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二十年前

“啪”

女军医将我推开后,朝我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嗔怒道:“流氓”骂完站起来就要走,但踟蹰了片刻又坐了下来。

我揉了揉涨痛的半边脸,解释道:“对不起,刚才我太高兴了,所以才会才会”

“知道了,刚才没有打痛你吧”她有些不好意意思地询问了句,并将手伸过来,贴在我脸上帮我按摩受伤的那一半。

我有些意外,心扑通扑通地乱跳起来,没想到她会如此,亢奋之余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比先前温柔多了,以后能不能一直这样对我”

女军医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轻声宽慰起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故意气我是想发泄一些,毕竟,自己喜欢的女朋友跟着一个外国佬跑了,换了哪个男生都会憋屈愤怒的,我不该和你斤斤计较”

“我”刚要说那不是我女朋友,但害怕实话过后,女医生又对我冷冰冰的,于是改口,“我太感动了,你真好,比她强多了,要是做我女朋友的话”

“别胡思乱想我有男朋友。”女军医将手从我脸上移了开,这话让我备受打击,哀叹起来,想不到这么好的女孩,早已经被哪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给霸占了。

我于是假装吃惊:“是吗你看上去很小啊,刚毕业的样子,早恋可不好”

“哼,”女医生嗤笑了一声,随即摇摇头回道,“我和他并不是早恋,而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说这话时眼神中透露出幸福和甜蜜,让我觉得不容亵渎和怀疑。

“看你这语气和表情,你们之间的感情一定很好,他也很关爱你吧,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结婚”我随口问了句。

“我们感情一直很好,他也很关爱我,从小到大都是,可是结婚”女军医说着竟然陷入了沉默。

我意识到肯定有事,自以为是地认为那个男人辜负了她,于是愤愤地问道:“是不是那个混蛋抛弃了你,找了个有钱的富家女”

“不是,他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我对女军医的回答大吃一惊,深吸口气询问道,“你的意思难道是失踪了”

她眼中含泪地哽咽道:“是,六年前他突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我追问了所有认识他和他认识的人,没有一个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就像飘散的水蒸气没了任何踪迹”

我从旁边的床头柜子上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女军医:“也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中泪水,使劲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一直坚信他不会有事,有一天会平安出现在我面前,这也是我活下去的勇气。”

没想到这女医生会如此痴情,竟然将男孩当成了自己的全部,已经有些失去自我了,而那个男孩失踪了六年,在如今通讯这么发达的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不是遇害就是抛弃她远走国外了,想必女军医自己也明白,一切已经注定是个悲剧了,只是还有些不甘心罢了,希望她能走出心里的这片阴影。

为了让女孩心情好点,我转换了话题:“那个餐厅在哪里啊,我有点饿了”

“哦,瞧我,怎么把这事忘了你一定很饿了吧我带你去”说着站起身朝门外走去。我紧跟在后面。

两人出了房子后,沿着门前的一条水泥路,朝院子边缘的一排平房走去,边走我边没话找话道:“那个,何医生,你看我们年龄也差不多,老是叫你医生医生的有点别扭和生分,不如直接称呼名字吧,我叫林永飞,今年二十三岁,你叫我阿飞就行了,不知你芳名怎么称呼”

她突然站住了,斜眼瞟着我,令我心里有点忐忑,心说完了完了,肯定是生气了,忙要道歉,但她却先开了口:“我叫何叶,年龄比你小两岁,你以后叫我名字或者叶子就行了。”

“何叶呵呵,呵呵。”我兀自笑了两声,“这名字真好听,想必你家里还有个妹妹叫荷花吧”

“少喷嘴了,我是独生女。”说着她在一间房门前停下了,“这里就是餐厅了,不过现在不是用餐时间,里面应该没有多少人,进去吧。”

跟在她后面进了屋子后,我才明白什么是没有多少人,那就是没有一个人我指了指空荡荡的房间:“我说,没有人还不打紧,关键是我们吃什么呢”

她快步走到一排矮小的橱柜前蹲下,打开后从里面拿出来一小袋鸡蛋,对我笑道:“你身体需要营养,烧点鸡蛋汤给你喝吧。”说完有从橱柜里掏出一把菜刀,以及油盐酱醋之类。

见状我赶紧过去帮忙,将里面的菜板以及面粉拿出来,摆放在小橱柜之上,对她调侃道:“想不到堂堂一个军分区,竟然需要解放军战士自己做饭,这种精神真是可歌可泣”

