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悠的预感在七日后成为了现实。wwW!qUAnbEn-xIaosHuo!coM

在这七日内,他们虽绞尽脑汁,亦未想出办法回到黑山寨,只得潜居在那石隙里。打些野味过活,好在黑山山脉里树木葱笼,野兽遍地,这七日里,韩悠倒是将素日在皇宫里也未尝过的野味尽享用个尽。

黑老大每日与独孤泓四处探察,因而得知这黑石崖一带,如今倒是如集市一般了。且不说官军搬运粮草的队伍络绎不绝,那江湖八大派掌门虽中了黑老大的散功之毒,皆退了,但是自有别个小帮小派,见官军围了黑石崖,贪图那巨额赏金,未免生出侥幸心理,都想,若是攻打黑石崖时,混乱得了长安公主,那可不大发了。因此,除了官军,这黑山里倒是成了江湖客的冒险乐园。

亦时常有江湖客途经这隐秘石洞,在离那洞口不过三五丈外歇息吃喝,所幸洞口有几棵大树,树间又缠了藤叶无数,倒是一个天然的屏障。最险一次,一个女侠因小解,几乎便靠着那屏障,只再走一二步,恐怕便要发现他们。黑老大交待,若是被人发现,必要尽杀绝的,否则逃匿一个后果难料。

呆到第七日,眼见天色渐暗,韩悠在洞里呆得着实憋闷了,便拉了秀秀一道出洞透透气儿。毕竟是深山里,有过往江湖客也是难得,黑老大并不制止他们,只是每次俱会相陪。一则保护,二则,也是怕韩悠有逃跑之心。

“老黑,这都七日了,咱们还要在这破洞里呆多久?”韩悠是呆得真有些不耐烦了,这和坐天牢没有甚么分别嘛。

“哼,这些官军三千余人,每日军需消耗甚大,俺老黑谅他也围不长久。”虽如此说,黑老大脸上亦是焦虑,毕竟呆在这个破洞里也是有风险的。“俺今晚再去探探,若是不得已,咱们暂且出黑山,到别处避避。”

这句话黑老大也不止说了一遍,入洞第三日便开始说起,终是下不了决心,盖因万一路上遭遇强敌,倒还不如在这洞里苟安。韩悠也只发发牢骚,并未将黑老大的话当真。自顾伸伸懒腰,大口呼吸林间的晚风,秋风颇有些凉意,好在还未夜深,倒是令头脑一片清澈。

“有人来了!”黑老大低呼一声,正要拽韩悠回洞,忽又止住,侧耳听了一阵,示意韩悠先回洞,自己却将身往后探了探。韩悠亦是好奇,哪里肯便回。

林外,只见影影绰绰也不知多少人,一面交手一面向这边过来。令韩悠吃惊的是,在这行走亦难的山林里,竟有两个壮汉抬着一顶轻便小轿。轿后十余个士兵护着,不时与几个蒙面黑衣人交手。毕竟抬了顶轿,那些身着禁军服装的士兵始终难以摆脱追兵,待到离洞口十余丈外,前面那个抬轿的士兵忽然脚下一软,竟然瘫坐下去,原来是崴了脚。这士兵人虽倒下,却兀自撑着那顶轿子,不令其倾斜。

“还跑么?赶紧弃械!”一名蒙面人大喝一声,将那顶小轿团团围住,人数却是禁军士兵的数倍。

那禁军校尉怒道:“汝是何人,竟敢围攻大内禁军!可有几个脑袋?”

“大内禁军!哈哈哈,倒装得似模似样,还是快快交出长安公主,饶尔等狗命!”

那校尉又气又急,又分辩不清,便咬一咬牙:“早与你说过,轿子非是甚么公主。本将再懒与说话,要想开轿,倒先问问我手中这口冷月刀答不答应!”

蒙面人亦不再答话,手一挥,骤然围攻上去。那些禁兵却是训练有素,且武功甚是不弱,俱是背倚小轿,奋力抗争,一时却僵持住了。

韩悠和黑老大对视一眼,均是不解其意。韩悠心里暗笑,那蒙面人可是荒谬,若轿子里的是长安公主,自己又是哪个?既然蒙面人荒谬,那些禁兵自然是真的了,只是这些禁兵却也有趣,半夜三更的在这林子里抬顶轿子走,闲得慌么?那轿里又不知坐着何人?顿时好奇心大起,真想叫黑老大去揭开来瞧瞧。

再看双方斗了一刻钟,互有死伤,蒙面人仗着人多,更是一味强攻,禁军渐渐抵挡不住,守护小轿的圈子也越来越单薄。

“还不投降么,皆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那蒙面人首领冷哼一声,手中一抖,一枚银色暗器飞向禁军校尉,校尉正在抵挡一柄砍来的大刀,避无所避,惨叫一声,暗器噗的扎在肩胛处。

一招便令敌方首领受伤,那蒙面人大喜,挺起一件异形兵器,恶狠狠地攻了上来,如此一来,禁军便情势危急了。

“老黑,你得去救救那些禁兵!”韩悠伏在黑老大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凭甚么?”

