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银行的催款单老丈人的寿筵刚对付过去,阿新又愁银行那笔钱如何还。那天办卡他怕再招惹嘲笑,也不敢问个仔细。那位胖先生最后只是丢了一句“等着拿钱吧”,就去招呼别人去了。现在阿新站在自个小店的柜台后整天心里像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不知哪天银行会怕人来讨债。

每过一天,阿新就会感到肩上更加沉一些,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阿新简直感到人要被压得塌下来了。一天,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寿筵那日王巴的话来。写书,可他从小压根就没摸过几本书,这玩意儿能发财?不过现在再也顾不得它是真是假,歇了半天业跑到未庄去找王巴。

“哼,你现在睡醒啦?”王巴搭起架子来。

“帮帮忙,有啥好办法能赚些钱还债。”阿新哀求道。

“办法是有,只怕你不愿意。”王巴故意卖关子。

“只要能赚钱,有啥不愿意的!”阿新急切地说。

“好,日后你老子找你算账你可不要反悔!”王巴说。

“关我老子啥事?”阿新不解地问。

“告诉你,省里的一家出版社去年就找过我,说要发掘未庄的题材,搞一本《王胡与未庄文化》,可惜我要价太高,没有谈成。那天喝你家的寿酒,忽然想到和你合作,一定可以要到大价钱,可恨你不开窍。”王巴想起那天的事,又耿耿于怀。

“抱歉,抱歉,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开开恩吧。”阿新一味地求情。

“好吧。我俩有部书可以合作,题目叫做《阿Q与王胡及吴妈的三角恋爱》,出版社保证肯出大钱。”

“三角恋爱?”阿新懵懵懂懂,虽然电视里也看到过那些场面,难道自己的祖父祖母也曾经……。王巴见他发呆,就开导他说:

“其实也没什么。老祖宗早就升天了,没人来核实是真是假,只要署上你我的大名,又有谁能不信呢?”

“可……可有谁知道当年他们的那些事儿呢?去问我老子?”阿新还是没有搞懂。

“你真是个死脑筋!你想挨你老子的耳光啊?怎么写不用你担心,自有人会编,给他些钱就行了。”

阿新将信将疑,想想也无其他方法搞钱,于是答应了王巴,具体事宜由王巴去办,自然事成之后,王巴要分六成。

回到家里,阿新心里稍微定当了一二天,见到有庄外的人来,也不再那么害怕是银行讨债的来了。

这样又过了将近一月,还不见银行有讨债的迹象,阿新心里奇怪起来,莫非银行忘了那笔债?于是心里更加放心,想想不久可从王巴那里拿到钱,就更不把这事当回事了,时而哼起一二句电视里听来的流行歌曲:

“无所谓……我无所谓……我无所谓哎……”

他把那个“哎”字拖得特别的长。那天,他正哼到兴头上,不料胖老婆扔给他一封信,骂了一句:

“哼!我想怎么这两天这么高兴,原来银行里藏了私房钱。”

阿新忙捡起被扔在地上的信,一看信封的落款上印着那家银行的名称,他似乎惊醒一般:莫非……忙拆开来看,果然是银行的催款单。天哪!他借四千元,现在连本带息竟然要还五千元!阿新一屁股坐到地上,半晌不作声,胖老婆弄清了怎么回事后也张大嘴呆在一边。

七、天无绝人之路当阿新用他那油腻腻的计算器算出欠款的每日利息后,他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刻都不耽搁地直奔未庄王巴处去。

“我们那钱能否先预支一点?”他可怜巴巴地与王巴商量。

“哪有这等好事,书还未出,钱倒要先拿!”王巴一口回绝。

“那就算问他借吧。”阿新不死心。

“你当出版社是银行啊?”王巴来气了,直骂蠢蛋,后来突然嘴巴软了下来,“这样吧,看你可怜,我去商量商量,不过你要再放弃一成酬金。”

阿新现在只想要现钱,也顾不得王巴趁火打劫,反而千恩万谢,于是王巴让他过二天来取钱。

总算把银行的债对付过去了,阿新不由松了口气。不过定下心来算算帐后,又觉得自己似乎亏了。虽然他吃不准这本书能拿多少钱,而且他也搞不懂这玩意儿是怎么变钱的,但他的直觉让他相信一定会赚一票,否则精明如王巴如何肯轻易借钱给他,不过现在吃后悔药也无用,谁叫他穷得拿不出几千块钱来!

那天他去银行还钱,走到门口,只见站着一位脸容娇好的小姐朝他殷勤地笑,还伸出一手,做出“请”的姿势,他受宠若惊,心想一个多月不来,银行怎么变得如此可亲。待他走到小姐跟前,这才看清她身边有一个募捐箱,上写“献爱心多少不论”,他吓了一跳,忙攥紧手中的五千块钱,逃也似地离开,让那小姐柳眉倒竖,嘴里似乎要骂出一个“穷酸”来。

还了钱出来,他一摸口袋,空空如也,只剩一张信用卡,不由心里一阵失落,想想这卡也真是姓富不姓穷,要它何用,于是掏出来扔到街角的垃圾桶里去,似乎这才消了点气。哼,老子有一天发了,要让你们瞧瞧!于是他急切地盼望快发财,隔三差五地去王巴那儿问那出书的事,烦得王巴见到他就逃,后来干脆就找不到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