“行了,别埋怨了,我们这只部队很特殊,经常需要改变营地,所以自己做饭更方便和省事。”她解释了一句后就让我去刷锅洗碗。

旁边有个水槽,我走过去边刷碗边暗自思忖:这只部队很特殊,还要经常迁徙,看来平时执行的都是机密任务,军队的事情我最好知道得越少越好,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解决了,此地不宜久留,必须想办法早点离开这里。

打定主意后,我对女军医有一搭没一搭地套起话来:“叶子,你们这次的驻扎地看起来很荒凉啊,怎么还能有水真是奇怪”

“这里是库尔勒郊区,用管道将水输过来不成问题啊”她对我解释了句,殊不知我等的就是这句话,一下子确定了自己的位置,为以后逃脱做准备。

“哦,原来如此”我随即又问道,“看来你们这里最大的官就是那个叶主任了,不知道他是什么级别,竟然能指挥几十架直升机的部队”

何叶突然停下了手里搅拌的鸡蛋,转身盯着我,面露狐疑道:“你打听这么多问题干什么不会是国外的情报人员吧”

“啊,怎么会呢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们不是有我的资料吗”说着我忙低头刷碗,避过何叶的眼神,过了一会,将洗刷干净的铁锅和碗筷都放到了橱柜上,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两人倒是配合的很默契,就像是生活了十几年的两口子,在灶台上做家常饭,而孩子则在书房里做着作业,这种错觉甚至让我有点留恋,希望这道汤做的慢一些。

何叶的手脚很麻利,肉丝切得很细微匀称,鸡蛋花也调的很细腻,浇到锅里后形成盘桓的浅黄带状,轻微地摆动着。

看得出来是那种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女人,不一会就将一锅香喷喷的鸡蛋汤烧好了。我们从角落里搬过来两个凳子,坐在一起哧溜哧溜地嘘着热气喝起来。

她的手艺不错,将鸡蛋汤烧得很有农村八大碗的味道,让我重温了下十几年前在姥姥家时的感觉,就这硬邦邦的锅饼,一连喝了三碗,直到肚子圆鼓起来才罢休。

何叶倒是喝得很少,不知道是因为不饿,还是为了保持身材苗条,只慢腾腾地喝了大半碗,吃了巴掌大的一块饼就饱了。吃饱喝足后,我帮着她一起收拾碗筷,洗涮干净后放进小橱柜里,方便下一拨人使用。

从厨房出来后,我肚子有点涨,所以在院子里溜达起来,当然何叶也陪在身旁,或许这是那个叶主任交给她的任务。空旷的场地上有一台五六米高的移动铁梯,我将轮子固定后,拉着何叶爬了上去,两人依偎着做在了顶端的阶梯上,眺望起远方来。

不知不觉,天际已经被橘黄色的彩霞浸染,显得美丽温馨极了,这一刻,我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惬意与安心,即便和紫嫣在一起时也没有这么轻松,似乎经历了很多磨砺、或者说大点叫生死后,太渴望这种感觉了。

直到夕阳落山、夜风袭来,身上感觉出阵阵凉意后才意识到该回去了,我瞅了瞅旁边的何叶,她已经将头搭在我肩上安静地睡着了,虽然不想打搅,但毕竟怕她着凉,轻轻拍醒:“叶子,叶子,该回房间了”

她醒后有些意外,略显腼腆道:“这么快天就黑了,我怎么睡着了呢快点回去吧,用不了多大会叶主任就要回来了,该训人了。”

两人急匆匆跑回了房间,并肩坐在**后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彼此沉默着。等了一会我实在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起来,搜肠刮肚半天才找到一个话头:“你们叶主任似乎很严肃的样子,他平常都那样吗”

“阿飞,我哪里有严肃啊”身后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将我吓了一跳,扭头一瞅竟然是那个叶主任,心里不由得有些埋怨起来,早不来晚不来,刚要跟叶子说两句话你就来了,并且还悄无声息,真是的

他走过来后自顾自道:“看你这样子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吃饭了吗”虽然在问我,但眼神却瞥向何叶,透露出来超乎上下级之间的关心。

我一眼就看出来有些不正常,心说这家伙不会是个色狼吧,忙清了清嗓子厉声回道:“吃过了。”

“那就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亏待,虽然这里条件苦点,但也要注意营养,要多吃点鸡蛋。”他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圆乎乎的头。

我心说着怎么回事,他怎么知道我和叶子吃的是鸡蛋不会是专门去餐厅察看的吧这也太小气了只好也呵呵地陪着他笑了两声:“谢谢叶主任提醒,下午的时候叶子就特意为我烧了鸡蛋汤。”

