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无敌却是一嗔道:“阿生千里来寻,不说几句梯己话,只管问师兄皇帝舅舅。wwW、QuanBen-XiaoShuo、coM咦,这才几日,把个父皇叫得如此顺溜了!”

“好阿生,姐姐见到你欢喜着呢!明日必请你吃那一品羊肉锅。”

“那便好!姐姐到底是要问我师兄还是你那父皇?”

“你师兄怎样了?我父皇又怎样了?”

“师兄正跟广陵王打仗,皇帝老儿么,我赶往广陵时,在那稷山安营扎寨了。”

“这就完了?”

“完了!”

切,一把将溟无敌推个坐跌。毫无意义嘛,等于没说。其实韩悠最想问的却是另一个人,只是对溟无敌,又不知如何问起,只得作罢。

“那外头的仗打得如何了?”

“互有胜负,一时竟瞧不出端倪,是以各路诸侯只是观望。皇帝老儿这回可是黔驴技穷了,连阿生无敌宫的女孩子们也征去帮衬。也不知阿生这注可押对了,若赢,他日必要发达,若输,血本难归呐!”

溟无敌虽说得风轻云淡,但韩悠已知此番广陵王叛乱酿成的战祸定是极为惨烈。父皇正是最为艰难之时,韩悠深知皇上擅长宫廷谋略,于行军打仗,却必是倚仗燕芷。若燕芷战败,后果自不必说。便是燕芷得胜,以燕芷之勃勃野心,恐也坐大,日后定为隐患。左思右想,不觉深锁柳眉,难掩一抹愁色。

“姐姐可是为阿生无敌宫的那女子担忧?如此,阿生拜谢了。”

忒自恋了吧,想要再诮他两句,终是没了兴致,正色问道:“阿生,甚么时候带阿悠离开广陵?”

“离开广陵作甚?”

“自然是回京畿见父皇啊!”

溟无敌却是跳下软榻,从桌上拈了块芝麻桂花糕,又查看一番茶盏里的碧螺春茶,道:“又有好吃的,又有好喝的,阿生飘泊多日,正要好好受用一番,哪得便急离开!”

韩悠知溟无敌满嘴无稽言辞,却总有道理,想是一来怕广陵王府追兵,不易逃脱;二来京畿战乱,难保平安之故。于是便道:“也好,便留在王府里教本宫习琴罢。只是汝怕不知,这王府亦非清静之地,古怪亦多!”便将王府种种不堪一一说道,却隐去王韧倾慕于已之事。

“果然那南宫采宁也在王府里,那阿生需好生回避,不令其认出!”

又言语几句,假意调了几曲琴,正无绪间,忽见个亲兵来报:“世子教传话予公主,因整备城防,这几日恐无暇亲来问候公主,请公主见谅!”

韩悠问道:“作何整顿城防?”

“因接王爷快马来报,如今兵势堪忧,王爷大军如今退守屿水关。屿水关虽易守难攻,但为万一之需,是以整顿城防,以为最后屏障。”

“知晓了,汝去罢!”

那亲兵却不退下,道:“世子恐老妖……呃,夫人为难公主,特令小人随侍公主!”

阴转晴,心情大好啊,看来燕芷的战神并非浪得虚名。《大汉域图》所载,屿水关乃广陵通往京畿的必经之地,历来兵家必争。此关虽险,若能破关,则跃兵千里再无阻碍。燕芷加油啊!破了屿水关,广陵王便败势已定,纵然广陵城防备再妥帖,但那天下手握兵权的诸侯分辨形势,自然倒向父皇一边,广陵王孤军受困,便是不攻,困也将广陵府困死了。

此时父皇怕是已回转汉宫了,也不知汉宫遭此一劫,楼台是否还是那个楼台,亭阁还是否那个亭阁。

百转千回,却不动声色,吩咐道:“如此,汝便去院子里,但有人来皆须传报!”

那榆林疙瘩倒是越来越心细了,这亲兵看起来倒也伶俐,模样也还周正,着一身甲胄,摆在门口倒是颇能显摆。

如此过了三四日,倒也无话,老妖婆虽恶,日用吃食倒不短自己,须用甚么,想吃甚么,差个丫头出去,至多半日便也弄来。这几日在府里逛荡时,只见那一干奴婢杂役无不神色凄惶,想是亦知前方告急,多有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之感。那老妖婆怕也无暇来寻晦气了!

以溟无敌之能,韩悠知逃出广陵王府亦非难事,只是溟无敌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悠闲模样,每日吃食操琴,再不便是与韩悠、丫环们混闹。

这日,正自清闲,忽见溟无敌带着本房丫头跑进来,与韩悠道:“公主,大事不妙,那老妖婆要去砍那松竹林啦!”大呼小喝,也不怕人听了去!

砍松竹林?韩悠吃了一跳,果然是平地也要掀起三尺浪,老妖婆要下毒手了!慌慌带了那亲兵和溟无敌向松竹林阵奔去。

果见府内三二十个杂役,手持柴刀,在那劈松砍竹。舅母正被一干丫头簇拥着,冷眼监工。

怎么办?

