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淡淡一笑,说:“秋儿,你何时开始怀疑她是假绿衣的?莫不是一开始便知?”

晚秋吐吐舌头,道:“师兄当真以为我是神仙?其实,也是在她独自上前表白,说什么‘晚秋小姐、文少侠和贺兰小姐对我等恩若再造,我等恨不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话时我才疑心的。”

文博点点头,因为他也是那时生疑的。林洛却不知,问:“这话有何问题?”

文博道:“林兄试想,她若真在林兄身边呆了两年,以林兄性情,怎会让她如此多舌,且故意引人注目?”

林洛一想,果真如此。云风性格孤僻,不善言表,他亲手**的人,确是不会多话。晚秋和文博当真是细致入微,让人佩服。

云风说:“我是从那碗血水中看出蹊跷的。”

林洛这也觉得很是诡秘,为何假绿衣的血滴入便会有那般模样,其他人的都不会。

晚秋解释道:“因为我在那碗中加入了几粒‘希望花’,这是种毒药,也是种解药。”

“毒药?解药?”林洛与云风更是不解。想晚秋是如此善良之人,怎也会下毒害人?既是毒药,为何又成了解药?

她顿了顿,见大家不解,问:“你们可曾听说过‘滴血认主’?”

“自然听说过,但不是说只有兵器才会滴血认主么?”云风道,因为他手中之湛泸剑也是用此法归他所有。

晚秋笑道:“这是常理,我也是采用此种方法。我先在‘希望花’中融入我的血,那我便是主人,他们再滴入自己的血,就已承认愿服从我。此后,若是有人要背叛我,就会受到惩罚,如有千万条虫在周身咬齿,痛楚难当,直至筋骨**而亡。自然,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故而,它便是无药可解的毒药。说它是解药,是因服用后,可不受百毒之扰,并且,内力至少增加三成。”

她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不愿采用这种方法,但是……总之,我也是情非得已。”

文博心疼地道:“以后你不要用自己的血了,若再要滴血认主,便用我的血吧。”

晚秋顺从地点点头。

文博又问:“无情,哦,就是现在的吴忧,你可是已给她脑中另加了记忆?”其实,也是众人的问题。

晚秋露出赞赏之色,故作惊喜地道:“师兄,你简直是太太聪明了,可谓是绝顶聪明,举世无双,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文博见她此刻又不正经了,急忙止住她,责怪道:“你少甜言蜜语,胡说八道,转移视线了。知道自己的身子不适,刚才用了‘分神术’已是吃力,现在再次使用,也不怕真气逆转。”

晚秋甜甜一笑,挽住他的臂膀,道:“有师兄在,秋儿便不怕!”

“你呀!”文博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暗自心疼。这个小丫头,事事想着别人,以后若是不在她身边,怎能放心得下?林洛、云风、珍王爷、益西、楚流云,谁能保护好她呢?论武功,或许只有楚流云才可尽到职责。论用情之深,或许益西最甚。而其余几人,莫不是个个情深意重,一往情深,秋儿到底会选择谁呢?哎,这丫头尽会惹事,让人不得安心!如此想着,他叹息一声,爱怜地抚摸着她的柔发。

林洛在旁看着有些吃味,道:“文兄,你们是不是忒亲密了些?小秋儿,我也可以保护你呀,瞧,我这肩膀也算结实,要不,借你靠靠?”说着,便去拉晚秋的手。

晚秋冷不防被林洛抓住,一下子失去平衡,便踉跄着向他倒去。文博手一挥,将她揽入怀中,眉头微蹙:“林兄这是干什么?你不见秋儿有些不舒适么?”

云风发现晚秋此刻面色苍白,不由惊呼:“秋儿,你这是怎么了?”狠狠地瞪了林洛一眼。

林洛这才知道有些不对劲,悔恨万分,小心翼翼地问道:“小秋儿,没事儿吧?都怨我,我真该死!”

