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尔等且闲叙,朕更衣去,稍时大殿相见!”使个眼色,一众人等尽如退潮般,一时尽皆散尽,只留下韩悠与燕芷在殿前。wwW,QuANbEn-XiAoShUo,cOm

既然都散了,再哭也无益,韩悠抹了抹眼睛,瞪着面前这个未来夫君。此人若是作为侍卫,**去倒既风光又有安全感,但一想到要成为自己耳鬓厮磨的丈夫,禁不住起了一背鸡皮疙瘩,那一脸浓须碴子也够碜人了!

不是说有话要对自己讲么?怎么愈看愈有那个安国公的味道了,唉,如此尴尬死了。

“汝,可杀过人?”自己也不知道为甚么这么问。

“杀人?”古怪的脸色终于明朗起来:“悠之见过的死人比活人多。杀人么,那也极寻常!”

不好,还是个杀人如麻的家伙,瞧他说杀人时的语气,浑似与宰鸡屠鸭无甚区别。不能,绝不能嫁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老男人。心意已定,反倒有些谄媚。

“将军这般的大英雄,定有不少女子爱慕吧,那个……可否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上金口,岂能朝三暮四。其芳,如今北方大定,悠之听闻汝有疾在身,特特马不卸鞍驱驰千里而回,正是要启禀皇上,为我俩举行成婚大典。”

一阵瀑布汗涌流而下,韩悠大急,退了两步,怪物般盯着燕芷:“本宫不嫁!”

“悠之无论汝是否还记得往事,天崩地裂,悠之还是那句话:今生今世定要对汝负责到底!”

“甚么负责到底,汝对本宫作过甚么?”

却说不出口,燕芷叹了口气,不由又经犯动手动脚的毛病,刚一伸出手去,却被韩悠闪避开。正在难堪间,只听殿内新任大内罗总管高声宣道:“宣燕将军入朝觐见!”

燕芷笑吟吟看了韩悠一眼,道:“准备作新娘子罢!”便大踏步走入殿内!

如何是好?绞着手在殿外踱来踱去,恨恨地摇曳一株桃花,落了一地残红。不行,不能让这老男人得逞!亦决然步入未央宫大殿,却听燕芷正向皇上汇报北方战况。

“……臣追袭三百余里,斩敌两万,虽未能尽灭北羢残兵,料想一时再无力进攻我大汉。如今赵敢将军正大力垦荒屯兵,军粮战马有一半倒能自给。只是兵器折损甚多,需有司尽快打造,运往北方。”

“罗总管,拟旨,着器械司按燕芷将军所开清单,日夜赶造兵器!”

“多谢陛下。臣还有一事尚请示陛下,益州府内有个书记唤作赵庭玉的,乃陛下亲自发往益州戍边,此人身体羸弱,不惯北方水土,如今多有疾病缠身,陛下可令其回朝否?”

韩悠看到太子脸色大变,浑身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不允!”

“父皇!”太子竟蓦然跪下,求道:“儿臣答应父皇,若父皇令庭玉得回中原,儿臣愿与他永不相见!”

“太子退下,速回东宫!”

从来没见皇上脸色如此难看过,为甚么太子一听那个赵庭玉便脸色大变?父皇又为何如此忍心令一个病人戍边?此中纠结回去倒要好好问秀秀。只顾乱想,连太子如何离开未央宫的也不知。只听燕芷又奏道:“臣闻长安公主玉体有恙,不胜惶恐,如今看来,倒无大碍,恳请陛下为臣主持大婚,或能有益公主之疾也未可知!”

哼,好没要脸,当自己是甚么灵丹妙药,能解断魂迷香之毒么!韩悠此时若知当日以贞洁之体为燕芷解过**鸳鸯之毒,非一头脑撞死在豆腐块上不可。

再看皇上脸色,似是还未从太子的气中缓过来,只道了句:“准奏。即令监天司择一吉日。”

“行武之人,也不拘甚么阴阳吉凶。如今北方虽大定,但恐北羢诸部趁悠之回朝,再度侵犯。臣之意,明日便成婚,典礼之后即刻回返益州,恭请圣裁!”

“明日毕竟太过仓促,长安公主乃朕最爱之女,婚嫁大事,不可草率。燕将军所言亦有道理,如此,三日之后,朕亲为尔等主持大典!”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轰然,纷纷向燕芷道喜“恭喜燕将军!”、“恭喜燕驸马!”、“恭喜陛下喜得乘龙快婿!”却将事件主角之一韩悠晾在一旁。那些大臣岂能看不出公主脸色覆着的厚厚严霜,一个个惟恐避之不及,哪个敢再招惹。

“朕乏了,若无事,便退……”

“父皇,阿悠不愿嫁他!”大殿之上已然寂静下来,韩悠这一句话清亮之音,如同漫天黑云滚下了个炸雷,惊得群臣头皮发麻。太子惹的怒气还未消呢,公主殿下何苦又来招惹!

