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悠听到独孤泓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悠悠,不要——”然后一切都消失了,身体向深渊极快地坠落下去,耳旁的风声盖过了一切声音。Www,QuanBen-XiaoShuo,cOM身边的迷雾越来越重,忽然有一种摆脱的快意。

诸葛龙,让你失望了罢,阿悠便是死,也不愿在你的怀抱里死去……

木索桥边,独孤泓怔怔地看着韩悠落下深渊,然后诸葛龙也紧跟着跳了下去。世界在这一刻突然消失了,坍塌了。溟无敌还在紧紧地抱着自己,抱着一具躯壳,而心却向着深渊坠去,坠入无比的寒冷和黑暗之中。生命忽然变得和水雾一样轻,一样毫无意义。

“独孤泓,姐姐不要你死,所以无论多苦,你都要活道。”玩世不恭的溟无敌,亦无法再玩世不恭,脸上露出稀有的哀伤。缓缓松开手来,警惕地注视着独孤泓。

哀莫过于心死!独孤泓已然风化了,化作一尊石雕,猎猎风起,拂起长衫广袖,寒星一点的黑瞳渐至放大、扩散,陷入飘缈的虚无。梦碎了,梦碎之人亦碎了……

不能死,可是悠悠,你还没有告诉我活着的意义呢。独孤泓终于离开残破的木索桥,茫然地朝着来时的路而去。

独孤泓望了一眼云雾缭绕的深渊,叹了口气,正打算追随而去。然而,“咦?那是甚么?独孤泓,快来看——”

云雾之中隐隐出现一团黑影,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地出现在二人面前。

一声长长的雕唳,撕开云雾,撕开夜色,撕开独孤阴霾的心。

神雕一个优美的弧线划过眼际,轻轻盈盈地落在独孤泓身边,神雕的背上,韩悠正笑吟吟地望着独孤泓。

“阎王爷不收,悠悠回来了!”

再无甚么顾忌,独孤泓以令人窒息拥抱将韩悠融化,泉涌的泪洇湿了整个肩膀。

“那个娘娘腔,不要忽视阿生的存在好不好,姐姐脱得大险,阿生可是居功至伟,倒是也给我抱抱!”溟无敌油腔滑调道。

韩悠奇道:“是神雕救了我,你又怎么居功至伟了?”

“若非我设法将神雕迷倒带到圣陀山来,阎王爷今晚可不就收了姐姐了!”

“甚么!”韩悠柳眉一竖,“阿生,你竟然对我的神雕用药,神雕又非人,万一用坏了你赔得起么?还想邀功!”

溟无敌苦笑:“这大雕凶蛮得很,被你们锁在那客栈里,数月来无人近得前,便是独孤泓亦不认,不迷倒怎么带得到这里来!”

看看神雕无恙,韩悠放了心,张开双臂礼节性地抱了抱溟无敌,然后返身牵起独孤泓,便往紫莲宫走。

紫莲宫的战斗早已结束,紫莲帮悉数被诛,汉宫武士亦损了四五人,另有几个伤者。南宫采宁正给伤者疗伤。

“采宁姐,快告诉阿悠,你想出甚么办法上得山来的!”

南宫采宁一笑:“瞧不见正忙么,哪有工夫说闲话。”

当下众人一齐动手,将伤者处理完毕,俱是劳顿了,派下两个岗哨,余者皆歇息下来。

真是的一切都结束了,有些轻松,亦有些……韩悠尽量不去想那个人,当神雕突现接住她下坠的身体时,她看到诸葛龙从他身边一闪而过,迅速向迷雾里坠去,就这短短的一瞬,韩悠看到诸葛龙满足而充满笑意的脸。

诸葛龙显得如此平静,一脸轻松,卸下了万钧重担般的轻松。虽是极短暂的一瞥,那镜头却在韩悠脑子里始终消散不去。

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思绪飘摇……

黎明的时候,韩悠已经换下喜妆,着了一套素白袻裙。走出房间,独孤泓和溟无敌他们正在商量离开紫莲宫的事,玉漏玉箫和几个杂役被监押在一旁。

“姐姐好像没睡好,睡去罢,反正也不急离开。”

恰恰相反,韩悠恐怕是这些人中最想离开的。“我要走了,独孤泓,陪我去汉宫罢!”怏怏的没有精神。

“你们要乘雕走吗?姐姐,带我骑雕啊,我要骑雕!”

“你不是嫌国寺闷么?那就多顽会儿罢!”招过神雕,抚摸着雕背羽毛,看着独孤泓。

“公主,救我们!”玉漏忽然喊道。

“对了,溟无敌,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自生自灭!”

“将那两个侍女带下山,赏些银子安顿了罢!”

溟无敌不耐烦道:“公主倒是先赏阿生些银子先,这两个女子非是正经,管她们作甚么!”

