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冰牢救人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自己正被困在白阙言的怀里。他抬头,是男人疲惫的脸,释然的眉目。

微抿的唇即使在梦中也不放开,他的手指在男人的唇上摩挲着,来回碾压。

“唔……”男人皱眉一声低喃,就把他的手指含了进去!瞄了瞄睁开眼的男人,他有些心虚的想把手指缩回来,却被男人的舌卷走,男人微微垂着目,细细的温柔的啃咬允吸着。

“你怎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他疑惑的看着男人。

“你……四天,没出来。”男人断断续续的说。

忽视心里酥麻的感觉,他把手指拿出来,牵出长长的银丝。

“怎么可能。”他舔了舔,没看见男人变暗的目光,“我觉得才一天啊!”

“骨儿被那妖兽追了两天,抵抗了一天,你呢?”男人伸手搂住他的腰。

“啊?”他咬唇,“我发现了一个山洞,然后……睡了一觉。”说到后面,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男人的胸膛传来轻微震动,他的脸一红:“笑什么啊!”

“好,我不笑,饿了没有?”男人坐起来,暗红发丝有些凌乱的缠在着他的手臂。

他爬上男人的身体,勾着男人的脖子:“饿了

。”眨了眨眼,“你在外面等了四天?”

男人点头,扯了外袍披上:“我不放心,而且,你们进去后一个屏障挡住了外面想要进去寻找的人。”

“我又不会有事。”他打了个呵欠,“你应该担心你另外一个儿子。”

“他,不能饶恕。”白阙言掀开纱帐,外面的人听到声音已经端了洗脸的水和晚膳进来,“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失去你的消息四天。”

“我没事,反正他也被吓到了,不要计较了。”白阙离拿了帕子抹了抹脸,“我的那个盒子呢?”

“那个么?”白阙言指了指角落里的东西。

白阙离点头,既然没弄丢,那就好了。落落正趴在上面大睡。

“在里面得到的?”白阙言也洗了脸,抱着白阙离去了桌子边。

“恩。”白阙离挠了挠头发,“山洞里找到的。”

其实是山洞的池子的下面。

“你一个人怎么拿动的?朕唤了八个侍卫才搬来。”

“很轻啊!”白阙离抬头,“会不会是你的侍卫太没用了?”

“朕也这么想。”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到瘦弱的孩子抱着琴,“但是朕也试了,需动用三层力量才行。”

“好吧,看来是我太强大了!”白阙离眯眼笑的很得意。

白阙言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便开始吃饭。

白阙离在**翻来翻去,白天睡久了,现在睡不着了。他套了外袍走出去,这个时候,父皇应该在御书房批阅几日积累的奏折。

守在门口的侍卫看见他就要问安,被他阻止了。他步到门前,透过缝隙望进去,他的确是在处理奏折,但是旁边还多了一个女人。

又是倒茶又是磨墨的,这一幕怎么就这么刺眼呢?是不是里面的光线太亮了?

揉了揉眼睛,他转身,又是一个女人站在自己身后,他理也不理的转身往右方走廊走

“这不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么?”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

他的脚步一顿,继续朝前面走。什么宠爱不宠爱,那是他的大哥,不宠他难道宠她?切,他才懒得跟一个女人计较。

“站住!”女人拎着自己的食盒过来,“按理说,你见到我应当是行礼的,陛下是你的父皇,而我……”

“你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他冷冷的打断她。

“你!”妃子一气之下把食盒丢向白阙离。

“这么没素质的事,你都做的出来?”他闪身,嘲笑。

“啪……”他的头偏向一边,左脸颊是火辣辣的疼。刚才只顾着看洒出来的是什么东西,竟然忘了这女人了。

“我告诉你!就算你是皇子,陛下也不可能一直宠着你!这后宫,总有人能打败你!”女人尖锐的叫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碰就像触及里面的血肉一样,很疼。手指抚向嘴角,血。怪不得,他觉得嘴里一股血腥味呢。

头有些昏,他顾不得报仇,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这么脆弱的自己可千万不能暴露,至于那个女人,他总是有办法折磨死她的。

在他离开后,门被推开:“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

“陛下!”女人迎上去,“妾带了您最爱的点心,不想磕了脚,跌了一跤,东西全……”说完,美目扫向地面。

白阙言垂目一看:“罢了,你回去吧。”他似乎闻见空气中有那个孩子的香味,摇了摇头,他重新关上门。

温顺女子瞬间叫嚣起来,高傲的昂着头:“今天晚上,无论看见了什么都不许说出去,知道吗?”

