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阿新与悟能遭绑架,悟能被推下车,朝阿新喊了一声“悟空保重”,被几个绑匪听到后大为惊奇,这个和尚怎么叫“悟空”?难道是孙悟空投胎?阿新见他们惊讶,很是得意,就说:

“老子就是孙悟空,专门来抓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快快放我下车,否则有你们好看…….”

“啪”一声巴掌,打得阿新眼冒金花。原来是前排的墨镜听阿新越说越离谱,抡起手来赏了他一下。

“给我闭嘴!”墨镜喝道,“你真是孙悟空老子也不怕,不要说你只是个花和尚罢了。”

其他几个汉子都哈哈大笑起来。阿新不敢再作声。刚才悟能一声“保重”,令他有些心酸。不过他这时有些豁出去了。他对悟能说自己已经觉悟,他觉悟了什么呢?出家人生活似乎没有能够让他心灵趋于平静,反而时时激起波澜。他觉得要在道观和庙宇中逃避尘世越来越困难,尤其在化缘、行善过程中他彻底失望。他确实是“觉悟”了,不过不是圆觉大师希望的那种“觉悟”,而是他对这世界,对这人生,有了他自己的理解。刚才的这记巴掌,大概又加深了他的理解。他开始偷偷地打量这几个汉子。

挟持悟能的两个汉子中的一个是个“独眼龙”,虽只有一只眼,但这只好眼却凶光毕露。另一个是个胖子,小眼睛,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他自己身边的两个,一个是个小年轻,长得挺帅,只是笑起来露出了一口黄斑牙。另一个则是瘦高个,鹰爪鼻梁。阿新就暗中叫他们“独眼龙”、“小眼睛”、“黄斑牙”、“鹰爪鼻”。

面包车开了好一会儿之后,墨镜又回过头来问阿新道:

“你庙里住持的电话是多少?”

“没有电话,我师傅不用电话。”阿新答道。

“没有电话?”墨镜不信地探过头来紧盯着阿新问道,“你骗谁?现在的和尚会没有电话?连电脑都有,电话会没有?你还是老实招供的好,不然等一下够你受的!”

阿新只好沉默不语。他说实话他们不相信,他毫无办法。够我受的?我“毛笋烤肉”也吃过的,不是也挺过来了么?最多再吃一次吧。阿新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汽车已经开到一条巷子里停了下来。墨镜一挥手,他们把阿新的眼睛蒙了起来,黄斑牙与鹰爪鼻一人拗着阿新一条胳臂,把他押下车去。阿新被推推搡搡地押到一间屋子里,听到墨镜的声音说:

“老大,人带来了。”

一个有点苍老的声音说道:

“摘下他的眼罩!”

阿新的眼罩被摘下。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小老头子,个子矮小,面目狰狞。左边下颚处有一条深深的刀痕。阿新想这**概就是老大了。他怯生生地望着老大,不知他会怎样处置自己。

“交待了吗?”老大问墨镜。

“这和尚不肯说。”墨镜回话道。

“不肯说?”老大的脸拉长了,下颚的刀痕搏动了几下,“那就招待招待他!”

阿新想你们不要以为我不懂,说招待我,无非就是要拷打我一顿。来吧,我准备好吃“竹笋烤肉”了。不料,老大手下的人似乎都不去拿竹扁担,而是捋袖擦掌。阿新想我竹扁担都尝过了,你们倒客气,用“肉扁担”来打。他倒不怎么害怕,还撩起长袍解起裤子来。鹰爪鼻奇怪地问他:

“你脱裤子干吗?谁稀罕看你这个和尚的鸟蛋啦?”

其他几个哈哈大笑起来。阿新不解地问道:

“你们不是要打屁股吗?”

“打屁股?嘿嘿,”墨镜奸笑一声,“你是幼稚园的小孩?告诉你,要么快招,不招就等着叫爹叫娘吧!”

“真的是没有电话,我保证…….”阿新想对天发誓了。

“咚”,墨镜出手一拳,落在阿新的下巴上,阿新差点仰面跌倒。他刚想叫,没料到这只是开始的信号。接着其他几人冲上来你一拳我一脚,早把阿新打翻在地,鼻血、牙血流淌一地,阿新起先还有叫的力气,后来被打得叫都叫不动,只能趴在地上喘气。墨镜一挥手,汉子们停住了手脚。

“招不招?”墨镜伏下身来凑近阿新问道。

“真……真……真的…….没有……电……电话……”阿新气若游丝般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些话。

“再给我打!”墨镜喝道。

又是一阵雨点般的拳打脚踢,阿新杀猪般大叫起来。不过没叫几声就嘎然而止,没了声气。几个汉子立即停下来面面相觑。

“死了?”独眼龙凑下身来边看边问。

“装死!”小眼睛嚷道。

“再给我打!”墨镜又喝道。

几个汉子刚要动手,突然听得一直沉默的老大吼道:

“慢!”

他们立即缩回手脚。老大对墨镜说道:

“这和尚这么经得住打,看来不是等闲之辈。得换种手法对付他!”

“是!”墨镜应道,随即吩咐:

“把和尚的鞋袜脱了!”

几个汉子七手八脚将阿新的鞋袜脱了。其中一个朝阿新的脸上抽了两记耳光,让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阿新以为又要开打,将身子缩成一团。几个汉子将他手脚拉直,牢牢按住。鹰爪鼻拿来一根竹制的挠痒的“勿求人”在阿新的脚底板上狠狠地挠起来。阿新起先痒得大笑,双脚拼命挣扎,但哪里能够逃脱。继而被挠得不再笑,而是哭了。那难受劲比死还痛苦,阿新边哭边大叫:

“停下!停下!…….停……下……”

逐渐地没力气叫唤了。这种刑罚比毒打更厉害,毒打一阵,你受不了会昏死过去,也就没有感觉了。可这刑罚像软刀子割肉,让你长时间忍受痛苦。阿新忍无可忍,突然大叫道:

“我招!我招!”

墨镜一挥手,鹰爪鼻停了下来。

“这才对了,”墨镜露出笑容道,“给他纸笔!”

阿新胡乱地在纸上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墨镜接过来看了看,递给黄斑牙。黄斑牙跑到隔壁去拨电话。不一会他气呼呼地奔过来说道:

“这是殡仪馆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