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悠飞快地算计了一下,皇后要自己学水袖舞,却如此神神道道,必有甚么见不得人的用意,只是如今事急,不如先应承下来,待指婚之事一了,腿脚长在自己身上,爱学不学,她又勉强不得!

计议已定,回道:“不就水袖舞么,也无不可,宫里也着实闷得慌。wWw、QUanbEn-xIAoShUo、Com汝有何计策,说与我听来?”

“汝只管回浣溪殿,该怎样便怎样,只是莫声张出去,三日后我自有手段!”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知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一路忐忑回到浣溪殿,晚上胡乱吃些饭便昏昏睡去。

次日还赖在被窝里发呆,忽听秀秀大惊小怪地跑进来,呼喝道:“公主快起来,外头罗总管带着一干人,说是要为公主准备婚庆物什!”

原来是那量体裁衣的,制作凤冠的,并调配胭脂的,布置浣溪殿的,林林总总十数人,将韩悠团团围住。韩悠听从灵修皇后之言,只任其摆布,若有问时,只管答:“可!”那一干人从未见过如此好说话的,才要走时,那罗总管提醒道:“殿下,是今日赏赐还是……”

便吩咐秀秀取些散碎银两打发匠人离开。

那秀秀早直了眼,问道:“公主大后天便要成亲?可是那个……那个燕将军?”

“汝怎知是燕芷?”

“岂止秀秀知道,天下皆知,是皇上亲为公主指的婚!”

“天下皆知!哼,唯我不知。该死的奴婢,也不告诉我,害本宫昨日在未央宫好不难堪!”遂将昨日未央宫中拒婚一事说将出来,三个亲近丫头听了又惊又叹。

“公主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当日安岳长公主为嫁燕芷几乎不曾疯癫……倒是不妙,此事若教长公主知晓了,怕又要……”忙掩了口。

“怕又要作甚?”

“公主哪里知道,那安岳长公主素日虽清高无比,不食人间烟尘的模样,但涉及燕将军,便混似换了个人。秀秀寻思这两日,长公主必要找上浣溪殿来!”

韩悠听了更恼,安岳长公主既爱燕芷,便让她嫁罢了。父皇因何如此乱点鸳鸯,况那长公主早过了出阁年纪。难道因为我这个公主是敕封的,非是父皇亲生,便要如此远嫁我么?可是悠早已将父皇当作亲生爹爹了呀。那个甚么汝阳侯府,也只秀秀口中提及,自己却全无印象。

如此一想,万念俱灰,便去那软榻上歪倒。慌得秀秀忙去推她:“公主才起来,怎么又躺倒了!”又在一边絮烦燕芷的好,韩悠的得不耐,于是步出浣溪殿,信步闲走。

不觉走至皓月阁,忽想起多日未见过韧哥哥并南宫采宁了,于是叩门而入。皓月阁内竟未生炭火,虽是春分,亦春寒为峭,只见王韧与南宫采宁皆俯身桌上,对着一张图纸观摩。

“阿悠?怎么有闲过来逛逛?”王韧见韩悠进来,忙将自己渥手的一只水龙塞在韩悠手内。

采宁笑吟吟道:“恭喜公主,不日便有夫家了!”

情敌大婚,新郎不是自己的所爱之人,南宫采宁自然大喜过望,态度倒是诚挚。不想正触了韩悠逆鳞,没好气道:“父皇居然要悠嫁个四旬老男人,韧哥哥、采宁姐,可有法子化解?”

采宁道:“燕将军乃当今天下景仰的大英雄,嫁予他亦不辱没了公主千金之体,正是英雄佳人必流一段佳话于后世,如何不好!”

“阿悠不爱他,凭甚么便要嫁他!”

却听王韧叹道:“皇家儿女,岂能想娶谁便能娶谁,想嫁谁便能嫁谁!阿悠……”神色却是黯然至极。“阿悠,那燕将军确是难道的真英雄,家父时常提起,亦是钦佩非常。”

“不爱听这些,韧哥哥再说燕芷一句好,阿悠连你也不理了!”

王韧又岂愿说,只是生性耿直,据实而言罢了。王韧虽对韩悠有意,但屿水关上,已然心灰意冷,如今又幽居皓月阁,自由也无,哪有资格再提儿女情长。况那燕芷亦本是生平最为钦服之人。

只听南宫采宁呵呵一笑道:“那便不说罢了。阿悠,头疼之疾可还略好些么?”

“倒不常发,除非极用力回想往事,才会胀痛。”

“这便是了,这疾病也无甚么,再有三五月,毒性散尽便不会发作了。只是记忆却再也寻找不回了!”

