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王麾下参将率着十来个武士在距离太子等人一丈余外停驻,抱拳欠身道:“太子殿下,恕末将得罪了!”

太子冷冷道:“回去告诉广陵王叔父,再莫得寸进尺,好生维护我大汉安定!王韧,去罢。WWw!QUaNbEn-xIAoShUO!Com”

却听燕允大叫一声道:“且慢!太子小心有诈!”

那参将正色道:“末将虽不才,却也非是口是心非的小人,燕将军若不相信末将,请入驿馆探视便知。”

“正当如此!”燕允一拍马臀,径向驿馆奔。这里双方人马只得按马等待。

独孤泓悄移马至韩悠身边,昏暗里也看不清表情,韩悠心中慌乱,便瞥向一边装作没瞧见。独孤泓讪讪着,驱马挨近了些,轻声道:“悠悠,作甚么不理我了?”

轻声一句话,将满腹委屈与不解尽倾诉出来了。只是,韩悠又如何方能解释。

“悠悠,为甚么不说话?”声音已自大了几分。

“独孤泓,回汉宫再说罢!”

“不要,回汉宫你又不理我了。”独孤泓的声音不但令太子等人一怔,连广陵王副将亦是满脸狐疑。而只有南宫采宁注意到了,王韧脸上难以捉摸的表情。

“泓,别逼我!”韩悠拉了独孤泓的广袖,轻声地哀求着。但是独孤泓已经憋得太久,如同火山的熔岩,终于找到了出口,怎能不喷薄而出。

“我逼你甚么了,是你在逼我啊,悠悠,到底是为了甚么,你总应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韩悠本能地向边上闪了闪,挨近了王韧。该怎样才能摆脱独孤泓的纠缠,难道要将那难以启齿的理由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吗?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这时韩悠看见了神情复杂的王韧。

“独孤泓,非要我给你一个理由吗?”

“理由?我不是要理由,泓只是想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甚么?只要你说出来,无论甚么我都会帮助你。”

“不需要了!”韩悠残忍地说道:“独孤泓,父皇已经将阿悠许婚给了世子,如此,方要笼络住广陵王!”

“甚么……”

“悠妹,你说甚么?”

独孤泓和太子几乎同时惊叫道,王韧差点从马上摔落下去,而南宫采宁更是脸色惨白——只是没有人发现而已。

“不可能,阿悠,这不可能!皇上已经无尽世事,怎么会作出如此残忍的安排!”独孤泓摇头摇,喃喃道。

韩悠鬼使神差地撒了个弥天大谎,也只能继续圆下去了。“这是父皇最后的一个安排,阿悠愿意为了父皇与广陵王的和睦共处嫁给王韧,独孤泓,算是阿悠对不起你了!”

“我不信!”独孤泓大喊一声,拍马便走:“独孤泓要亲向皇上问个明白!”

昏暗里一匹马得得得迎面奔来,是燕允回来了。韩悠忙喊道:‘燕将军,拦住安国公!“

燕允不知何事,见独孤泓驱马狂奔向前,听得韩悠喊叫,一拉缰绳止住,待独孤泓奔近,探手拉住独孤泓所骑乘马匹的辔头,马儿受惊,长身嘶鸣起来,将独孤泓抖落在地。

“燕将军,将安国公带回来!”太子亦恐独孤泓冲撞了皇上,急命道。

这里南宫采宁忽幽幽问道:“公主殿下所言当真么?”

“当……当真!”

“王韧,汝亦愿娶公主么?”转向王韧,南宫采宁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

王韧忽然失语,无论如何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但是又实在不忍心伤害南宫采宁,一时亦是踌蹰无语,当真是为难到了极点。

“王韧,采宁不为难你了!”南宫采宁何等清高自负,见王韧久不言语,那情形已然不言自明了,如何再呆得下去。“南宫采宁预祝二位百年合好!”

“采宁儿!”王韧喊了一声,看南宫采宁催马而走,再三犹豫还是没有去追。

那参将见如此许多变故,恐有意外,向燕允道:“将军可查探实了!”

燕允道:“然!”

“既如此,世子,请随末将回广陵府罢!”

王韧看一眼韩悠,道:“悠妹请等我消息!”拍马向前而去,犹自不住回望。韩悠忽然意识到,虽然暂时解决了麻烦,但似乎陷入了更大的麻烦中去了,叹了口气,也不回答。再看独孤泓被燕允抱住,还在那里挣扎,一面挣扎一面乱喊道:“燕将军,莫拦我,我要向皇上问件事,拦我作甚么!”

太子见独孤泓闹得有些不像,皱眉道:“安国公,冷静一会儿,本宫亦想见见皇上,莫若咱们一起去见父皇罢!”

