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新到一家饭店打工,应聘厨师出洋相,还闯祸碰碎了一大叠得碗盆,被饭店罚做洗碗工赔钱。阿新本来以为洗洗碗很轻松,不料当晚就遇到一个当官的来开生日派对,足足办了上百桌,分了三四批才吃完。洗碗洗得阿新腰酸背疼,半途不由恨恨地说了句气话,吓了大熊一跳。不过气话管气话,碗还是照样要洗。一直洗到夜里十点多钟才算洗完。大熊似乎习惯了,一擦手就走人。阿新累得走不动,也无处可去,就到店堂里随便找几张椅子拼起来当床睡了。经理看他干得辛苦,也不赶他,由他去睡。

就这么阿新接连干了五天。每天中午还凑合,但一到晚上,不是这个官就是那个官,几乎每晚都有宴会。宴会名堂虽然各不相同,今天是张部长老丈人寿筵,明天是胡局长孙子满月,还有什么庆功宴、慰劳宴的,但动则几十桌、上百桌是常情。阿新天天洗碗洗到晚上十点多钟,累一点倒也算了,可恨的是每餐收下来的碗盆,里面装的菜有些几乎是没怎么吃过。起先阿新还嘴馋,看到就用手抓来吃。后来吃多了也不稀罕了,反觉得实在Lang费。有一次他骂了一句,大熊听到后训斥他道:

“你管那么多干吗?又不吃你的。没这些人来吃饭,咱们都喝西北风去!”

阿新不敢回嘴,心里想是啊,这饭店还得靠这些官撑着呢。没这个饭店,也就没我混饭的地方了。对了,这饭店赚钱了总有我一份吧,该给我工钱了。阿新就问经理要工钱。经理拿出个计算器,按了几按给阿新看说:

“瞧,你干了五天,每天工钱三十元,一共一百五十元,还欠我一百元呢。”

阿新傻眼了,累死累活还欠着债哪。他妈的,那些狗官一盆菜就是我好几天的工钱哪!还吃都不吃就倒掉了!这…….这…….阿新越想越窝囊。他决计不干了。不过阿新也有点坏肚肠,他不甘心就这么走掉,他要给那些狗官点颜色看看第二天晚上,饭店里又是高朋满座,杯盏交错。今天是王部长小姨子三十大寿的寿筵。第一批碗盆撤下来,第二批座席刚开张,下面还有第三批等着呢。就在大熊埋头洗碗的时候,阿新悄悄地离开厨房,从饭店后门溜走了。望着灯火辉煌的店堂,阿新肚子里冷笑道:等着吧,待会没有干净的碗盆用,让王部长双脚跳去!

走到街上被冷风一吹,阿新脑子清醒了些:今晚到哪儿睡去?回老哥那儿?不不,还是找个车站混一夜吧。一夜容易对付,可是接下来是吃饭的问题了。清晨,阿新睡在火车站候车室的椅子上又发愁了。

“喂,这儿不能躺人!”车站值勤这时也起身执勤了。

阿新只得下来走走。他看到车站一角的墙上密密麻麻地贴着很多小广告,眼睛一亮,何不从这些广告上找找工呢。他快步走到跟前,仔细地看起来。“招收酒店男女公关,18-25岁,月入二万”,阿新感慨自己没这个福气。“老中医助理,年龄不限,能说会道即可。月入伍千”阿新想我笨嘴笨舌的,也不适合。忽然下面一条信息让他大为振奋:

“招搬运工,男性,能吃苦耐劳。收入面谈。”

阿新想我总可以算是吃苦耐劳的吧,马上按照地址找过去。一个山东大汉接待了他。

“你娘的,你有多大力气?”山东汉子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了阿新一下说,“你给我搬搬这张桌子看。”

他指指屋子里的一张双人办公桌。阿新一愣,这桌子一个人搬?他想摇头,但又怕失去这个机会。他咬咬牙,用足吃奶力气,双脚下蹲,两只手伸到桌子底下,屏住气往上举。“噗”地放了一声闷屁,桌子只是稍微移动了一下。山东汉子摇摇头说:

“你娘的,没吃饱饭吗?力气太小了!”

阿新一听连忙说:

“是,是,是没吃饱饭。吃饱饭力气就大了。”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山东汉子接电话后口气松动了:

“你娘的,今天有好几家要搬场,人手不够,你就暂时留下吧!”

很快地开来了一辆搬家车,山东汉子让阿新跟着几个搬运工一起上车,还特意叮嘱他们:

“娘的,今天给我小心点,别碰坏了徐局长家的东西!”

一路上这些搬运工就议论开了:

“妈的,今天又是白干一场,还得小心翼翼!”

“这当官搬家也搬得太勤,去年刚给这徐局长搬过家,今年又来了!”

阿新心里奇怪,当官的干吗搬家搬得这么起劲?他们不累吗?

车到了徐局长的家。是一个高档住宅小区,徐局长的公寓座落在小区最好的景观位置上。徐局长不在,徐夫人当指挥,吆喝工人搬这搬那。几个搬运工虽然心里没好气,但都分外小心。一个电视柜平常两个人搬足够了,今天四个人一起抬,生怕碰坏了一点。阿新今日走运,没有太重的东西要他一个人搬。阿新想这样也太埋没我的干劲了,我得让他们看看我的卖力。他看见卧室里一个床边柜放着没人搬,觉得这么个东西我一个人可以对付。于是两手将它抱起,一路往楼梯下走去。谁知他毕竟是个新手,搬着东西下楼看不真切,一个踏空,连人带柜一起摔了下去。阿新顾不得疼痛,连忙扶起那个柜子来看。糟了,床边柜的后背裂开一条缝。幸好夫人在屋里,也没其他人看见。阿新握紧拳头想把这裂缝捶合,不想刚捶了几下,裂缝里竟然“哗啦啦”地掉下好多张存折来。阿新傻眼了,这局长为什么要把存折藏在这么秘密的地方?阿新四下环顾了一下,没人注意,他偷偷地拿起一本打开一看:哇,只见一个数字后面全是零,阿新没敢再去数有几个零,连忙合上。他想把这些存折塞回柜背后去,可是塞进去后,这缝却合不上了。阿新没法,时间也不容他再犹豫,他匆忙地将这些存折全部往自己怀里一藏,赶忙凑合着将这条裂缝合上,然后颤抖着双手,用足力气,终于将这床边柜搬到楼下的车上。他看到没人发现什么,嘘了口大气。现在阿新的脑子里尽是刚才从存折上看到的那一连串的“0”,他觉得他怀里不知揣着有多少个“0”,压得他心沉沉的。他骂自己那时太无能,没搞到多少钱就去坐牢了。人家现在藏着那么多,还照样做着局长。他又不平衡了,他知道那些存折的钱他拿不到,不过他鼻子里忽然“哼”了一声,找了一个机会朝卫生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