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懒懒地睁开眼睛,窗外扔是一片黑暗。-首-发再没有了睡意,但此刻起床定会惊醒春儿和秋意两个丫头,所以还是再躺一会儿吧。

对昨日的事,晚秋一直没想明白。此次楚流云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为何他那么急着把她推到新月国主的身边?他什么时候当上了新月尊主?难道——他一直就在替新月国主做事,或者,流云阁其实就是那个国主设立的,而他,楚流云,不过是一个傀儡!不,不会的!晚秋摇了摇头。与他相识也近三年了吧,一直以朋友相待,哎!

三年来的种种,历历在目。虽然他性子一向冷漠,说话也刻薄,但晚秋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真诚。多少次,看到他挺直清傲的背影,都禁不住暗自怜惜。那背影,是多么的孤独寂寞呀!——呵呵,怜惜!却不料,他只是新月国主的傀儡!

不对!或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前次拜托他去向新月国主求得国书时,他不是一直皱着眉很为难地看着自己么?当时,我还赌气说,若是他不愿意,便自己去求。如此,他才迫不得已应下。难道,那国主早就向他透露要娶自己的事?定是如此了。或许,因为西楚与新月联盟之事,他还做了其他不得已的事情。那天,他不是说为此事,他还为那国主做了一件事么?到底是什么事,莫不就是答应成为新月国的尊主,从此为新月卖命!哎呀,我真是错怪了他!想他是如此目空一切傲视天下的人,哪能受得这许多约束和牵制呢?我真真是害死了他!不行,我得去找他,向他道歉!

如此想着,晚秋一下子便坐了起来。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将头发绑成一束,便从窗户跳了出去。为了不惊动他人,只能这样了。

晚秋施展轻功,掠过亭台楼阁、山石树林,片刻间到得宜芸馆。楚流云住在顶楼西面最后一间屋子。她轻轻地站在窗前,有些犹豫。这样进去恐怕不太好吧,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算了,反正他又不是今早便走,有的是机会说。

她准备离开。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突然,从屋内传来一丝略微嘶哑的声音,像是刚刚才醒来。

以自己现在的功力,怕是连师兄也难轻易发觉,何况如此小心。难道他的功力已经到达无人之境?

“看来,若非本尊亲自相迎,长公主是不愿进来了!”这时,窗门蓦地打开。

晚秋尚未防备,吃惊不小,拍着胸口,轻喝道:“你是鬼呀,也不出声,吓我一跳!”说着,跳进屋内。

“呵呵,不知是谁不出声不出气地出现在人家窗前,反倒说别人了!”从床帐里传过来轻笑,敢情楚流云正躺在被窝里。

“喂,冰柱子,客人来了你怎么还不起床,成何体统?”晚秋一边嗔道,一边在黑暗中寻找火石。

“所谓‘非礼勿视’,你还是不要看到的好!我平素睡觉可是不穿衣裳的。”慵懒的语调显出几分轻佻戏谑。

晚秋本已找到了火石,听得他这么一说,气得跺脚。“死冰柱,快点儿给本小姐穿好衣裳,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但是——”楚流云很是为难,“我的衣裳就在你旁边的椅子上放着呢,要不,就麻烦晚秋小姐帮我拿过来吧!”

“你!”晚秋咬着牙,顺手一甩,将椅上的衣服全抛向楚流云。

“晚秋小姐,你的手怎么这样不准呢,衣服全丢在地上了!”楚流云叫道。

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又听他道:“可惜,我没够着,也看不清到底在哪里。哎呀,好冷呀,冻死人了!不行,还是麻烦你递给我吧,我都冻坏了。”

晚秋可不耐烦了,轻叱道:“你是存心和我作对是不是!”

“冷呀——我哪敢,不过,我好歹也是你们西楚国的贵宾吧,即便不顾两国的联盟之义,咱俩也算相交一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这天寒地冻半夜三更的,你便要求人家从暖呼呼的被窝里起来,不是要人的命吗?——哎哟,阿——切!看嘛,人家都打喷嚏了!阿——切!”

晚秋简直恨不得此刻把耳朵堵上。这块冰柱子怎么这样啰嗦,以前整日也听不见他说这么多话,现在却学得如此讨厌刁钻,真正气得人头晕。哎,或许是被那该死的国主逼的,好端端一块冰柱子也变成了婆婆妈妈啰啰嗦嗦古古怪怪的疯子。还是以前那个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盛气凌人的冰柱子好呀!

轻轻叹了口气,晚秋慢腾腾地走到床前,怀着复杂的心情捡起衣裳,放在床边,淡淡地道:“好了,你自个儿摸索着穿好吧,莫要真得风寒了!”言语中,不禁就软了下来。

楚流云愣了愣,便动手穿衣。

“流云,此次你让我感到好陌生。你还是你么?”晚秋幽幽地道。

“是么?”声音依然冷漠,却多一份迟疑。

“若是我让你为难了,那就不必勉强自己。我希望,你还是你,不要为了我的缘故而委屈了自己。那样,我会不安、会愧疚一辈子的!”她恳切地道。

“是么?”依旧是这句。

“流云,回去给那个新月国主说,西楚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不要在求他!这样,你就不必替他做事,就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

“是么?”

“你怎么不回答?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还是他威胁你了,或者,或者他给你下了毒!赶快让我看看!”晚秋急了,转过身,不料撞到一堵人墙上。

“你,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晚秋吓得退后一步,不巧后面是张桌子。“哎哟!”她惊叫一声。

“你没事儿吧!”楚流云顺手一带,将她揽入怀中。晚秋躲闪不及,双手一抓,抱住了他的腰,立即像被闪电击中般,心慌不已。

见她要逃开,楚流云紧紧地钳住她的身子,将她的头狠狠地埋在自己胸前,喃喃地道:“不要走,就这样,就这样!”

晚秋既惊惶又疑惑,冰柱子是怎么啦,脑子进水了,还是气糊涂了,或者被那国主压迫疯了?她挣扎着想站直,却被他死死地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流云,你,没问题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晚秋着急地问。听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急速而慌乱,她更是不安。莫非?“快说呀!”

“嘘——”楚流云柔声道,“不要再管其他,天大的事都由我独自承担。”

晚秋一听,哪还能沉住气,把头使劲一抬,看着黑暗中的他,恨恨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若不立即告诉我,从此我们就恩断义绝,形同陌路!”

“相信我,没事!”但那声音越是温柔,晚秋越是感到害怕。

可是,无论晚秋怎么逼问,楚流云就是不说。

“不要再说了,好么?就这样静静地,让我抱抱你。这样,我才能感到一丝真实,才能感到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才能感到原来自己的心会跳动……”他低语着,紧紧地搂着她,轻轻地嗅着她的清香。

晚秋突然有一丝莫名的感动,为什么,她不知,只是突然感到心酸,心痛,心碎。这样无助而柔情的楚流云,让她忐忑不安。不由地,她探出手,慢慢地,轻轻地,抱住他。

只要一会儿便好!一会儿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