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么能不为你着想呢?这里湿气太重了。”

林若锦蹙了一下眉,然后跟丈夫说:“罢了罢了,都那么多年过去了,该有的毛病都没毛病了。”

就这样,5岁的良辰成功地说服了双亲,全家搬到岛上生活。

可是,良辰却不知道海涵岛与流沙镇,有着父亲与母亲太多的回忆和痛,那些伤,像是会藏一辈子的沙子,却被良辰的无理任性给一再地践踏。

搬离了镇里的大屋子,住到了租借海边的渔民的小屋子。刚搬进去的那天,屋子里空空的,阳光透着窗那边染色过来,地板上于是铺满了鲜艳的颜色。母亲穿着鞋子踩进去,地上仍然有死去的已经腐烂的小鱼儿,僵硬的鱼干、纸屑,还有很多来不及清理掉的小东西。父亲拿着扫把,把那些大件的物体一一扫出去,良辰站在屋子外面的小阳台,一人高的阳台下面,有细白的沙子,年长的男子跃下去或许都能安然无恙。良辰坐在地上,双脚伸在阳台的木栅栏的缝隙里,荡来荡去。

是清晨,天边的云淡淡的,身后的父亲和母亲忙碌着。父亲小声地嘀咕着良辰的任性,而母亲则一笑了之,百般宠爱着良辰。

“其实这也挺好的,风景好,住久了或许心情宽敞点。”

那种笑,宛若蜜糖般,将良辰的整个少年浸泡在里面。

父亲叫了几个相熟的渔民,帮忙搬东西,父亲一边搬一边小声地抱怨,而母亲则在房间里,慢慢地收拾,简单地收拾了些家具和生活必需品后,将流沙镇上的屋子锁掉。像锁掉一段记忆。

良辰刚开始是在海边玩的,边拾贝壳边笑着,一个人都玩得很开心。

林若锦转身过去对忙得一身汗的良西说:“这孩子,天生就是个小人精。”

“呵!是吧!”父亲转身站直了腰,然后又说,“可是,这孩子也不像我,我也没这种脾气,乖巧的时候说什么都可以,脾气暴烈起来,什么都拿他没辙。”

“像我吧!”母亲捂着嘴笑,然后说,“不然当初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勇气,沉往海底。”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要知道,那需要多大的勇气。”说完,眼角的泪又下来了。

良西手拿过一条毛巾,说:“看,说得好好的,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擦擦,给孩子看到可不好。那孩子,老认定是我会吃了你似的。”良西说到最后,一脸无辜样。

而林若锦擦着眼泪,就笑出声来了。

潮汐,渐渐地涨了上来。

良辰一个人沿着海边捡贝壳,然后就迷了路。远远地望去,两边的海岸宛然是相同的模样。那时的他,才5岁,小不点儿,若是一个潮盖过来,定然是能把他淹没掉的。可他就那样安然走着,眼前是黑漆漆的山崖,山崖旁有条小道。他跑了过去,小小的脚丫在泥沼上不停地留下脚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又宛若人的感叹声。

他撞到了一个人,那人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惊叹声,看了周围之后仍不见人,也没往地上看,就叫了起来,这一叫,良辰被吓着了,于是哭了起来。这一哭,那人才往地上看,这才看见了5岁的良辰。他那么矮,只够他膝盖的高度。他弯下腰来问:“谁家的孩子?”

良辰盯着他,也不说话,然后就往后面跑。那个人,站起来,笑呵呵地看着良辰走远。

良辰沿着海岸一直走回去,口袋里装满了贝壳,他把它们掏出来,边看边扔,扔到后面,只剩下一个。然后满心欢喜地拿着,继续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