“是。”

得到满意的答复,她又施施然的走了,至少在陛下面前露了一次脸

白阙离手撑着晕晕沉沉的脑袋,不知道进了哪里,却意外发现了重重叠叠的翠色中,掩着一汪碧潭。

褪去衣服,他终身一跃,就沉了进去。火辣的脸遇到冰冷的水,好了不少。他浮上水面,拿出草药来吃来敷,小金和黑一黑二它们也在水中潜游着。

玄龙,龙嘛,总是喜欢水的。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泡了一会儿,待草药的治疗下,又使用治愈术将脸上的伤治好,他穿上內衫随便披上外袍,斜靠着一棵树看着平淡的湖水下面游玩的小金和黑一黑二它们。因为夜视能力打开,他也不打算关上,所以很清楚的看见它们舒展身体,一会儿变长,一会儿变短,一会儿变粗,一会儿变细,玩的很开心。

“哦?小孩?”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白阙离侧头,一身暗绿袍的男子提着酒坛站在不远处。

“怎么深夜还呆在这?照顾你的婢女呢?”男子随意走过来,靠在白阙离的一侧。

“我让她去睡了。”白阙离撩了撩仍有些湿润的长发,在地上身上腿上蜿蜒着,“被一个女人打了,走错方向了。”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他拒绝,“等天亮了,我自己会走。”

“看来,那女人把你得罪了啊。”男子灌了一口酒。

“我从小到大,就没被人打过巴掌,她不仅拿东西砸我,还扇我巴掌,我当然生气。”

“我看你不弱啊,怎么连一个女人都制服不了?”

“光顾着看她砸我的东西是什么了,没注意。”他撇嘴,“我要报仇。”

“噗……跟人掐架的时候还能走神,不被打才怪!”男子轻笑,“我是然措,你呢?”

“顾离

。”他想了想,“后来被白阙言改成白阙离了。”

“你们长的很像,你不冠上白阙姓我都奇怪了。”然措晃了晃脑袋,“酒喝多了,有些头晕。”

他从戒指里掏出解酒药,递过去:“吃了,就好了。”

然措接过:“谢谢。你还随身带药?”

“因为经常受伤。”他回答。

“你是皇子,保护你的人呢?”然措似乎很惊讶。

“这跟他们没关系,我说的是,我需要通过战斗来提高自己的实力。”他闭眼,“要不然,就是毁灭。”

“毁灭?”然措勾唇,“似乎要天地尽毁的样子。”

他忽然很想大哥,对着他微笑的大哥,没有后宫佳丽无数的大哥。二哥呢?他既然晚上能成为慕苏,那么……他是不是认为他死了呢?不知道慕苏怎么样了。

“在想什么?”然措忽然开口,“叫你几声也没应。”

“想怎么对付那个女人。”他回答。

“你不如给她下药,然后丢进蛇窝里。”

“太便宜她了。我想毁她的容,坏她的清白,把她的手拧断,找一些毒蛇毒蜈蚣毒蜘蛛塞进她肚子里。”他眨了眨眼。

“够狠!”然措笑,“不过,我喜欢。”

“伤了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垂目。其实,刚才御书房里的一幕,也伤到他了,但是,对方是他在乎的人啊。

“以前怎么不知道皇宫里有你?”然措侧头。

“我是才出现的。”他指了指上面,“从天上掉下来的。”

“没摔死你?”然措抿唇。

“它倒是想摔死我,但是我被树枝勾住了

。”他摊手,“我也不想掉下来,被人踹下来的。”

“呵呵……”然措笑,“那也只能说明你运气好。”

“对啊,太好了,好不容易挣脱了树枝走出了树林,就被白阙言丢过来的酒杯砸了。”他看了看手,已经好了,就像没受过伤一样。

“你居然直接叫他的名字?”然措眨眼,“不怕他杀了你?”

“又不是没有当着他的面叫过。”

“他对你很好。”

“是啊,很好,因为我那么喜欢他。”

“你喜欢你父皇?”

“我也很好奇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不过是长得像而已,难道长得像一定要有关系吗?”白阙离叹气。

“你们的确很像,先皇的几个儿子中,只有两个和他长的相像,有一个很久以前就失去消息了,另外一个在你父皇上位的时候就离开了。”

“他告诉我,全死了。”

“差不多,但是,先皇口谕,他们三个不得自相残杀。”

“先皇很喜欢他的这三个儿子。”

“的确,一个因为发色异常,在他的母妃要摔死他的时候,被先皇送走了,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又回来,在你父皇成为皇帝的时候离开了,至于另一个,无心于皇位,一早就离开了,而剩下的几个皇子中,只有你父皇最厉害手段最狠,除了你父皇,其他几个都死了。”

“皇室。”他闭眼,“一定要这样吗?”