是啊,凭甚么教黑老大去救禁兵?韩悠自己也觉得这要求有些无理,可是看到禁军眼见便要被全歼,实在又有些同情。理由只是……同情弱者罢!

黑老大虽未答应救禁军,却是感到这顶轿子里似有些名堂,于是扯下一块衣襟,也扮作蒙面人的模样,正要跳出!忽闻一声雕鸣,从半空中传来。

这黑山中百兽禽鸟虽不少,但却从未见过大雕,且这雕声尖利之极,也清脆之极,听这雕鸣也以想像其神俊!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四五丈高的半空俯落下来,正落在那顶小轿旁边。这只雕果然是巨大神武无比,高度足与一个大汉比肩而齐,翼展竟达丈余。

殴斗双方见了,俱是一惊,不由罢了手。

更令人惊讶的是,从那鹰背上竟然跳下来两个人。

“风尘子来了!”

韩悠与黑老大瞪着彼此,虽未说出声,但都已料到那驭雕之人,必是风尘子。因为,另外一人正是黑羌族人爵儒。

在那神雕落下之时,小轿围帘便被掀开,一个年约双十的飘逸女子闪了出来。望了神雕一眼,轻施一礼,向风尘子道:“南宫采宁拜见师叔!”

这个变故,除了韩悠,其余人等皆是怔在当地,半日也回不神来。再看风尘子,一身道姑装扮,手里抱着柄拂尘,身躯娇小,约是四旬年纪,黑暗里却看不清面容。听得南宫采宁之语,疑道:“汝是何人?为何唤吾师叔?”

“徒侄便是天玄子的弟子,自然唤汝师叔了!”

“天玄子?他甚么时候收了你这么个女徒弟,哼,那倒也唤得。怎知吾便是风尘子?”

“师叔这只神雕天下谁还有第二个!”

这雕倒是件神物,难怪南宫采宁曾说,便是天下兵马齐赴南荒,若是风尘子不愿意,也休想教她去汉宫。看来是所言不虚!

“那这些围攻你的,又是甚么人?”风尘子说话不疾不徐,一字一句却似有打铁鸣金之声,自有一股凛然威严的意味。那些蒙面人这时才反应过来,眼看轿中之人并不是甚么长安公主,又见从天而降这么个仙人一般的人物,也唬慌了,也未得首领之令,轰然而散。

“不过是些愚昧江湖汉子,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以为我是长安公主,故此一路追杀。幸得师叔相救!”言罢又曲了曲身子答谢。

其实风尘子本不欲管下面的打斗,只是那爵儒怕是族人在和人殴斗,因此才降下来察看。

风尘子便道:“无甚么!只是好端端地跑到这林子里来作甚么?”

“因汉宫中长安公主被黑山寨掳掠至此,皇上派出禁军来攻,只是那黑山寨地势绝险,无法攻入,因此便派徒侄来协助!”

听得南宫此语,那爵儒早变了神色,只是黑暗里倒也无人察觉。

风尘子却是冷哼一声:“果然有其师便有其徒,不好好安生修道,尽管些俗事!”言罢竟是返身便欲上雕离开。

“师叔留步,徒侄尚有一句话要说!”

“说!”

“师父临终前,曾将一物交于徒侄,令徒侄必要亲手交给师叔。只是此物重要,徒侄今日却未带在身边……”

“哼,那老东西不是调配出能忘却前尘往事的药来了么?倒还记得吾!”

“师父虽然制出能忘忧解愁的断魂迷香,却始终未下决心服用。”

风尘子却再不理南宁采宁,一面上雕一面淡淡道:“那件东西你也不必给吾,吾已知是甚么东西了!”

南宫采宁倒还罢了,韩悠和黑老大却是急了,两人早望着那只神雕目光闪亮了。这倒是件极好的离开石洞,回到黑山寨的工具。

管顾不得了,黑老大紧了紧蒙面,跳了出去,高叫一声道:“风尘子前辈请留步!”

那风尘子正骑跨雕背上,听得此言,不由皱起了眉头,问道:“汝又是何人?”

那些禁兵忽见林子里又窜出个蒙面人,不由紧张起来,操*起了兵刃。

黑老大却是嘿嘿一笑,向风尘子道:“师叔,俺亦是天玄子的徒弟。”此文甫出,众人惧是怔愣,韩悠却在心里偷笑,这个老黑啊,谎也扯得太离谱了罢,忍着笑,且看他如何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