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悠虽极不喜此人,见了这光景,亦大是不忍,未免心中一酸,上前柔声道:“诸葛龙,我当真是阿悠!”

诸葛龙拉了韩悠的手,轻轻摩挲着,痴痴道:“像,果然是像极!”

也不知诸葛亭找了甚么样的女子冒充自己来忽悠诸葛龙,教真身在此,诸葛龙也不敢相信了,韩悠无法,想了想,从颈间摸出那块玉佩,伸在诸葛龙眼前,道:“可认得这玉么?”

诸葛龙“咦”了一声,喃喃道:“这是悠悠的玉佩,这是悠悠的玉佩!”目光从那玉佩上,缓缓延着手臂向韩悠脸上望去,这才看实了,认出了韩悠,嘴巴微张再合不拢,眼也不眨一下,呆了半晌,蓦地“嗯”了一声闭过气去,栽倒在**。wwW,QuAnBen-XIaoShuo,cOm

这大雕前夜虽按韩悠的吩咐被喂得饱实了,但委顿了两日,精力毕竟有些不大济,韩悠感觉飞得不如前日那般迅捷。飞到中午,虽然心里急着赶赴汉宫,但也心疼神雕,只得落在一个小镇上,寻了个酒肆,买了些新鲜牛肉去喂。诸葛亭也由他,只是寸步不离左右,想是怕他趁其不备逃逸。

韩悠趁机道:“公子既然魔症好了,还望诸葛庄主放我离庄,阿悠着实还有事情要办,耽误不得!”

诸葛亭哪里肯就答应,沉吟道:“龙儿目下虽缓了过来,但岂保日后便不发作。有甚么要紧难办之事,尽管告诉老朽,必当竭尽全力,公主自安心做诸葛家的媳妇罢!”

韩悠想了想,将自己欲入汉宫见皇上,解黑山寨之困之事如实一说,末了道:“庄主既不令韩悠离庄,那便请庄主将皇上请来剑庄,可否?”

诸葛亭道:“此亦不难,只是诸葛剑庄距京畿近千里之遥,公主与罗总管所约之期已过其三,怕是时间不及!”

“阿悠倒是有个两全之策,可愿听么?”

“但说无妨!”

“莫若庄主与阿悠同乘大雕前往汉宫,待阿悠讨了圣意救了黑山寨,再随庄主回至剑庄。阿悠毕竟是大汉公主,如此这般无声无息地出阁,皇上面子可往哪里搁去。庄主也正好入宫提亲,若是皇上应允,阿悠便是不愿意,亦当嫁入剑庄,再无二话!”

当真入了汉宫,那还由得你诸葛亭,使出万般法子也要教父皇不得答允。

岂料诸葛亭略一沉吟,答应道:“依你!咱们明日便动身。”

诸葛亭这么爽快,倒是令韩悠心中吃惊,这老家伙越来越深不可测了,看他那一脸自信笃笃的样子,难道他连皇上也指使得?这诸葛剑庄,到底是甚么玩意!

忐忑作别诸葛龙,随着一个小丫头回房,原来自己昏迷所睡卧室,便是诸葛琴的闺房,只是诸葛琴却不在屋内。韩悠便令那小丫头引领,在剑庄内随意逛荡。

难怪这诸葛龙并不拘束自己,这诸葛剑庄竟是四面环水,东、西、北三面皆是浩浩连接天际的湖在,只南面四五里外可见湖岸,远远可依稀见几座山峰,岸边修筑了一个小小码头,与剑庄的小码头遥相呼应,两边各有几条小船待用。

除了乘雕,韩悠还当真是无法逃离剑庄。

“可上船去湖中顽顽么?”韩悠试探领路小丫头道。

“用船却须庄主令牌,不然杀了船工他也不敢!”小丫头倒是机灵,想是看出韩悠心里的想法,言语决绝,打消了韩悠的图谋。

剑庄之大,几乎与汉宫相可媲美,正庄乃是庄主所居亭台楼阁,周遭却是庄中杂役奴婢等庄中执事的屋舍,亦有百来户人家。最令韩悠啧啧稀奇的,是剑庄中偌大的演武场,其时场上正有几百个士兵模样的男子在那里演武。听小丫头说道,剑庄有编制一千的护庄私军。

汉律规制,王公贵族家所募私军,便是丞相府也止以百人为限。可是这个剑庄,竟然有一千私军。再看那些士兵,个个衣甲鲜明训练有素,样貌毫不逊于皇宫禁军。

这分明就是一个国之中国嘛!