“阿生,姐姐没心情和你顽,听话,回汉宫自好好赏你!”溟无敌看韩悠确实气色不怎么好,便走近前去,将玉漏玉箫带了过来,吩咐道:“跟我们下山也可,只是要听从号令,莫生甚么乱子!”

玉箫正要答应,却听玉漏向韩悠道:“玉漏想跟着公主,请公主成全!”

“好罢,你跟他们一起去汉宫便是!”不想再多留一刻,骑上神雕,轻轻在靠在独孤泓胸前,腾空而去。

西域已不复来时的冰封雪盖,繁花绿草碧树,一派生机盎然。

“悠悠,还在后怕么?”独孤泓见她不振,便逗韩悠说话。

岂料韩悠却潸然泪下,喃喃道:“他为甚么那么做,究竟是谁之错?”

“悠悠,你并未做错甚么,诸葛龙是自酿苦果……或许,他解脱了,这对他来说,结局已经很完美了。”

“也许罢……”韩悠将头倚在独孤泓颈下,闭上眼感受着那股熟悉的白芷气息。空中依然有清冷的风,但是寒意正在慢慢消散,背后的胸膛坚实温暖。令韩悠渐渐清醒过来。是的,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又都重新开始!

这才感觉到沉重的疲乏,下面正是圣陀镇,韩悠降下神雕,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圣陀镇早已恢复了素日的宁静,圣陀客栈亦是冷冷清清,除了几个过往客商,并无一个江湖客。诸葛龙担忧道:“这里离紫莲帮甚近,咱们还是走远些再歇息罢!”

“咱们有神雕,不妨事的!”

许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了,客栈的床榻虽然不够舒服,但有独孤泓一刻不离地陪在身边,韩悠还是感到无比的满足。

起初昏睡里依然有梦,有一些不堪记忆的噩梦,梦里她还在紫莲宫的石室,昏暗的灯盏下,诸葛龙像魅影一般向她逼近,漠无表情地伸出手,撕扯她的衣服,将滚烫的唇吻遍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自己竟然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任由那滚烫的唇点燃自己,像玉漏那般地扭动身体,迎合着诸葛龙的抚摸和亲吻。心里却在呐喊,诸葛龙,你不能这样,你承诺过的,不会强迫阿悠。

诸葛龙似乎看出了她心里所想,更激烈地吻了过来,脸上露出恶魔一般的表情,狠狠地撕掉最后一丝蔽体的残衣,亲吻和抚摸也渐渐变成了**,每一寸肌肤都那般疼痛,疼痛一直钻入骨髓,钻入心的最深处。而诸葛龙亲吻所过之处,身体竟消失,只留下一个鲜红的血洞。

同样的噩梦作过两次,每次惊醒过来都看到独孤泓在身边关切地看着自己。这样又沉沉睡去,两次之后,终于睡得踏实了,诸葛龙彻底坠入深渊,再也没有出现在梦里。

终于醒透了,韩悠感觉自己终于恢复成那个神雕侠女了。而独孤泓的一句话却吓了她一跳。独孤泓对她说:“悠悠,你知道你昏睡了几天吗?三天,你足足睡了三天。”

“是么?难怪肚子这么饿了!”

趁着韩悠狼吞虎咽吃食的时候,独孤泓告诉她,溟无敌他们已经下了山,赶往中原了。紫莲帮帮主坠崖一事也传遍了方圆,秦护法担任了新帮主,对于诸葛龙一事,秦护法……秦帮主并未打算追究,因为诸葛龙在他的卧室里留下了一份遗书。

吃得饱了,二人下楼还完账,便去院内取雕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忽听“噔”的一声条凳翻倒的声音,然后一股剑气直逼二人而来。独孤泓大惊,将身后的韩悠用力一推,哧的一声轻响,一柄长剑刺入独孤泓的肩胛。

刺客是一个戴着斗笠,脸上蒙纱的黑衣女子。

韩悠还未在陡生的突变中站起身来,独孤泓连剑带鞘点在那刺客腹部,刺客娇喊一声,软倒在地。

“甚么人?”一手捂住剑伤,剑鞘却指向女刺客。

女刺客摘下斗笠,轻轻地揭开了面纱,韩悠大惊道:“诸葛琴!”

“韩悠,正是我!”

“诸葛琴,你为甚么要刺杀公主?”

“她害死了我哥哥……”

“诸葛龙自取灭亡,怨不得任何人!”

“我爹死了,我哥也死了,皆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缘故,诸葛琴立下毒誓,不杀韩悠绝不为人!”

心底升起丝丝寒意,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子,还是诸葛剑庄那个天真烂漫、教自己百花剑的琴儿姐姐么?

“琴儿姐姐,诸葛龙真的不是我害死的!”

“不是你么?因为你,我哥哥背叛剑庄一走了之,我爹气急之下大病一场薨了。如今又害死我哥哥,诸葛琴与你誓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