“皇宫里,却不需要的,就是亲情,血缘关系在面对权力的时候,也显得不值一提了。”然措回答。

“你应该跟我父皇很熟吧?”他忽然问。

“被你发现了。”然措微笑,“我是他年少时一起游历的好友,后来家道中变,就来这里投靠你父皇了,这里有吃有喝,什么都招待的好

。”

“是吗?”他垂目,“他对朋友这么好,为什么就……”

“就什么?”然措杨眉。

“没什么。”他看了看天边的亮色,站起身,“我先走了。”

小金和黑一黑二不久前就悄无声息的跑回来了。

披着一头沾着湿意的发,推开门,门窗关得很牢,他……没回来吗?

“你去哪了?”没有温度的声音从**传来。

他看过去,白阙言正靠坐在那里。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忽然有些胀痛。

“我昨晚睡不着,想去找你,结果看到里面有你的妃子,我……”他张了张口,又闭上,说什么呢?这时候,说这些有用吗?

“朕问你整晚去哪了!”声音染上怒意。他匆忙批完奏折回来,看到的就是冷冰冰的房间,仿佛又回来了当初独自一人的时候。看不到孩子的瞬间,心里升起了恐慌,他为了这个孩子担忧,这个孩子却……

“你凭什么问我这个问题!”白阙离也生气了,错的又不是他!

人影一闪,他的脖子就被扣住,冷冽的脸看着他:“你只是一个皇子,竟然忤逆朕!”

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启唇,又闭上,慢慢阖上眼睛。就让一切终止吧,他……不可能是自己的大哥。

“来人!”他将人甩开,温热的液滴还在他的手上,“将人关入地牢!”

“是。”外面的人进来,扛起被甩到一旁破布般的白阙离,走了出去。白阙离慢慢伸手捂住喉咙,疼痛的感觉刺激着大脑,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掉下来了。

“等等。”柔柔的声音传来。

“刘贵妃。”侍卫停下。

“这不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吗?你们干什么?”声音里是幸灾乐祸

“似乎犯了错,陛下让我们关进地牢。”

“既是犯了错,进地牢和冰牢有什么差别?关进冰牢吧!”刘贵妃开口。

“这……”侍卫面面相觑。

“难道我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吗?”刘贵妃的声音锐利起来,“把他关进冰牢,让他吃吃苦头,或许他认错,陛下龙颜大悦,赏赐些什么也说不定。”

侍卫似乎觉得有理,点点头,扛着无力的白阙离换了方向。

“哼!跟我斗,这就是你的下场。”远远的,怨恨的声音传来。

白阙离支持不住,昏了过去。并不是身体上的疼痛,他的身体已经很好了,只是心里的难受,不能言语……

“咳咳……”瘦弱的人匍匐在地上,发丝散乱开,满面苍白。

这几天,那几个女人总是有事没事来折磨自己一顿,再好的身体,也支持不了。刚开始,还能动手拿药来吃,现在,连手指也动不了了。

所谓冰牢,就是冰雕的大牢,不同于地牢,这里的寒气更重,入体后更是苦不堪言,到了这里的人,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外面的侍卫虽然知道自己是最受陛下疼爱的皇子,也是听那几个女人的话,不给吃不给喝,打的时候狠力打。

刚好,锻炼身体的自我愈合性呢。他闭上眼,喉骨应当是损了,要不然也不会咳一咳,就引动疼痛传来血腥味。

那个老头,也不来救救自己。染着冰霜的睫毛闪了闪,最终还是无力的闭上。

他的发丝,睫毛甚至衣服上,都带着薄薄的冰霜,指尖和脸冻得泛紫,他啊,最怕热和冻了。

慕慕,我疼。

大哥,二哥,哥哥,我疼。

远方的一个人和国师大人心忽然一疼,而端着酒杯的白阙言的手一顿,继续动作将酒杯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他在等,等那个孩子认错。

“我说。”然措丢了个花生米进嘴里,“你妃子的生辰,你怎么还冷着脸?气氛都僵了。”

男人继续喝酒。

“对了,那个孩子呢?”然措四下看了看,“怎么没看到?不是说是你最宠爱的皇子么?”

手顿了顿。

经过几天,然措至少弄明白那天晚上的孩子还真是突然出现的,还是最受皇帝宠爱的,只不过,最受宠爱怎么没出现?

