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新急得双脚乱跳,真要出人命,他这公司卖了还怕不够赔呢。后来总算还好,那孩子抢救过来了,杨阳精让人送了一笔慰问金算是息事宁人。自然,阿新又大发脾气,可这回杨阳精把他顶了回去,说这是孟带翩的说明书没写得周全,可孟带翩分辨说这说明书再周全也总有考虑不到的地方,能怪他吗?阿新见他俩都推卸责任,气不打一处来,狠下命令道:

“不管怎么,这增高器不能再卖了!换个其他的绝对安全的东西卖!”

“绝对安全?”杨阳精讥讽道,“谁给你保证绝对安全?”

“我不管,你想办法么!”阿新蛮横地说。

“可你说绝对安全没用,”孟带翩说,“人家不信咋办?”

“没办法让他信吗?”阿新仍不罢休。

“办法么倒是有,”孟带翩说,“找个专家学者之类的来撬边,现在很流行。”

“撬…….撬边?”阿新有些不懂。

“就是吹捧,说得白一点,就是吹喇叭抬轿子。”孟带翩说。

“找专家是可以,不过要花大钱的。”杨阳精警告说。

“你也可以找替身呀,谁知道你是真的假的。”孟带翩说。

“好是好,”阿新有些兴趣了,“那卖什么呢?”

“这……这要杨总拿主意了。”孟带翩不敢说得太多,怕杨阳精不高兴。

“绝对安全,绝对安全,难啊。”杨阳精嘟囔着。

“只要专家保证它安全就可以了么。”阿新退一步。

“现在我们下面的,中间的都卖过了,就差上面的没卖过吧?”杨阳精呻吟道。

“什么下面的,中间的?”阿新问。

“增高器是下面的,用在腿部,丰ru液是中间的,用在胸部,就差上面的,用在头部的,……对!不如卖乌发膏吧,这东西没什么大事的。”杨阳精忽然想到。

“乌发膏?”阿新一时不知是否好。

“好!这东西简单,就是把头发染黑,反正一团黑,好点坏点没区别。”孟带翩赞成道。

既然他俩如此说,阿新也想不出什么再好的东西来,就让他们快快去筹备。找专家要花大钱那就找替身,谁来做这个染发医学顾问呢?杨阳精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让孟带翩来扮演,一则他年长些,年资上有些像,二则他口才好,可以吹得天花乱坠。三则他本来就是公司的人,可以节省一笔钱。当然他也需要包装,这个任务就交给导演贾作真了。

包装首先要搞一份专业性的台词,这请稍有点医学知识的人来拟一份即可,花不了多少钱。此外,形象当然也要改变,这也不难,架一副金丝眼镜,穿上一件白大褂,这就搞定了。配角找几个姑娘来客串一下,万事大吉。于是排练开始:

场景是医院的诊疗室,孟带翩一副医学专家的模样在给满头花白头发的海棠诊疗。

海棠:张教授,我这头发白得很厉害,市场上的乌发膏用了很多,效果总不理想,往往没几天就被洗得原形毕露,我都不敢去见我男朋友了。

孟带翩:啊,是吗?现在市场上乌发膏的种类很多,但厂家追求低成本高利润,往往有效成分偷工减料,这就导致染得快,掉得也快的后果。其实年轻人新陈代谢很活跃,应该靠自身的机制来调节头发色素的分泌,染发剂只起一个催化的作用,所以,我向你推荐一款我们医学院和中科院染色体研究所合作开发的新型染发剂,它采用中西药成分混合配制,既有中药的天然,少副作用,又有西药的快速,高效的特点,欢迎你试用。

海棠(惊喜地):太好了,张教授。给我开几瓶试试。

镜头切换,一头乌发的海棠捧着一瓶乌发膏向满头花发的胡眉介绍:

海棠:试试这个吧,上个月张教授介绍我用,你看,一个月了,每天洗发都不掉色,而且还越洗越黑呢。

胡眉:真的吗?我正发愁找什么乌发膏好呢,快告诉我,什么牌子呀?

海棠:乌金牌,乌金牌乌发膏。

海棠、胡眉同时捧起乌发膏,齐声道:乌金牌乌发膏,权威推荐,专家配方,让你的头发像乌金般闪光!

阿新看了排演很满意,觉得很专业,够权威,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确实,广告投放后乌发膏热卖一个星期,几乎没有什么投诉,可是好景不长,刚过一个星期,投诉电话接二连三而来。这天,阿新刚想把红梅叫进来调,红梅却不请自来。

“人家来投诉啦!”红梅委屈地撅着嘴,“还骂人呢?”

“骂……骂什么?”阿新感到惊异。

“说咱是骗子,头发么没染黑,一双手却染成乌鸡爪似的啦!”红梅没好声气道。

“这…….这不可能。你没告诉他我们有专家论证的吗?”阿新有些不信。

“还专家哪,一说专家人家就骂,还问我知道染色体是什么东西吗?真丢人哪!”红梅唔咽着跑了出去。

阿新有些愤愤不平,这哪门子的投诉人,还不服专家权威,哼,等我去教训教训他。于是阿新亲自来接投诉电话。起先接到几个都给阿新用专家权威把他们打发了,接下去一个就那么好对付了:

“你说你那乌发膏是专家认定的,什么专家呀?”投诉者问。

“中…中科院染色体的专家。”阿新虽讲不完整,但口气挺大的。

“染色体?染色体是干什么的?!”投诉者气呼呼地问。

“染色体都不懂?”阿新挺不屑的,“就是染颜色的么。”

“染你妈的颜色!”对方大怒,“连编谎言都不会,你妈真是染色体出问题啦!”

“我……我妈从来没染过头发,不…….不要瞎说!”阿新生气了。不过他听到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声音,对方已挂机,他以为自己得胜了,就得意地“哼”了一声。不过“哼”声刚落,电话铃又响起。

“你这哪门子牌子的乌发膏?”对方的是个男的,声音闷声闷气,有些苍老。

“乌金牌么,不是写得很大的字吗?”阿新理直气壮地说。

“乌金?乌金是什么东西?”对方生气地问。

“乌金都不知道?就是乌黑的金子么。”阿新很自豪地说。

“有这金子吗?你拿来我看看,有多少我要多少!”对方似乎已经咬牙切齿了。

“有……有吗?”阿新这才心虚起来,把脸转向海棠、胡眉她们求救。

海棠、胡眉捂着嘴一个劲地笑,朝他摇手。阿新无奈,只得强横地说:

“你染黑了就好么,管他什么呢!”

“你这乌金敢情是煤做的哪,我倒你妈八辈子大煤(霉)啦,头发没染黑,头皮全起泡啦!”

“怎……怎么会?”阿新感到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起来,“你…….你是哪位?”

“赛公明!”

阿新手中的电话听筒跌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