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逃亡路上

灵柩走走停停,也不知晃荡了多少时刻,虽有两个气孔,终究是憋闷。WwW、QuAnBen-XIaoShuo、cOm且四肢难得舒展,又不得不挨着那不怀好意的黑老大。得闲便在她脸上摸捏一把,赞道:“好精致个脸蛋儿,配泓老弟那般人材倒是羡煞人也!”

既然反抗不得,打又无益,韩悠也懒怠理他,瞧黑老大那只坚硬似铁蒲扇一般的大手,足有自己两只那么大,且又粗糙。这人怎么看怎么像是未完工的半成品,整个是毛毛糙糙的。眼神顽皮起来像个孩童,锐利起来却似一匹恶狼。

“想本宫给你当压寨夫人是么!”

韩悠着实被摸捏得恼了,一个翻身压在黑老大身上,先压压寨主罢。嗯,有了这层人肉软垫,倒是舒服多了。

这一翻惊动却令棺椁微微晃动了一下,唬得黑老大将韩悠牢牢抓住,怕又生出甚么变故来,压低声音道:“再乱动外面可当咱们诈尸了!”

头正抵在黑老大颏下,呼吸说话时的气息撩拨在颈边,酥*酥*痒痒,韩悠此时已不惧怕这个黑老大了,反嘻嘻一笑:“可惜未备件寿衣寿帽,不然便闹出去多少好顽!”

“咱们黑山寨好顽的事物倒是多,有得你顽的呢?”

“死老黑,当真要带本宫去黑山寨?”

“俺老黑说话,一口唾沫一个坑,岂能有假!”

“去黑山寨顽顽也未尝不可,只是本宫压压你这寨主也就罢了,可不想当甚么压寨夫人。”

黑老大见韩悠性情,不似别个女子那般扭扭捏捏,嘿嘿一笑道:“咱们黑山寨虽不似皇家那般豪阔,亦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门派,想当压寨夫人的姑娘们倒也是趋之若鹜。长安公主若是在黑山寨落了户,咱们也算是皇亲了,嘿嘿嘿!”

不用看,韩悠也知黑老大现在的一脸臭美样,只是,这黑老大挟迫自己去黑山寨,可不是为了光耀门楣吧!

“老黑,那灵修似乎与你颇熟啊!”

“灵修皇后么,嘿嘿,岂止颇熟。若不是她在汉宫尚有心事未了,也轮不到你这小妞去当压寨夫人了!”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难道灵修皇后竟与这个绿林好汉有什么隐情?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老黑吹牛也不打腹稿,灵修皇后幽居皇宫,与你怎会相识?”

看不到老黑的表情,但韩悠能感到这家伙的得意。

“若是灵修能安分呆在汉宫,老黑自然与她无缘。可灵修是那般安分之人么?”

难怪灵修会有打劫天牢的想法,原来不止是要救独孤泓,却是一箭双雕救这黑老大啊!而这黑老大脱险之后并不逃离,却是甘冒大险从燕允手中抢下自己,自然不会因为是自己脸蛋精致的缘故。

灵柩终于停了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之后,周围寂静了,只是寂静得有些可怕,隐隐的还有一些声音,却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

没想到能活着体验阴阳两相隔的感觉。

“咱们下葬了!”黑老大笑道:“小妞儿在想甚么呢?”

“阿悠在想灵修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男子!”

现在不用担心被棺外之人疑为诈尸了,黑老大哈哈哈爽朗一笑:“俺老黑也是纳闷呢?为甚每个女人起初总是讨厌我,但若是和我相处两日,都愿做压寨夫人了。”这人还真够犯贱的,给根竿子就往上爬。不过,凭良心说,这黑老大外貌虽粗了点,轮廓却是极分明,刀凿斧刻一般,细细瞧起来,确有些与众不同的魅力。只是,和俊美的独孤泓却是走了两个极端。

“本宫例外!”韩悠反驳道:“咱们相处亦有大半月了罢,每多处一日本宫倒是多一份厌恶!”

黑老大并不理会韩悠的夸大之辞,将耳朵贴的棺壁上,凝神听了半晌,方伸出手去,顶住棺盖,“嘿”了一声发力将棺盖顶开。那棺盖钉了八只五寸棺材钉,楔合之力少说也有千余斤重,却被黑老大只一托就掀开了,看得韩悠不禁咋舌,原还以为外面接应的人来开棺放人呢!

这墓**虽比不得王公贵族,毕竟也是京畿府尹家的,**内倒还开阔。黑老大又用随身大刀撬开独孤泓和秀秀的棺盖,将二人释放出来。然后辨识了方向,走向墓**入口,飞起一脚,轰隆隆将墓门踢开。想来是墓门泥胶未干,因此轻易被散碎了。

一缕夕阳透射进来,黄澄澄地照在四人身上。

墓**外却是一片惊叫,原来尚有几个泥瓦砖匠正在收拾墓面,忽见墓门轰然而裂,俱是吓得魂飞魄散,一面哭爹喊娘一面四散奔逃!

