湿透,如此一来,却也阻挡住了人头鳌掀起的水墙,所有战船只是摇晃了几下。

朱元璋手下将士眼见铁嘴鹈鹕如此神异,齐声欢呼起来,人头鳌一击不成,附身在背上的水猴子却忽然发力,蹦跳起来,犹如一只只恶鬼显现人间,如飞也似的就朝朱元璋坐船上而去,就在众人齐声惊呼之际,却见铁嘴鹈鹕身上三百草头神,翻身跃下,迎上水猴子,手中棺材钉,在夜色中散发出幽绿幽绿的光芒出来。

吱吱吱呀呀呀……怪叫声中,水猴子双手抓扯,就想如上次一样将这些个草头神抓散了架子,更有粗莽的拽着草头神朝水中而落,只是这一次,情丝草编造的草人委实结实的异常,不管水猴子如何抓扯愣是连一根草都抓不下来,反倒是挨了草头神手中棺材钉很戳了几下。

草头神手中的这些棺材钉,俱都是五百年以上的,也是林麒费了大力气找到的,棺材钉埋在地下几百年,其姓最阴,水猴子纵使成了精怪,也无法抗衡,顿时惨叫连连跌入水中,若不是林麒来时告诉老李这三百草头神最好能留下水猴子姓命,怕是棺材钉扎在胸前,早就魂飞魄散了。

水猴子被草头神迎上,湖面之上斗了不不亦乐乎,这边更多的人头鳌浮出水面,怪叫着掀起层层几丈几十丈的水浪朝着朱元璋战船一波波扑下,三百铁嘴鹈鹕,在头领带领下,忽地拔高身躯,身躯在空中急速一转,身上竟似散发出炙热的纯阳气息,更如浴血凤凰,变得不一样起来,呱呱呱……脆鸣声中,三百只铁嘴鹈鹕,猛然坠下,一只铁嘴鹈鹕,对着一只人头鳌,双翅膀震动间,破掉一层又一层掀起的巨浪,长长的鸟嘴散发出金铁的寒光。

“轰!咔咔!”震动天地的大响震得所有人都惊骇不已,天仿佛都塌了下来,每个人都是脸色苍白,耳中什么也听不到,愣愣看着两种不似凡间之物斗了个你死我活。铁嘴鹈鹕的双翅带着刚猛的力道,与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水柱相撞,湖面上升腾起层层雾气,白茫茫一片,恍惚中,几十万双方将士耳听得铁嘴鹈鹕叫声不绝,身躯快如闪电,快速移动中变成一道道利剑般的影子,铁嘴鹈鹕每一次落下,空中便多出一片血雾,人头鳌身上钢铁一样龟壳竟然挡不住铁嘴鹈鹕的利嘴。

人头鳌哀痛连连,原本浸泡在湖水中硕大的蛇尾一扫,刹那间掀起一排排直有数丈之高,宽达数十丈的水墙,铺天盖地而去,而在水花之中,更有黑色蛇尾夹杂其中,带著怨毒之气朝铁嘴鹈鹕袭去。

“轰!轰!轰……”巨响之中,湖面上滔天的劲气四散,冲击得双方战船摇晃不已,真如纸片扎就的一样,铁嘴鹈鹕大发神威,尖嘴叼啄不停,人头鳌嘶吼躲藏,已是没了勇气在与铁嘴鹈鹕相斗,陈友谅脸色苍白,他所有的一切,都使了出来,再也没有后手,他心有不甘,手中长鞭一次次甩出,奈何铁嘴鹈鹕根本不容人头鳌再有丝毫反抗,一嘴一嘴的叼啄下,人头鳌竟然身形变淡,无数鬼物纠缠凝结在一起,嘶声哭喊。颇为凄惨。陈友谅一口鲜血喷出,手中长鞭软软垂下。

