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贵妇人牵着狗扬长而去。留下一堆臭气熏人的狗粪让悟道与阿新面面相觑。阿新说：我真搞不懂了，这狗到底是人还是畜牲？悟道说，不要去讨论，快让人来打扫吧。说着，悟道奔出去叫清洁工去。阿新摇摇头走回僧房去。

连日来阿新脑子里尽在想，这轮回到底可靠不可靠？按说前世做恶所以才转生为畜牲受苦受难，可现在竟然做畜牲比做人还有福，这岂不颠倒了轮回之说？他想这个问题一定要去问师傅，问悟道、悟能他们，大概也回答不出的。

一天圆觉大师召集弟子讲道，阿新趁他间歇时把问题提了出来。大师不忙问答，对弟子们说：

“悟空近来越来越喜欢思考，很好，很好。继续保持下去。刚才这个问题，大家帮他一起思考，能有心得，请说来听听。”

悟道发言道：

“悟空喜欢思考是好事，但不能因一时想不通而对信仰产生动摇，应该继续不断地去思考，直到能体悟我佛家的真理。”

悟能也发言道：

“我同意师兄看法。悟空意志尚不坚定，我看主要是尘根断得不够彻底，一有风吹草动，便要死灰复燃。”

阿新听了心中很不服，他想我丢弃了大好前途和金钱美人，还说什么尘根断得不够彻底，就说：

“好，好，你们个个都是佛，就我是恶魔！”

大师这时开腔道：

“悟空息怒。弟兄们也是为你好。各人身上多少都有污秽，否则还需修行做甚？不过轮回这种道理不可简单理解，是是非非也不是泾渭分明的。我今给你说个六道中的修罗道，愿你会有些启发。”

“修罗道？”阿新想起先前师傅曾提到过六道中的这个名称，“这修罗到底是人还是鬼？”

“哈哈，问得好。”大师赞扬道，“这修罗么说他是人却非人，说他是鬼却非鬼，实在是个既非人又非鬼神的怪物。修罗本性善良，也是善道之一，但因其常常带有嗔恨之心，执着争斗之意志，终非真正的善类。男修罗于各道中，常常兴风做Lang，好勇斗狠，于诸天中，不时攻打天王，以谋夺位。女修罗貌美，时常迷惑众生，使难修行。因此修罗虽然不用受苦，但死后堕落三恶道机会很大，有的佛经因此将他列为恶道，说他有福无德，并且好战成性。也有佛经将他列入善道，说他本性毕竟善良，只是福如天人，德非天人罢了。”

“啊，我懂了，”阿新若有所悟道，“我看这狗大概是修罗转生，享福很会享，道德一塌糊涂，随地拉屎。”

众弟子笑了起来。大师也不置可否道：

“所以么，善恶有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而重要的是什么呢？请你们从修罗的故事中好好想想。悟空，你说呢？”

“我看这修罗也蛮可爱的，”阿新想了想说，“男的打打闹闹，女的欢欢爱爱，肚肠很直，没有欺骗，没有阴谋。做人都这样，就不用出家做和尚了。”

悟道、悟能等听了很着急，以为师傅要不高兴了，悟道连忙申斥阿新道：

“你又动摇修行的意志了！师傅要告诉我们的难道是这意思吗？”

悟能也凑合道：

“是啊，刚才还说你尘根太深，你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是何居心？”

阿新一看弟子们有群起而攻之的样子，心里有些慌，将眼光投向师傅。大师会意，开口道：

“悟空有这想法也不奇怪，他剃度时间不长，怎么能指望一下子便能真正大彻大悟呢。先前的感悟，有很多不彻底处，你们且容他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你们既然不同意他的说法，不妨也谈谈自己的见解。”

于是悟能先说道：

“修罗道的故事告诫我们不能耽于安乐，时刻勉励自己，兢兢业业，才能不断修行。”

大师只是闭目听着，不置可否。悟能说完，悟道接着说道：

“我看修罗的故事还有更深一层意思是要我们能够抵制诱惑。修罗为何耽于安乐，就是因为不能克制自己。怒气一来就争，欢喜起来就爱，修行者要淡泊情感，才能专心一志。”

大师仍是闭目不言。其他弟子继续你一言我一语的谈了不少，独阿新没有开口。忽然大师张开眼睛道：

“悟空何不再谈谈想法。”

阿新说：

“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修罗无大过错，不过大家要这样说，也似乎有道理。只是我想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转生修罗。”

大师点点头道：

“很好，想到什么决来。什么样的人会转生修罗道呢？大抵是这样一些人：过去一生虽无大恶行，但是轻慢心很重，非常的骄傲，不是瞧不起别人，就是忌妒别人比自己优秀。佛经上详细列出十项业因，包括身行微恶、口行微恶、意行微恶、起骄慢、起我慢、起增上慢、起大慢、起邪慢、起慢慢与回诸善根。”

阿新听听前面还有些明白，可是后面却越听越糊涂。大师看他脸色知道他想说什么，就解释道：

“这十大业因，总起来说都是轻微的恶行，比如偶尔做件坏事，偶尔嘴巴骂人，都不是太严重。但逐渐逐渐会一发而不可收。所以修行者要防微杜渐，十分重要。”

阿新自忖，我这**坏不坏，小坏不少。钱也贪一点，但贪得不多，跟一些大贪官比起来，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色也贪一点，但也贪得不是很多，前前后后不过可以数得清的几个情人，跟人家那些妻妾成群的比比，差远了；名利要一些，但也不是十分热衷；老婆嫌弃过，但也维持了下来，没有离婚；骄傲我倒没有，嫉妒么稍微有一些的。这样算来，我说不定可以转生为修罗，想到这里，心里一喜，有些喜形于色。大师见了就说道：

“悟空想必有所心得了。”

阿新爽气地承认道：

“是的，师傅。我现在要求也不高，就让我做转生修罗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