哼,待到得汉宫,必将所见所闻禀报皇上,治他诸葛父子个私募军兵,欲图不轨之罪,教他不死也脱层皮。韩悠恶狠狠地想。

眼看暮色将至,韩悠便转回了房,却见诸葛琴正在小院内练剑。韩悠一见之下,不免有些怔住了。

也曾见过使剑之人用剑,只是还未曾见过有人将剑使得如此好看。对于使剑,韩悠是外行,瞧不出甚么门道,但见诸葛琴将那一口宝剑使得花团锦簇,又兼诸葛琴相貌俊美,身姿曼妙,这一路剑法使下来,却是蝶穿花丛,莺掠垂柳,端的是优美之极。

“好剑!”看诸葛琴一套剑法演完,韩悠不由出声赞了句。那诸葛琴却笑着跑上来道:“我爹不曾为难你罢?”

“不曾!琴儿姐姐的剑法真好看!”

提到剑法,诸葛琴却是一阵黯然,不悦道:“这剑法名曰百花,自然好看。可是好看有甚么用,临阵对敌却不及我诸葛家传的剑法的十之一二!”

“那琴儿姐姐作甚么不练家传剑法?”

“哼,爹重男轻女,说甚么诸葛剑传男不传女,缠了多少年,竟是不肯教我!”

韩悠笑道:“阿悠看这百花剑也极好了,不如教教我,可能教我么?”

“哼,这华而不实的破剑法不过是一个江湖剑客来庄上做幕僚时,我瞧着好看学了月余,不值甚么,来,我教你,并不难的!”说罢令杏儿另取一支剑来,一招一式地分解开来演给韩悠看。

韩悠本天性聪慧,又被灵修皇后引诱逼迫着学水袖舞,功底甚好,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将百花剑学了大半,虽然作为剑法的精微奥义未能领悟贯通,但也囫囵得了个形貌。看起来更像是舞蹈而非使剑。

“依杏儿看来,公主使得这剑,倒比小姐更美些。”

韩悠忙谦道:“名师出高徒嘛,阿悠学得好,也是琴儿姐姐的功劳!“

诸葛琴并不介怀,笑道:“公主聪慧,不像这杏儿丫头,学了几个月还是不成模样,如今益发懒怠学。”

闲话一回,再又练了会儿,用了晚饭,便在诸葛琴闺房歇息下来。

正要宽衣上床,忽见杏儿一路小跑进来,喜道:“少主醒来了!”诸葛琴便拉韩悠的手,道:“去瞧瞧!”

韩悠却不愿去见,只道:“阿悠乏了,琴儿姐姐代为问好罢!”

岂料诸葛琴去不多时,竟将诸葛龙领了过来,那诸葛龙早恢复了原貌,和前面疯癫的模样已判若两人,亦装束妥当,穿着一身藏青襜褕,只腰间佩着垂玉环,倒是干净利落,乍一看,端的是一位翩翩公子。

只是,韩悠从内心里讨厌此人。

诸葛龙见了韩悠,难掩欣喜之情,一施礼道:“阿悠,你怎么来了?”看那表情,却是于疯癫之时的种种情状一无所知。

本宫怎么来了?哼,韩悠心里恼,又羞于说出诸葛亭所求之事,只没好气道:“我怎么来的,问问你爹不就知道了么?”

诸葛琴忙调解道:“哥,琴儿可没诳你,公主果然在咱们家罢。你身子初愈,还是先回去歇息,明日再说话!”

诸葛龙见妹妹在场,也难述衷情,只得讪讪说几句闲话,便告辞而回。这里诸葛琴方道:“我哥一听说你在我这里,只道我哄他,非要来证实。”见韩悠不答,又笑道:“公主,琴儿这兄长,自幼清高惯了,寻常女子在他眼里,直如草介一般,刚到及冠之年,那提亲说媒的来了一拔一拔,险不曾将我家的门槛也踏断了。可是兄长只瞧一眼人家姑娘,便再也不搭理,倒害了不知多少好人家女子出家为尼。想也正因此惯得他更是桀骜不驯,因此公主不搭理他,就疯癫了。想来此番对公主,却是动了真情,亦是难得。”

韩悠臊道:“琴儿姐姐取笑我!”又不悦道:“便算他动了情,我就必要嫁他么?诸葛剑庄也忒霸道了罢!”

“公主不了解我兄长,如此确是唐突了,我爹救我兄长心切,却是无恶意的。再说琴儿也当真欢喜公主作我嫂子,若嫁了进来,天天一起顽一起练剑,多好!”

这一家子人看来是没得商量了,硬中带软,是铁了心要自己当媳妇了。算了罢,韩悠也不想再说甚么,倒是省些力气,明日还要去汉宫呢,于是道:“当真乏了,还是是些歇息罢!”

诸葛琴见她不悦,也不再言语,宽衣解带抵足而眠无话。

次日早早起来,诸葛亭亦日准备妥当,用过早饭,也不向诸葛兄妹告辞,二人骑上神雕,便凌空而去。

倒唬了韩悠一跳,忙将诸葛亭唤了进来,那诸葛亭为儿子把了会脉,脸露喜色,笑道:“血气两旺,不碍事。待转醒过来,那疯魔之症恐怕便去了大半!”一面急唤丫头来陪侍,令道:“好生看护着,若醒来便过来禀报!”一面带阿悠出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