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悠听得莫经娥无理取闹,心中不快,亦不客气道:“雕儿虽有些灵性,毕竟是野物,可认不得哪个是宫女哪个是娘娘,莫经娥恕罪!”

“娘娘,还是作速请医官诊视一下要紧,可别留下疤来!”莫经娥身后忽然闪出一个有些贼眉鼠眼的太监,看服饰却是位颇高,难怪此人便是莫总管?

“莫总管,回宫!”莫经娥瞥了一眼韩悠,眼神竟然……有些犀利。WwW、QunabEN、coM

轰隆隆,雷雨在莫经娥转向身离开时骤然降临,看着莫总管殷勤地为莫经娥张开纸伞,依然被斜剌剌的雨水打得狼狈不堪,韩悠忽然有些幸灾乐祸。

“哼,瞧那得意样儿,若不是皇上歇息,哪里脱得开身!再宠也不过是个妃子,值得这么炫耀么?”落霞不忿道。

夏薇却担心道:“上次馨香阁一个宫女为莫经娥修指甲,不过修坏了些,便被一顿棒子,逐出宫去也不知死活。这回神雕啄了她,岂能干休,公主小心啊!”

“怕甚么,岂能将公主和宫女相提并论,好歹是大汉公主,那妖狐媚子算得了甚么,又无生育,似她这般年轻时受宠,老来凄苦的妃嫔在汉宫里岂止千百!”

“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为好,俗语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的汉宫可不比往日了!”

韩悠听二人争辩,心里愈发恼怒,这莫氏兄妹到底有甚三头六臂,竟将汉宫当作自家一般,我韩悠生死也不知经历了几回,还怕这么一个经娥么?安抚了一会儿神雕,将雕儿移至廓下避雨,自回屋去不说。

春雷滚过春雨洗濯,涤荡了尘埃,却是止歇不住,转为绵绵雨丝,将汉宫置于一片烟雨迷蒙之中。

是夜,再无打扰,莫总管派了四个宫女和两个嬷嬷至浣溪殿,韩悠亦打发他们在外殿,自已沐浴罢,只和落霞夏薇她们说体己话。

“秀秀可还好么?”

“宫里不方便,倒不常来,嫁了燕允后也止见了两三回,那一次将小燕腾抱入宫里,引得众人围观,都道是龙生龙虎生虎,圆头大耳的神色像极了燕将军。可不巧正被莫经娥撞见,训斥了几句,再不敢擅入了!”

“明日派个太监去传话,便说本宫要见她,看谁敢拦。燕将军呢,还在宫中么?”

“燕将军亦见不着,听闻从西域回来,受了伤,一直在宫外府里养伤!”

韩悠曾听独孤泓说道,紫莲帮将他和紫蕊雪莲送往汉宫,一路并未遇见燕允,其后又匆匆赶往圣陀山营救自己,并无燕允消息,不想竟是受了伤,也不知有碍无碍,便转而道:“如此,咱们倒是出宫一趟去瞧瞧秀秀才好!”

计议定,次日早起,先往东宫向太子要了令牌,这才乘骈车才出了汉宫,令马夫直奔燕府。燕府离汉宫不过隔着三四条街,府第虽比不得王公贵族,较寻常富户还是阔大得多。

秀秀听知韩悠到来,疾风一般卷到门口,见了韩悠,顿时泪下。

“公主……”

“这是作甚么呢?”韩悠笑道:“终于嫁了,高兴还来不及,假惺惺地教人笑话!燕允怎样了?”

“腿脚还有些不方便,不敢出来相见,已无大碍了!”秀秀被韩悠说得发躁,嗔道:“到底也未给秀秀赐婚,还是燕允亲向皇上讨的!”

“这才分别三年,便有孩子了,快将小秀秀抱出来给本宫瞧瞧,有赏!”

小燕腾不过一岁多些,虎头虎脑,大眼睛扑闪扑闪,煞是可爱,韩悠看了喜欢,落霞早将备好的赏赐,几馃金锭,一个长命百岁玉锁,并一对镂百花银手镯送了上来。

秀秀接过,谢了,看了看韩悠,禁不住道:“公主变了!”

“是么?变成甚么样子了?”

“秀秀愚钝,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公主不是三年前咱们在诸葛剑庄分别是的公主了!”

落霞接口道:“公主自然是越发美了!”

“也不尽是,公主更像是个女侠了,一脸英气!”夏薇补充道。

“好奴婢,竟对主子品头论足,看罚!”

这在三个人面前韩悠的主子架势却拿不起来,其实看秀秀,何尝又不是变得另外一个人了呢?那个缺心眼爱八卦的秀秀,俨然已经成为一个言行举止端庄的淑女了。

只是,却也有些无味了。

并未呆长,便返回了汉宫。刚进浣溪殿院门,韩悠猛地便惊叫起来:“雕儿,我的神雕呢?”