眼见所有的人头鳌都要魂飞魄散,林麒忽地响起谛听对他说过的话语,人头鳌都是乱世之中被沉河的百姓怨气所化,若有可能,化解了最好,心中一动,吹起铁哨子,三长一短,就是让铁嘴鹈鹕嘴下留情,铁嘴鹈鹕的头领听得清楚,一声清凉的鸣叫,所有的铁嘴鹈鹕都不在狠啄,而是得意洋洋的站在人头鳌背上,驱策着朝湖边靠去。

陈友谅失去了最后的依仗,心如死灰,不得不赶紧逃命,朱元璋眼见林麒扫平了人头鳌和水猴子,大喜过望,右掌成拳,高声大叫:“天命在我,诸军奋战,生擒陈友谅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朱元璋一声喊,振醒了所有看得呆住的将士,眼见己方大胜,立刻欢呼起来,纵船朝着陈友谅龙船扑去,朱元璋意得志满,却不料刘伯温轻轻拉了他一下,轻声道:“此许诺不妥,陈友谅必然是林麒手中之物,国公这赏?”

朱元璋楞了一下,知道刘伯温是什么意思,此战林麒居功甚伟,却是无可封赏,赏千金封万户侯,对林麒这种异人来说,没什么意义,至于战后该拿林麒如何,朱元璋心中也是利用大过真心,但此刻正是一举消灭陈友谅的时候,没那个时间去想别的,只得沉声道:“战后再说!”

就在两人轻声说话的功夫,林麒已带着周颠,冷谦,虎头,佘铃铛,踏上一艘早就准备好的大船,乘风破浪到了陈友谅龙船身边,林麒一声呼啸,船上蒙着的白布掀开,两千多猴儿军,手执短刀,吱吱……叫着爬上龙船,与陈友谅侍卫拼斗。

在这当口,张定边摆脱了俞通海的纠缠,带着几十只战船迅速地赶到了陈友谅坐船的旁边。率着一批死士兵爬上了陈友谅的坐船,周颠怒吼一声缠上张定边,林麒跳上大船,正碰见陈友谅踉跄后撤,猛然大呼一声:“虎头,砸死那个穿龙袍的!”

虎头翻身向上,凌空落下,两条小腿骑在林麒脖颈子上,瞧准了陈友谅,嘿的发了声喊,铁锥带着万钧罡煞之威,轰然砸了过去,铁锥势大力沉,根本无人可挡,当下砸死三个侍卫到了陈友谅身前,陈友谅身上黑气缠绕,五个邪神显露真身,就要替陈友谅挡下虎头这惊天一击,却没料到,铁锥罡煞之力如此威猛,挡无可挡,但见铁锥所到之处,接连击散五个邪神,轰然撞击到陈友谅身上。

铁锥一触到陈友谅身上,就见陈友谅身上散发出淡淡金光,护住身躯,是被他篡逆了的天完气数,饶是如此,铁锥惊天一击还是让陈友谅轰然倒地,胸口一甜,吐出一口鲜血,但却没死,挣扎着爬起来对身边的两个茅山道士张山和王程道:“快,快,快替朕挡住了!”

张山早就准备好了黄符,咒语也念诵完毕,朝着林麒一指,喊了声:“定!”指头刚点出去,就见那善财童子一样的娃娃滑下林麒脖子,恰巧替林麒挡住,张山楞了一愣,扭头朝王程看去,以为他必然能挡一下林麒,却见他朝着刚爬起来的陈友谅,喊了声:“定!”

千斤榨,重千斤,陈友谅不禁脚下一顿,林麒猛然跃起,从后腰掏出带着青蛟冤魂的那支神箭,右手使力,居高临下,朝着陈友谅额头猛然掷出。

陈友谅面色狰狞,双目圆睁,眼见着一条青蛟张牙舞爪,怒气冲天直撞了过来,竟然就是他当初抽了蛟筋的青蛟,他心神一颤,身上所有篡逆来的天完气数轰然散开,羽箭闪烁神光,穿过了他的头颅。

陈友谅死!

林麒眼见陈友谅死不瞑目的犹自瞪大双眼,忍不住仰天长啸:“师傅,徒儿替你报仇了!”

啸声不绝,久久回荡在夜色笼罩的湖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