晚秋歉意地笑笑,说:“没什么啦,先前使用了‘分神术’,又有些气闷了!一会儿便好。”文博右掌抵住她的后背,暗送真气,发现此时她体内的元气已损十之六七,更是担忧。

“秋儿,既是如此,以后切不可再用‘分神术’了!”云风忧心忡忡地道。

林洛很是怀疑,若仅仅是因施展“分神术”,晚秋功力如此深厚,非他与云风所能及,刚才怎轻轻一带,便不能站稳脚跟。其中定有隐情!但见晚秋仍是巧笑嫣然,镇定自若,毫无忧色。须臾,她的脸色逐渐润泽,云风这才放开她。

云风见她已然恢复,忍不住问:“秋儿,刚才你怎么叫无情为‘吴忧’,看她的神色,好似把以前的事情真忘记了。这是‘忘忧草’的功效,还是因‘分神术’?”

文博代她答道:“‘忘忧草’只能让她忘记过去,现在她脑中的记忆,全是晚秋强用‘分神术’给她加入的。”

“嗯。”晚秋点头道,“我告诉她,她的名字叫‘吴忧’,因仇家追杀被我们所救,怕别人认出她来,所以必须给她更换容颜。”

晚秋寥寥数语,看似简单,但林洛与云风知道她定是费了不少元气。吴忧可算是一个对头,但晚秋不计前嫌,帮助她洗心革面,其胸襟之宽广,让人折服。

“属下等誓死追随小姐!”一群人跪拜倒在地。

晚秋忙道:“快快请起!千万不要轻言‘死’字,因为我们要留着性命好好活着,后面有好日子等着我们呢!”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叩门传来。青衣疾走几步上前一看,说:“是绿衣!”便将门打开。

绿衣一进门便“扑通”跪倒:“请小姐责罚!”

晚秋扶起她,道:“我们怎能怪你?即便是武功高于你的人,若未防范,遇到‘迷迭香’也会被迷倒的。还好,你没事,不然我怎能安心?”

她指着桌上的碗,里面还剩少许,说:“我们已经歃血为盟了,就差你了。若是你愿跟随我与师兄、师姐,那也请滴一滴血喝下。——但是,此后,你不得背叛我们,不知能做到否?”

绿衣二话不说,刺破手指便滴入几滴血,仰头喝下,说:“绿衣誓死追随小姐、文少侠与贺兰小姐!”

晚秋抿嘴笑道:“又来了,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许再说了!人都死了,还能跟着我们么?一定要好好活着!大家无论何时都要记住:此后遇到武功高强的对头,须得有自知之明,不要莽撞,要智取,即便以多胜少、耍点奸猾、使出手段、用上暗器都行,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以卵击石,以命换命!若非不得已,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武的不行就来文的,实在斗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便逃嘛!”

众人惊讶地望着她,这不是“大家”所为吧?林洛笑盈盈地望着她说:“小秋儿真是对了我的脾气。没想到连‘以多胜少、耍点奸猾、使出手段、用上暗器’等话都说得出口!不过,我也是这么教他们的。呵呵呵!”他得意地笑着。

云风皱了皱眉,因为这番话与他心里的“侠义”二字太过冲突,出道以来,每次迎战,他莫不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取胜。

却听晚秋继续道:“记住,我们要的是结果,那便是胜利!中间的过程已经不重要。若你只顾‘侠义’二字,那你已经输了,因为对手所使用的手段无不卑鄙之极,所以,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卑鄙,更狡诈,更清醒!”她的语气愈来愈冷厉,让云风隐隐感到一股杀气,与先前温柔的她截然不同。

众人莫不肃然,神色凝重。

林洛本是心思缜密之人,听了晚秋的话,不由吸了口凉气,心中疑团愈来愈大,但想了想,未问。因为他知道,即便是问了,晚秋也未必肯如实说,所以只得暂且按捺。

文博深知晚秋之意,他问:“秋儿,是不是应该教他们一些用毒之法?在关键时刻,武艺却不是最重要的。”