出门的时候神雕还在廓下呢,如何便空空如也了,韩悠知道,神雕不会乱走乱跑的。

一个嬷嬷答道:“殿下刚走,莫总管便带了几个禁兵,用一张大网捕走了!”

这么快便对神雕下手了,打狗还须看主人罢。韩悠怒不可遏,喝那嬷嬷:“是怎么看家的,竟纵容奴才在浣溪撒野。将莫总管唤来!”

韩悠这是第一次直面莫总管,这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恶劣,真不知道如皇上那般精明的人,怎么会留此人在身边,还教他当上了大内总管,这个职位在宫里,一般的嫔妃都要礼让三分,更是朝中群臣巴结的对象。

“殿下找奴才来有何吩咐?”

韩悠只顾眯着眼打量他,并不说话。呃,跟本宫装是吧。

莫总管被韩悠针芒一般的目光盯得一阵心虚,从昨天第一个照面,莫总管便瞧出,这位长安公主绝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只是,似乎还是小觑了,被她的年纪欺骗了。

“殿、殿下,奴才若有甚么照顾不周之处,还请殿下明示!”

“本宫的神雕呢?”

“哦,殿下的大雕么?奴才带去御马监了!”

“凭甚么动我的雕儿?”

“皇上有旨,大雕性暴,留在内宫,恐误伤嫔妃人等,因此教奴才带去御马监好生饲养!”

“是么?带我去见父皇!”

“这……皇上刚服了药,正在歇息,恐怕不宜接见殿下!”

韩悠心中一凛,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每次问起,皇上都是吃了药在歇息。这些奸妃佞臣,究竟在作甚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此一想,便更急切地想见皇上了。

“吩咐御马监,我的雕儿只吃野味牛肉,不许喂它猪肉狗肉这些东西,倘若喂瘦了一分,便莫怪本宫不客气!”

看着莫总管一溜烟逃也似地离开浣溪殿,韩悠却将眉头蹙得愈深了。好嘛,这分明就是投石问路,拿神雕开刀。若是三年前,韩悠早闹了出去,但是现在,韩悠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该忍耐时便要忍耐,绝不能授人以柄,毕竟离开汉宫三年了,三年里汉宫究竟发生了多少变化尚不得知,绝不能莫名其妙地陷入困境中去。

韩悠怔了怔,步出浣溪殿,径往东宫寻太子。不能再等了,必须尽早弄清目下汉宫的形势,才能及时作出相应的布局以应对。溟无敌尚未回宫,独孤泓对宫里的形势并不比自己多知几分,如今能倚靠的,只有太子了。

太子尚在早朝,并未回宫,东宫里倒有一位宾客捷足先登了。

“阿芙!”乐瑶亦出落得玉立娉婷,只是眉宇间并无皇家子女那种惯有倨傲之色,却显得有些哀怨,如同一个怨妇一般。

“长安公主,真是很巧啊!”看到韩悠,乐瑶眼中并未有惊喜,反而,充满了……怨恨!韩悠能感觉到这股发自内心的怨恨,猛然醒悟过来,那是因为独孤泓的缘故。

自己当初曾答应乐瑶,要撮合她和独孤泓,但是如今,经历了那么多,韩悠已经无法拒绝独孤泓了,即使有足够的理由,即使韩悠自问从未想过去伤害乐瑶,但事实却是,韩悠确实有负乐瑶。这一点,使韩悠在乐瑶面前有些气短。

“阿芙,汝还安好么?”

“托长安公主的福,阿芙还未被生生气死!”

阿芙果然还在生自己的气,也许当初阻止阿芙跟随独孤泓浪迹江湖是个错误。阴错阳差却令自己在江湖上混迹了三年,如果重来一遍,韩悠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重新选择!

“请相信我,阿芙,有些事情不是悠悠能控制的。这三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不用解释给我听,已经没有必要了。阿悠,知道我今天来找太子作甚么吗?”

“作、作甚么?”

“阿芙已决定了,要入三清庵为尼,恳请太子转达父皇恩准!”

韩悠忽然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长鸣,乐瑶要出家?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罢,大汉立国数百年,公主未嫁而出家的,乐瑶恐怕是前无古人。而对于乐瑶出家,韩悠知道,自己要负全责。

“阿芙,别作傻事好么?天下好男子多得是,又何必拘于一人身上。再说父皇也不会准的!”

“虚伪!”乐瑶盯着韩悠冷冷地道:“我自出家干汝何事!父皇若不准,我便在宫中剃度事佛便是。”

此时,忽听得未央宫方向传来一声鸣金之声,原来是太子散朝了。乐瑶公主转身去门外迎接太子,再不理韩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