“哦”他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微笑了下,瞅着何叶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等她关门出去后,对我表情夸张道,“阿飞小兄弟,我真是羡慕你啊,能让她亲自为你烧汤,看来她倒是真挺关心你的,连我也没有这个福气呢”

我心说你都这么大年龄了,还一脸肥肉,她天天看到你不恶心就听好了,还做饭给你吃,想得美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客气道:“哪里哪里,她说是你吩咐的,对了叶主任,你答应过我,休息好了后会回答我所有问题,不会食言吧”

“怎么会呢你现在有什么疑问都可以告诉我啊”他表现出来的真诚,让我感觉很假。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第一,强哥是不是被你们抓走的,如果是,现在在哪里第二,为什么要对我开枪,即便是麻醉枪,将我抓到这里来第三,先前在我身上粘的那些管子是干什么的”

“先更正你个问题,孙强并不是被我们抓走的,而是被我们从沙丘里面救走的,他现在在另一个地方,明天你就会见到他;对于你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抓你,这点你自己最清楚,想抓你的话理由多的是,你犯的事可不是一件两件了,自己应该最清楚,譬如,申请的通关文件没批准就擅自进入军事禁区;第三个问题是先前你身上的那些管子嘛,这没什么,只是对你做了一个测评,心理能力的测评。”他简洁地回应道,似乎很有道理,但却让我感觉听含糊,没有实质内容。

我深呼吸了几下,追问道:“为什么要对我做心理测评”

“这个嘛,当然是为了你好啊做做检查总归没坏处,是不是”他双手一摊道。

“那好,即便我以前翻过很多事,也应该由警察来处理,你们是军队人员,抓住我之后是不是应该交给警察处理,而不是关在这里,还派了一个女孩监视我。”

他脸上表现出无辜的神情:“我是让她照顾你的,不是监视,再说了,你刚才叶子叶子的,叫得不是很亲切吗两人还颇为浪漫地依偎在梯子上看日落。”

“你竟然偷窥我们”我厉声斥责道,从床沿上站了起来。

姓叶的忙上前两步,用手一摁我的肩膀让我坐下,微笑着解释起来:“不是偷窥,怎么能说得那么难听呢是回来的时候碰巧看到了。”

我深吸口气:“好吧,这点就不跟你计较了,我请问你,那个长发美国佬还有受伤的女孩都送走了,什么时候把我也送走”

姓叶的听后点点头:“你既然想走,我们可以把你送走,但只能是公安局,另外,孙强不会与你一起离开了,他会留下来,你难道要舍弃自己的好哥们、好兄弟”

“什么,强哥要留下来怎么会你们一定是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逼迫他的”我厉声质问起来。

“哼我们没有胁迫他,是他自己要留在这里的,不行的话你明天亲自问问他。”姓叶的非常笃定地回应我,随即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家是东岛的吧”

“你们不是有我的资料吗,干嘛还要问”我不耐烦地回敬了句。

“哦,看来叶子那丫头没少给你透露信息啊这丫头是在违反军规,理应上军事法庭”姓叶的说得一脸严肃。

我心里将自己臭骂一顿,嘴巴怎么这么随便呢这不是害了叶子吗太粗心大意了忙勉强解释起来:“与她没有关系,刚才是我推测的,你们既然调查了我们在文物局和路政局的申请资料,应该也通过身份证信息查了我所有的信息。”

“你脑袋瓜子倒是激灵,这个理由编纂的还算凑乎,只此一点比你那个执拗的爹强”

“你认识我爹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抓住他的胳膊质问,却瞬间愣住,因为因为右手上传来的是硬邦邦的感觉,像石头一样坚硬,忙松了开,向他道歉,“对不起,我”

“你不知道很正常,没必要道歉,这条胳膊是二十年前断的,之后我让人做了个假臂,作为伪装。”他对我的反应没有介意,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二十年前,断掉的左臂,还认识我父亲,这三者联系在一起后,我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深深吸口气,稳定自己的砰然乱跳的心脏,对姓叶的询问道:“二十年前,有一队军人来过罗布泊执行任务,是不是有你还有我父亲”

“是的,那时我是他们的队长。”姓叶的回答得很直接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那,那”验证了自己对二十年前事情的推测后,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揶揄起来。姓叶的中年人微笑了下,拍了下我的肩膀,与我一同坐到了**:“从你的表情来看,你父亲从来没有告诉你过去的那些事情,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我们为什么进驻罗布泊沙漠吗”“当然想知道,尤其是你的胳膊是怎么失去的,还有,我爸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急切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