云风惊得睁大了眼睛,下毒暗算不是下三滥的功夫么,未料文博竟也说出此话。

“我本有此意,师兄却先说出来了。”晚秋笑道,“不过,这要等几日,待我精神好些再说。”

林洛内心越来越沉重,但面上仍是笑嘻嘻的。

晚秋转向绿衣等四十人,说:“此后我们开的是酒楼,做的是买卖,大家都要学会收敛内力,不要让人瞧了出来。这些我们自会教你们的。今后,你们便叫文博师兄的‘公子’,叫敏儿师姐‘大小姐’,叫我‘二小姐’。此外,你们的衣裳不要穿得如此醒目,绿衣、青衣等人也不必戴着面纱,易让人产生怀疑,今晚我自会好好想想如何处理。”

她如此一说,大家也觉有些不妥。比如,心儿他们的穿着一看便知是林家堡的属下,绿衣等人花花绿绿的一团,很是怪异。

哎,还不知其他四十人会穿成怎样?珍王爷那儿的二十个女子,定是花枝招展,粉白黛绿,个个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呵呵,好让人盼望呀。而楚流云那边呢,不会全是冰棍子吧!不想,不想,不要去想,这么冷的天儿,站二十根冰棍儿在旁边,怕要被冻僵了。晚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文博等人哪知她心中所想,见她颤抖一下,以为又有些不适,忙围了过来。晚秋笑着摆摆手,说:“无事!今日本是想瞧瞧他们这两年学了些什么,不料竟耽误了这些时间。客栈后院也算大,虽无法完全施展开来,但也勉强可看出阵法。”

于是,众人便纷纷前往后院。

林洛紧挨着晚秋走,突然提出一个问题:“小秋儿,听说这家客栈你们只用了一千两银子便买下,我总觉太便宜了。且不说它是百年老店,即便看看它如此宽阔,以及其所处的地段,少说也值三千两。为何那店主愿意廉价卖给你们,是否其中有诈?”

晚秋心道,当真是商人,一看便知其中有问题,爹爹他们便没察觉出。她道:“其实也算机缘巧合。先说一个典故。相传三国时的魏武帝曹操,常患头痛,找来神医华佗诊治,华佗一番望闻问切之后,便判定曹操脑袋里长了一异物,于是实言以告,说:‘此近难济,恒事攻治,可延岁月。’提出,要彻底治愈,必须先饮用‘麻沸散’,麻痹脑部,然后用利斧砍开脑袋,取出‘风涎’,这样才可能去掉病根。曹操一听,要将自己的脑袋剖成两半,这不是要谋害于我么?于是非常愤怒,以为华佗原是要借机杀他,命人将其关押起来。而华佗以为此次再不得求生,不久在狱中郁郁而终。曹操再次犯病,让人赶紧将华佗带来,不料华佗已经死了。后来,曹操果真死于头风病。

而这店主正是患了头风之疾,已有数年光景,每每犯病,都是头痛欲裂,无法抑制。想我乃是华佗再世,且更胜华佗,因为我不需劈开他的脑袋,只是用几只‘魔幻针’轻轻刺进他脑中,导引出其内‘风涎’,便已痊愈。我救了他一命,他自是感激不尽。我说要想找一处地方修建酒楼,他便自愿将这家客栈相送。但我们委实不好意思白要,便给了他一千两。所以,这也是十分公道的买卖哟!”

晚秋轻描淡写地说了个大概,但文博知道当时是如何紧张的,她拼了六七成功力才将“风涎”悉数吸出。“魔幻针”虽有神奇的力量,但若执针之人无深厚内力,那也是大打折扣,与普通银针差不多。事后,晚秋整整休息了一日才恢复。

外人以为是晚秋等人占了天大的便宜,哪知其中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