这岂不是要穿帮,韩悠大急,忙止道:“皇上已决意出世,冉哥哥何必打扰他老人家呢!”

太子道:“话虽如此,但冉总觉于心不忍。阿悠倒是帮我劝劝父皇,恳请父皇收回成命,转回汉宫,也教咱们为人子女的能尽几年孝心才好。”

燕允听得此语,忙接口道:“正是,皇上万离不得汉宫啊,太子,广陵王如今得了世子,再无所顾忌。非是允轻视太子,只是太子毕竟年纪尚轻,那些朝臣还未顺服,太子还离不得皇上啊!”

韩悠见制止不住,只得忐忑随队而行,到了驿馆外,那馆主见太子驾到,惊得魂飞魄散,跪拜不迭。太子令道:“带本宫去见前时来的那尊者!”

馆主道:“不知太子殿下说的是哪位,这驿馆里素日常住的,也有三四位贵宾!”

“便是约莫两个时辰前到的,因骈车损坏而停驻的!”

馆主讨好道:“小人这便教他下来见殿下!”

“放肆,本宫要去见他!领路!”

那馆主马屁未拍成,见太子面带愠色,不敢多言,连忙将众人引上二楼,在一间寻常客房前止住,便去敲门:“大人,太子驾到,忙来迎接!”

这馆主也该是个见多识广之人,不知为何这一时如此懵懂,竟看不出那房主尊贵。太子也懒怠理他,将他一推,被禁兵拥着带下楼去。

“冉儿!”灵修的声音。

“太子,汝来作甚么!”

太子情难自禁,早推门扑了进去,只见皇上与灵修一身便服坐在榻上,当下再也忍耐不住,泣道:“冉儿不孝,愧对爹娘!”

“常言父慈子孝,太子自言不孝,是责怪为父不慈么?”皇上看起来兴致不错,轻轻调侃道。

灵修亦道:“冉儿休如此说。前二年虽有些执拗任性,毕竟浪子回头了。如今娘与你父皇对冉儿已是放心,只管好生打理江山,务以爹娘为念!”

太子却哽咽道:“爹娘若是离汉宫而去,天下人会如何品评冉儿。再说冉儿又如何放心爹娘流落在外,尽不得半分孝心。冉儿恳请父皇回宫主持大局!”

皇上与太子还有灵修,此时却是寻常人家一般以爹娘相称,皆是真情流露,看着这情形,韩悠禁不住眼眶一红,背起身去抹起眼睛来。

“冉儿,爹娘心意已决,汉宫实已无可留恋。此一去自有妥帖安生之处,太子切勿挂念!”

只听燕允急不可耐道:“皇上,万万离不得汉宫啊。皇上虽思虑深远,但今番谋略,却输与广陵王了!”

皇上微一变色,道:“广陵王?燕将军,些话如何说法?”

“皇上不知,为皇上驾车的车夫早教广陵王调包了。广陵王用皇上胁迫太子释放王韧,如今王韧已在赶往广陵府的路上了。”

皇上脸色一沉,盯住太子道:“冉儿,汝不该换啊!这是放虎归山,将来必成大患的!”

“正是,皇上如今能放心退隐!”燕允顺势劝道:“王韧既归广陵,王爷必要开始部署,再说北羢狼子野心,一旦得知皇上归隐,必大兴干戈。燕允担忧……担忧太子毕竟年轻,难以……”

“别说了!”皇上猛然喝道,一道精光又闪现在眼眸之中,转而又逐渐黯淡下去,韩悠瞧皇上神色,亦是在苦苦挣扎。毕竟关系汉室江山,关系太子安危,退隐之心渐渐泯灭,却还残留着不肯便离。

“燕允,送我去广佛寺!从此再不要唤我皇上!”

广佛寺乃是京畿最大寺院,皇上之意是要入寺当太上皇,威慑四方。

“多谢父皇成全!”太子忙跪叩而下。余人皆拜伏道:“皇上英明!”

当下再不迟疑,燕允令禁兵团团护住皇上,扶上骈车,向广佛寺而去。驿馆之外,便只剩下韩悠、独孤泓和太子,目送太上皇车队远去。这才翻身上马,欲回汉宫。

独孤泓一脸寡落,方才未得时机询问指婚之事,所幸皇上并未远离京畿,尚有机会。又想广陵王岂会因韩悠而放弃争夺皇位,只要一翻脸,婚约之事必然破毁。当下稍稍宽慰,向韩悠道:“阿悠,无论皇上是否当真为你指婚。只未出阁,泓便永不放弃!”

韩悠心乱如麻,咬牙道:“非是父皇指婚,是阿悠爱世子,求的这婚!”

太子亦疑道:“父皇决意归隐,怎会为阿悠指婚,此事确有些蹊跷。改日去广佛寺,冉还须好好打探,收回这成命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