“阿悠,不得恃宠而骄!”虽不甚响,却是低沉威严。

这架势,撒娇耍赖是无用了,那就用软吧。“父皇好狠心,当真要把悠嫁往益州荒蛮之地受苦么?”

“公主殿下,”燕芷忙插口道:“益州虽离京畿千里,却也是座繁华城池,所需所用绝短不了公主!”

“不用再议了,朕意已决!”

“父皇!”扑嗵一声跪下,这回是真急了。“自阿悠中了那断魂迷香,如今整日混混沌沌,不知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汉宫虽太监宫女无数,亦有皇亲诸人,但真心疼爱悠的,悠只知父皇一人。竟不料这亦是假的,原来父皇早烦腻了阿悠,若不如此,怎会生出远嫁阿悠之心。燕将军英雄盖世,何患无妻,作甚非要悠以及笄年纪与之婚配?韩悠在此大殿之上立誓,绝不离开汉宫去那益州,虽违此誓,如同此簪!请父皇降罪!”

一声清脆的“铛”,玉簪应声而碎,因无发簪束缚,那一绺青丝纷洒下来,掩在脸面上,更衬出哀戚之色。

群臣缄默!瞧也不敢瞧皇帝脸色。大殿之上,不过两刻钟,权威无上的皇帝连遭儿女违拗,皇帝的脸色岂能有好看。

皇上的脸色确实已经难看至极,苍白的脸上隐隐透出红晕,胸口剧烈起伏。传说中的龙颜大怒啊!

而终于没有,皇上长身而起,一面退往侧殿,一面道:“自古儿女婚姻皆当父母作主,何况皇家儿女,更当奉为表率,岂容胡闹!”

一时群臣俱逃也似的退尽,偌大的未央宫大殿,只剩下韩悠与燕芷!

“其芳,起来罢。皇上已然退朝了!”

“别碰我!你这个坏蛋、混蛋、无赖,叫你嘴巴里长疔疮,,全身长狗皮癣……”用尽了从秀秀口里学来的骂人咒人词汇,最后用一个“滚”字结束了发泄!

燕大将军怕是一辈子累积也未遭过如此谩骂,因思韩悠失忆之症,倒也不见怪,讪讪一笑:“公主尽兴便好。只是婚礼之后,便是我燕家媳妇,却不可再耍公主脾气!”

“谁要当你燕家媳妇,阿悠才不嫁你,不嫁,就是不嫁!”跳起来,一把推开燕芷,哧溜一下向浣溪殿奔去。

找秀秀落霞夏薇她们商量去,人多善谋,说甚也不嫁到益州去!正发足狂奔,猛不丁一匹白练从花丛闪来,如活物一般缠在腰上,前冲之势顿挫,几乎不曾跌倒!

“何人大胆,竟敢暗算本宫!”

循着白练望去,却见一个妖冶的女子朝自己招手!这女子,三分俊七分狐媚。汉宫之内无论嫔妃宫女,皆是端庄淑仪为要,而这个女子也在三四旬之间了,却是一身紧致的艾绿色深衣,将玲珑身形凸显无疑,眼角上挑,尽显风流!

“汝是何人?怎从未见过?”

“小妮子当真失忆了么?”那女子反反复复地打量自己,似是自语地喃喃道:“越发像你娘亲了!方才在未央殿上,那绝决的神色,哼,真真如同十数年前那一幕重演一般。”

“再不报上身份,我要喊侍卫了!”

“喊便是,这汉宫之中,除了皇帝,尚无人可奈何于我!”

乜了妖冶女子一眼:“汝也是居于汉宫的么?”

“自然了,皇后不居住皇宫,还能居住哪里。”

“汝是皇后!”如说此人是歌伎舞女倒还可信,以此妖冶之态母仪天下,韩悠也为她捏了一粉拳的汗。

“可还记得我教你的水袖舞么?”

“甚么水袖舞?”一脸茫然:“我与你有甚么干系?”

“唉,看来又要重教一遍了。以后每日午时过后都来此地等我!”

“作甚么?”

“教你水袖舞啊!”

“我说过要学么?”真是莫名其妙。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娘的事情么?”

“我自己的名字尚且是秀秀告知我的,况秀秀说我娘在我三岁时便薨逝了。知道又怎样?”不想再理这个自称皇后的女人,抬腿欲走。

“且住!汝不想嫁燕芷,可是?”

“那又怎样?这是父皇的旨意,汝又能如何?”这个皇后,父皇根本就没提及过,自然不能指望她能改变父皇的旨意。

那皇后似乎看透韩悠所想,冷哼一声道:“皇帝虽不会听从于我,但我有计策可教汝不必嫁出汉宫,远赴益州!”

“当真么?”

“诳汝何益!可愿跟我学水袖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