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阿新找胖婆娘练“偷鸡摸狗”练得不顺，他很扫兴，让胖婆娘把钱掏出来还他。胖婆娘这才大悟，原来这钱不是给她的，她大不乐意，硬是从中抽掉几张，令阿新心痛不已。

既然夏导说瘦的也得练练，就再找个瘦的练练吧。找谁呢？公司里的女人他可没几个认识的，算来算去，只有培训部的陆主任大概可以算是瘦女人之类的。不过人家是主任，肯陪我练吗？不过她既是培训部的，总有培训我的义务的吧。于是决计去找陆主任。那怎么练呢？再玩那“偷鸡摸狗”？弄得不好又像胖婆娘那样再抽掉他几张人民币，那可就所剩无几了。阿新想他那时的“偷鸡摸狗”无非就是让小陈做假账，他签字罢了，练练这个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他来到培训部，向两位主任说明来意。陆主任听要说让她帮忙练习“做假账”，满心不乐意，光主任看看阿新近来颇得夏导赏识，日后说不定会红起来，就怂恿她答应下来。陆主任还是要拿些架子，他对阿新说，这做假账是怎么回事还得先让财务科的人给她上一课，她才好陪他练。光主任为成全这事，马上一个电话将财务科的王会计请了来。

王会计昨天刚给阿新发过工资，所以一见阿新，以为他嫌少给钱了，要找他算账，马上声明道：

“别找我算帐，找夏导去！你们实习演员每人照例要进贡给导演的，还有……”

光主任连忙捂住他的嘴说：

“行行，没找你算帐，找你来上课呢。”

阿新一听钱进贡给夏导了，怪不得那么少，心里愤愤不平。不过他想夏导也提拔他了，别人没挨上还不照样要进贡，心里总算平了些。王会计听说要让他来讲讲做假账，一脸不屑道：

“这有什么好讲的，哪家公司没有两本帐，一本应付税务局检查的，一本是给头儿们看的。你说这给税务局看的账是假账吧，可它都是有单据，有案可查的，你说它是真的吧，那些单据可能经不起推敲。所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全凭税务局来人一张嘴了。他说是真，谁敢说假？他说是假，真的也能把你搞成假的。就这么简单！”

阿新被他这些“真真假假”搞得稀里糊涂。两位主任却是大受启发，都显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来。王会计离去后，陆主任对阿新说，这事很简单，你去买几本账本来，再去多弄些发票单据什么的来签字，我做在账上不就得了。

哪儿去买账本？阿新可从来没买过这玩意儿。从前他在乡下经营他那小铺子时虽也做做账，不过都是写在他念小学时多下来的算术练习本上的。他小学时算术作业从来不做，老阿发曾经将他的屁股打个稀巴烂，但他看见数字就头晕，阿发也无*，只好将这些多下的算术练习本藏起来打算给孙子用的，不料一直没能盼来孙子，倒给阿新记账用去了。

光主任教阿新去文具店买。阿新来到文具店，老板问他要啥，他说要买账本。

“账本有好多种，你要记什么账用的？”老板问。

“记假账用的。”阿新老老实实回答。

老板将阿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又盯着他的脸仔细瞧瞧，吃不准阿新是否刚从疯人院出来，就索性对他说，去税务局买去。阿新来到税务局，问有没有记假账用的帐本，一个税务官警惕地瞅了他一眼，问他什么单位的，阿新说是蝴蝶梦影视公司。那税务官恍然大悟道：

“啊，你们做道具用的吧。我们下面有个服务部，去买两本随便什么账本都一样，反正你们是假装记账的么。”

阿新想现在的税务局服务还真周到，还有单据、发票之类的东西也索性一起问问他是否有卖。

“这些东西么，外面车站码头都有卖假发票的，去买些来不就得了？反正你们是拍戏玩的么。”

阿新买了账本和单据、发票回到培训部。几个人翻看那帐本一看，都不懂怎么记，又把王会计找了来。王会计一看那帐本有些旧，问哪里买的，阿新说是税务局。王会计一听吓一跳。

“你你……你怎么跑税务局去买了？”王会计紧张地问阿新，“你没说是什么单位的吧？”

“说了。”阿新回答。

“说了？”王会计更紧张了，“你你……你说单位干吗？”

“我不说他不肯卖给我记假账的帐本。”阿新委屈地说。

“你…….你说我们公司记假账了？”王会计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是啊，”阿新不以为然地说，“他们似乎知道我们记假账的么。”

“知……知道？”王会计快哭出来了。

光主任与陆主任似乎也感到大事不好，脸色灰暗起来。只有阿新，没事人似地看着他们直好笑。

“他们当然知道，”阿新继续说，“影视公司记假账就是假装记账，所以卖了几本给我当道具用。”

“原来是当道具卖给你了！”王会计听到这儿松了口气，“我想这账本怎么这么旧，原来他们把那些从人家公司里缴获的账本废物利用了。真是生财有道！”

光主任陆主任脸色也由阴转晴，忙让王会计指导怎么记账。王会计一一指点。*到问这些单据、发票填写些什么名目时，王会计说：

“什么都可以，只要领导在背面签字，会计就给报销，就给上账。”

于是阿新与陆主任两个分工，阿新做领导，一边填单据发票，一边在背面签字，陆主任就负责登账本。起先阿新还记得一些当局长时经手过的那些单据发票的名目，就填上去。后来实在想不出些还能填些啥。既然王会计说什么都可以，他就胡乱写。什么美容费、理发费、洗澡费、洗脚费、医药费、体检费，甚至他想起自己最近还到殡仪馆去过，就写了丧葬费。

正在这时武导带着一个新人来到培训部让主任们给培训，他看见王会计，还有那一大堆的账本、单据和发票，而阿新正忙着在签字。他以为财务科人手不够，把阿新找来帮工了，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发票塞到阿新那儿说：

“他娘的，这是我昨天去做按摩的，也给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