“呃,还是出来得早了些!”黑老大挠挠后脑,有些不好意思。

却见旁边树丛里钻出三个劲装男子,围笼上来,为首一人笑道:“寨主倒是性急,如此慌慌地出来,明日京畿都要疯传府尹家老太君诈尸了!”

黑老大没好气道:“翁舵主倒是说得轻巧,你去那棺材里躺着试试瞧!”

那翁舵主却是瞥了一眼韩悠笑道:“若得和这小妞儿同棺,便是长眠了也愿意!”

看这寨主舵主嬉笑,却是亲密无间的模样。说了一回顽笑,那翁舵主才道:“此地不宜久留,寨主的银星驹已带来了,作速离了京畿要紧!”

果然一声呼哨,那匹神俊无比的银白大马便奔至近前,翁舵主又牵出一匹枣红马,与独孤泓和秀秀骑了,四人二马辨了方向,并不走官道,拣了条小路,背着京畿方向往南而去。

不过走了三四十里路,天色便黑了,可巧前面一个村庄,黑老大摸些银子与个庄汉,便歇宿下来。这庄汉家也着实穷极,只一张床,韩悠和秀秀却还嫌肮脏。勉强睡到半夜,却醒了过来,实在咯得身体难受,于是悄然起床,索性踱到房外。

只见黑老大在院内就地铺了一张草席,呼呼大睡,鼾声如雷。独孤泓却坐在草垛上,对着一轮皓月正思想着甚么。被韩悠开门之声惊动,于是招招手,将韩悠拉了上去。

黑黢黢的小山村没有一丝灯火,亦无一丝声响,如同乳饱酣睡的婴孩一般,银辉沐浴下,一派宁静安详。这些日来时刻紧张,如紧绷的弓弦一般,在此夜景下,竟也渐渐苏缓了下来。

“阿悠,睡不着么?”

“汝亦是罢!”

“那老黑鼾声如雷,哪睡得清闲。”

指了指黑老大,一脸无奈。

韩悠提议道:“咱们趁此机会逃了罢。”

“我亦有此想法,只是目下还不行,得要离京畿远些才好。”

其实韩悠对此并未抱太大指望,黑老大如此肆无忌惮地大睡,自有制伏他们的手段,何况那匹银星驹,怕也不服自己骑乘。

独孤泓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一会儿,方缓缓道:“阿悠,不若趁此次出宫,去南荒寻那风尘子去,解你的迷香之毒!”

这个提议倒是令韩悠微微一怔:“怎么老想解我身上之毒,不过偶尔头疼,又无甚么大碍。”

独孤泓却是一脸悲怆,哀声道:“阿悠,可知那日在天牢,你所说的成全我和乐瑶之事,在泓听来,却是何等残忍么?若还能记得往事,你必不会那般说的。”

原来这就是独孤泓极力怂恿自己恢复记忆的原因。可是……

“可是,采宁姐说过,我中的这毒,越是久了越难化解。等头疼之疾完全消失,便是神仙也无法了!”

“所以,”独孤泓情急之下抓住韩悠的手,急道:“待咱们一离京畿,便摆脱这老黑,去寻风尘子好不好?”

“这黑老大岂能那般容易摆脱的。”韩悠苦笑:“也不知他甚么目的,非要带我去甚么黑山寨。”

“悠还不知罢,这黑山寨势力极大,大汉境内各有分舵,乃江湖三大帮派之一。依泓猜想,老黑不肯放你,多半是因为……”

“因为甚么,要悠去做压寨夫人么?”

“自然不是,而是因为你现在是本朝圣女!”

“那又如何?”

“既是本朝圣女,自然身负‘国脉’机密。黑山寨想的,恐怕是国脉!”

自己确实知道国脉,那个装着国脉和汉宫秘道的木匣子倒还未及启封,收在浣溪殿里,但国脉却在溟无敌的哄赚之下,早记得烂熟了。不过是一些字符样的线条,其中的奥秘却是一丝也参悟不出。黑老大算是找错了人,抓了自己也益。

“泓可知那国脉到底是甚么东西,竟能关乎大汉国运?”

“只知是我大汉高祖皇帝留下的遗物,有甚奥秘却知之不详!这个姑且不论,倒是商议下如何逃脱这老黑才是。”

二人正在低声商量怎生离开黑老大,忽隐隐听得一阵马蹄之声传来,从声音判断,来的非止数匹,竟有上百匹之多。举止望去,只见远远的山隘处,一支队伍擎着火把,正向这座小村庄奔来。只是天黑举着火把而行,毕竟不如白昼迅捷。

再看黑老大,已然转醒,纵上房顶,向人马方向凝视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