“你见过他?”男人侧目。

“一个月前了,那天晚上他似乎迷路了,到了我那边,我正好出来散步,看见他靠着树,就过去谈了几句。”然措无奈的看了白阙言一眼,“我说,那至少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仍由你的妃子拿东西砸他,还扇他巴掌呢?他脸上肿的那是恐怖,血丝都溢出来了,只不过他后来跳进湖里洗了洗,从怀里掏了药草才勉强转好,在那里待了一晚上才好,天亮了才回去。他应该是担心你见了他脸上的伤生气,又怕在外面留的太久,你又担心,天刚亮就走了。”

“你……说什么?”男人的声音有些泛涩。

“我说你儿子被你妃子欺负了!”然措憋足了一口气,大声喊。整个现场都听见了。

白阙言突然站起来,急速厉害,然措撇撇嘴,也跟了上去。他这朋友就这样,脾气不好。

进了地牢,只是稍微潮湿了一点,所以他才让人把那孩子带来这里,想让他认错。

“陛下。”一群人哆哆嗦嗦的跪着。

“离离呢?”白阙言的声音有些不稳。

“什么?”一群人愣了。

“就是最近被你们亲爱的皇帝陛下最宠爱的那个孩子。”然措补充。

“没有啊

!”牢头回答,“殿下不曾来这。”

“惨了。”然措的心抖了抖,瞄了眼周身空气都扭曲的好友。

“去把所有的侍卫集中起来。”白阙言的声音冷的掉渣了。

“是!是!”一群人赶紧跑了。

“离离……”白阙言捂着心口,只觉得疼痛一场。

而另一边,孩子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冰霜覆遍全身。

几个侍卫哆哆嗦嗦的跪着。

然措拉住了白阙言,上前:“那天你们陛下叫你们带去地牢的皇子呢?”

“在……在……在冰牢。”

“谁让你们送去那里的?”然措眯眼,后面传来的气息好恐怖。

“刘贵妃。”

话毕,白阙言已经不见人了,然措认命的跟上,去了冰牢。

几个妃子正指使着下人往已经失去知觉的白阙离身上泼冷水。没醒,可不好玩了。

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血迹斑斑,蓝色染成了暗色血红。因为原先的那套极品衣服被他打湿了,所以他就丢进了戒指里。早知道,他应该穿上的。

人依旧没醒,倒是冰越来越厚了。

一道气势传来,一群人纷纷被挥到了墙上,吐血不止。

“陛……陛……下?”发抖发抖还是发抖。

白阙言仿佛没听到,血红着眼慢慢靠近没有声息的孩子,他的手慢慢靠近孩子的脸:“离……离离?”

冰冷的感觉,僵硬的触觉。

他一用力,将孩子搂进怀里,不去理会有多冷,不停的用唇在孩子的脸上摩挲,用脸颊去蹭孩子:“离离,别……不要

!别吓父皇……”没有声响,没有……

“天!”跟上来的然措惊叫了一声,吩咐后面的人,“快点去找火属性和木属性的人!”

“是!”

“离离……”白阙言不停的把孩子往自己怀里摁,呼吸没有,脉搏没有。不要这样,离离……

“你们做了什么?”他忽然扭头看向墙边抖动的人。

一群人被吓得说不出话。

“还是赶紧带去检查吧,或许还有救……”然措艰难的开口,他没有从那个孩子身上感觉到一点生机,但是,现在也只有这样才能安抚好友了。

“对!”白阙言闪身离开,“找治疗师。”

离离,别怕,父皇在这……

**的人已经换下了一身血衣,冰霜褪去,伤口也清晰了,紧闭双眼躺在**。

几个锻造人手心起火,试图温暖那具身躯,根本无效,而几个治疗师检查后,纷纷蹲下,擦着额头的汗。

“陛……陛下,殿下,已……已经死去多时了。”他们的汗不停低落,并不是锻造人手心的火,而是压力。

“不可能!”白阙言大怒,“他不会死!你们给我治好他!他不会死!”

“白,别这样。”然措拉住白阙言,“先前在地牢的时候,我就没有感受到一丝生机。”

“不会的……”白阙言走到床边,把**的人抱进怀里,“他不会死……离离,父皇错了……你睁开眼,想要怎样都行……离离……你原谅父皇……”他的脸贴着孩子的脸,低声呢喃,仿佛情人低语。

然措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带着所有人离开了。他跟这个皇帝相识开始,就没有见过他为某件错事道过歉,更别提他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了……

“离离……你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