去寻王韧么?也不知王韧在哪个城门,只恐寻着时,芸姨早便遭了毒手。那么只能用强了,好在身边还有个亲兵,和一个溟无敌!

转向问那亲兵道:“若是世子令汝揍黎夫人,汝当如何!”

亲兵眼也不眨,答道:“揍!”

韩悠一笑,思虑定,倒也不急,悠悠走近舅母身前,亦不问候,却笑道:“广陵王府真真有趣得紧,下人砍柴,也需舅母亲自监工么?”

黎夫人冷眼瞥她一眼,哼了一声道:“公主好生在家呆着,不干尔事!”

“阿悠前日可听说,这松竹林乃王府禁地,舅母毁了,不怕王爷气恼么?”

黎夫人嘴角抽*动一下,强道:“王爷能耐我何?”

“目无君夫的贱人!”

韩悠骤然发作,手指黎夫人喝骂道:“有娘生没娘教养的,岂不知女子该当三从四德,舅舅眼瞎,竟娶汝一般无德女人……”

一通乱骂,唬得连溟无敌眼也直了。那黎夫人年过四旬,养尊处优惯了,何时何地曾挨过半句粗口,一时竟怔住。待得缓过来,才气急道:“反了!反了!竟敢如此辱骂朝廷一品诰命,来人,掌嘴!掌嘴!”

那一干丫头瞧韩悠年纪虽小,喝骂起来柳眉倒竖,凤眼圆睁,叉腰跺足,其势汹汹,哪里敢上前掌嘴,只一窝蜂地上前为黎夫人捶背抹胸。

“还敢自称朝廷诰命夫人,不过是乱臣之妻,贼子之母,惯爱作践下人的无良泼妇,白披了一身锦绣袍子,糟蹋了五谷粮食的蠹虫!”咳,情非得已,把舅父和韧哥哥也捎带进去了。正要闹点事端呢,快动手撒,一动手便有好戏看了。

“刘管家,命杂役都住手,给我过来,每人掌她二十!”

那起毁林杂役早住了手,瞧着热闹。听得刘管家喝令,便围了上来,却哪里敢动手掌韩悠!

“绮云,汝亦不听命!”绮云乃黎夫人贴身大丫环,平日仗势欺人何等蛮横,但要去掌面前这个凶巴巴的公主殿下,未免破胆。只是黎夫人点着名,不得已,蹭到韩悠面前,伸出手来,轻飘飘地向韩悠脸颊落去,力道之弱怕是连个蚊蝇也拍不得。

便是如此一掌,也未拍到韩悠,绮云娇声惨喝,已然横飞出去。却是溟无敌一脚踢在肋下。

溟无敌一脚踢飞绮云,秀脸巴巴地望着韩悠:“姐姐当真要顽!”

“怕甚!”扭头又朝黎夫人夹头夹脑乱骂。

黎夫人早气得失了心智,喝道:“将三人通通打死!打死!再违命者,亦打死!”

黎夫人动了真怒,刘管家并那三二十个杂役不得已,挥着柴刀棍棒,不敢向韩悠动手,却向亲兵和溟无敌身上招呼。

一时大乱!

“老妖婆,汝想掌本宫是么?”韩悠欺近黎夫人,猝然甩手一下,毕竟年幼,这一掌听得甚响,却无甚力道。只留下浅浅五道指印。

但,这一掌,却令黎夫人彻底失了心智,唤不动丫头,便亲自叉*开五指,向韩悠抓来。早有所备,一闪便躲过。一面佯哭:“舅母打悠儿了”,一面奔走。黎夫人经年不动,哪如韩悠灵巧,趁着不备,又撂了几下。那些丫环平日多受过虐待,也不努力帮衬,只随着二人奔走,嘴里只乱嚷:“夫人莫急!”,“莫气坏了身子!”

正闹个不可开交,只见一个绿影闪过,扑向黎夫人,一时扑倒,便压在黎夫人身上,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将下去。

韩悠定睛一看,不由不一乐,竟是落霞那厮!

闹了不过一刻,溟无敌二人早将那起杂役收拾在地下,这壁厢黎夫人亦气得昏晕过去!那刘管家瞪了韩悠、溟无敌、落霞及那亲兵一眼,急令丫头们将黎夫人抬出去诊治。

“姐姐,如今倒是如何是好?”一脸无辜,这小子大是过瘾,心内定是乐不可支!

“小人以为,王府不可再留,莫若去找世子!”

“所言极是!”韩悠整整裙衩,“落霞,跟本宫走罢,这府里也呆不得了!”

落霞长出了一口恶气,痛快无比:“落霞从此只跟殿下了,便是刀山火海,只需公主吱一声!”

当下也不回清一阁,风风火火闯出王府,虽有几个护卫亲兵,哪里敢拦。出得府来,辨清方向,便先去北门寻世子王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