记忆?往事?究竟曾经发生过甚么?韩悠此时蓦的极想知道,十五年来,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甚么。父皇当真把自己指婚给燕芷么?还是合起来哄诳自己的呢?难道失忆之前竟如长公主般爱燕芷,呃,有那么差的品味吗?还有安国公没头没脑地说自己的最爱之人,不是父皇竟是哪个?

“采宁姐,汝那唤作风尘子的师叔有几分把握解这断魂迷香之毒?”

“倒有七八分,只是我那师叔厌弃尘世,长年隐居大山旷野,寻之却实不易!”

“采宁姐可愿陪阿悠去寻风尘子解毒?”韩悠本是天性多疑,最厌叫人哄赚,如今前尘往事俱是不知,别人说甚便是甚么,这般糊糊涂涂怎生了局。因此于那解毒之心益发强烈了。

“采宁虽是愿往,但公主不日便要出阁,拜堂之后便要远赴益州,哪得机会。且若要解毒,也只这三五月内,若汝再无头疼之症,便是那毒性自然消解,从此以后,便是天神下凡,也无法恢复了!”

“愿便好了,可不许食言。”瞥了一眼桌上的图解阵法,道:“这是甚么?古古怪怪的,书不像书,画不似画的!”

“此乃九宫**阵法,闲着无事,随便顽顽!”

“那汝便自与韧哥哥顽罢!悠回了,尚有一堆恼人之事呢!”

怏怏出来,闲逛了阵,所见之人无不道喜,更添烦恼,便转回浣溪殿。左不过一二时辰,那浣溪殿却是焕然一新,门楣廊下结起艳色宫纱,又悬了无数大红宫灯,窗棂之上,更是遍贴双喜,打眼一瞧便闹得慌。唉,还让不让人过日子啊!

“嗳,公主殿下可回来了,方才宫人来了一拔又一拔,檀木盒里那些散碎银两早赏完了。那大锭印有宫中标记的银饼又不敢动,却如何是好?”

没好气道:“此时起,一概不赏了!”

“不赏了?却不是叫人笑话浣溪宫小气。”秀秀看公主脸色难看,也不敢顶撞,只向着落霞夏薇道:“把素日积攒的梯已私房钱都拿出来,外头那一拔修剪花草的花匠还未得赏,在那磨工夫呢!”

看着众人忙乎,却似不干已事,好容易盼到午时,招呼也不打,匆匆便去了昨日与灵修皇后邂逅之处。

灵修已在那里候着了,见韩悠过来,微微一笑:“倒是准时,且随我来!”

随着皇后左曲右绕,竟来到一处败落的小花园,灵修也不言语,抖出丈余长的玉色水袖,旋起身子,愰若一只玉色蝴蝶,蹁跹而起,又如蛟龙出水,衬着她的妖媚之态,韩悠顿时便被勾了魂魄一般,只痴痴的看灵修舞蹈。

一曲舞罢,灵修收势问道:“这水袖舞可好看么?”

“好看!”

“可愿学么?”

有得选择么?扑闪着眼眸问道:“究竟为甚么要我学这水袖舞?”

“且莫管,该让你知晓时,自会告诉你!先依我方才所舞试练一遍!”

接过灵修递上来的玉色水袖,凭着记忆抖擞起来,当日所学虽然全无印象,但毕竟功底还在,那铁沙包捆足,踢腿、蹲马步攒下的功底此时方见了效应。

灵修甚是满意,笑道:“如此看来,不出半月这水袖舞倒难不倒你了。待你学会了水袖,我便将平生舞技统统传授于你!”

“甚么舞技倒也罢了,皇后倒是说说,有甚计策救我。若是阿悠远嫁了,却无缘学你那舞技了!”

“别叫我皇后,叫我灵修便是。只管专心学舞便是,再者,随我学舞之事,莫教他人知晓!阿悠,我问你,可知棠林那丫头哪里去了?”

棠林?那个叛臣之女棠林,倒是听得秀秀提及过,未曾失忆前,自己与其倒甚是亲厚。如今却不知所踪,只知皇帝将她指婚予王翦。那王翦世子如今被授了翰林学士的闲差,每日只在翰林院与些酸秀才们吟诗作对,虽比王韧自由自在,但亦是暗探日夜监视。

“棠姑娘么,阿悠不知,自入宫来便没见过!”

“难道这小妮子竟不在汉宫了么?”

言罢也不介意,一招一势将水袖分解开来,细细传授韩悠,练了一个时辰,已经似模似样了,韩悠本性聪慧,况此番练习,心存讨好之念,亦是用心学习,根基又好,故此虽未学全,亦掌握了大半。

“今日便学到这里,你安心回去,灵修妙计自能拔乱反正,令有情人终成眷属!桃花有意,流水无情,莫辜负了大好青春年华……”一面飘然而去,一面浅唱低吟,直教韩悠摸不着脑袋。

唉,也不知道这诡异皇后竟有何妙策,可救我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