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虽指明了道路,具体怎么实施却不再点明。WWw。QuanBen-XiaoShuo。Com皇上告辞时,太上皇道:“将长安公主带回汉宫罢!”

韩悠笑道:“阿悠又没烦扰父皇,这才半个月,便下逐客令了?”

“不是逐客,而是太子需要你,回去帮太子弄银子罢!打仗可最耗费银两了!”

韩悠奇道:“我哪里懂得经纪,这是大臣们的事,关阿悠甚么事?”

虽如此说,还是跟着皇帝回到了汉宫。

一路与皇帝同车,皇帝看起来颇有些憔悴,苦着脸道:“阿悠,皇兄才登基不满一月,已感心力疲惫了!”

“因国库空虚么?”

“非止这一件,江南大旱饥民造反,北羢开战,广陵王虎视眈眈。这些也罢了,庭玉他又不肯安心住在宫里,几番提出要离开。朝臣亦是心思不定,未有得力之人辅佐,事事皆须皇兄我亲处。阿悠,父皇教汝帮我弄银钱,可有甚么想法么?”

“父皇不过是玩笑话,这等军国大事,哪容我一个小女子插足……安国公呢,怎么不帮皇兄出出主意?”后一句才是重点,这半个月,也不知那小子什么状况了。

“独孤泓么?已有半月未上朝了,称病在家!”

“阿泓生病了?”韩悠惊叫起来。

“是啊,一直也未得空暇去探视,阿悠,稍后代皇兄去探望探望罢!”

探望就免了罢,韩悠心道,恐怕自己越探望独孤泓越是病重。一阵恍乎,又听皇帝道:“乐瑶倒是去探视过几回,只说并无大碍,可这都半个月了,还不见上朝,皇兄亦心焦呢!”

“皇兄也莫焦急,不是还有王翦么?阿悠自然好生帮衬。”

汉宫已入暑季,气候炎热起来,蝉鸣不绝,榻上也换了凉席。宫内氛围却沉闷,暮夫人已不大管事,宫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十停倒有九停皆是罗皇后处置。这罗皇后也颇有些手段,年纪虽不大,处置起事务来该脸冷心硬时,绝不客气,因此太监宫女尽皆威服。

韩悠此次回宫,再不得在浣溪殿清闲,皇帝时刻敦促,上朝时便教韩悠于屏后旁听,退朝了亦不得安生,与皇帝、王翦等几个心腹谋划。时下首要事务,便是如何充盈国库。王翦的意思是,不能向农民强加税赋,只能向豪绅富户征军费了。按王翦的计划,要向每户豪绅按一亩一两收取,专用于军费开支。但韩悠反驳,这些银钱虽是豪绅所出,其后必然转嫁到农民佃户身上,说不得还要借此盘剥。

皇帝虽觉有道理,但也无其他方法敛财,为此事好不心焦。

再一件便是整顿朝纲,朝中尚有一批广陵王的潜在支持者,早在那日狩猎时的“太子失踪”事件中备下案的,此时再不能拖延,俱寻了由头或削职或远派或改换职务,尽皆解了朝中要职,另选拔任用了三公九卿。三公分别是太尉端融,掌握军务;丞相罗真卿,即罗皇后之父,协助皇帝议政;御史大夫王翦,执掌群臣奏章,起草圣旨下达皇帝诏令,并理监察事务。

那九卿分别是:奉常、朗中令、卫尉、太仆、少府、廷尉、大鸿胪、太农令和宗正。独孤泓便以安国公身份授了郎中令一职,相当于原来燕允的位置,负责汉宫禁卫。

直至此时,朝纲方振,群臣在丞相督促下方各司其职。

韩悠日日在未央宫走动,越与罗皇后接触频繁,越觉出其精明事故,且野心不小,并非甘于默默无闻顺从听话之辈。这使韩悠一直大惑不解,如何短短不到一个月,这罗艺妍便如换了个人一般。

这谜团不久之后便解开了。

解开谜团说来也凑巧,那日韩悠在后宫里等皇帝散朝,忽然听得外面脚步声动,罗皇后没好气道:“路总管,本宫有话与你说!”言语甚是严厉,屏开小太监宫女,恼道:“那事为甚么瞒着本宫!”

韩悠惊了一跳,未敢迎出,藏身屏风之后。

只听路总管道:“此事宫里宫外知者甚多,奴才以为……以为皇后早是心知肚明了!”

“那个赵庭玉甚么时候入的宫?”

“赵庭玉自小便在宫中长大,是皇上的伴读。后来忤逆太上皇,被罚往北方戍边,又私回汉宫,拐了皇上出宫隐居。此次回来不过数月!”

“数月?倒比本宫还早些!”

“皇后不必忧心,皇上虽庞他,可赵庭玉毕竟男子之身,不可能为皇上留下子嗣。只皇后一旦得了皇子,今后在汉宫中的地位自然无人可以撼动!”

罗皇后语气却便无好转,恼道:“得个皇子说得容易,本宫入宫也有近一个月了,皇上竟然没有临幸于我,我如何得皇子?”

“这个……”路总管咀嚅道:“这个也急不得一时,据奴才所知,皇上亦未临幸过别个嫔妃!”

“祸因还在那个赵庭玉身上,路总管,可有法子将他逐出汉宫!”罗皇后语言干脆利索,并不拖泥带水。

“赵庭玉此人恐怕一时不能擅动!”

“为何?”

“罗皇后可知皇上为何想出‘毒鸠选妃’的计策出来?”

“难道竟是为了这个赵庭玉?”

“不错,他们正是欲以此选出个顺从皇帝与赵庭玉龙阳之好的皇后出来。这一点奴才虽未明言,自以为皇后早知皇上与赵庭玉那段孽情了!”

罗皇后沉吟半晌,并未言语,似在深思甚么。又听路总管道:“目下之计,还是如何想法让皇上临幸才是!”

“路总管所言极是,若非路总管,艺妍亦做不成这个皇后,有甚么妙计快快说来,倘或得了皇子,今后荣华富贵,必不忘了路总管!”

“这也非是甚么难事……”却压低了声音,韩悠听不真切,悄悄从屏后探出头去,只见路总管正伏在罗皇后耳边私语。

只是听得这些也足够了,回想起罗皇后当日表现,果然是有些蹊跷,那般舍身赴死的大义凛然模样,原来皆是因事先得了路总管的消息,演出来的。看来皇上的烦忧可不止他说的那些了,这个罗皇后非但不是个顺从省心的,倒是个无风也要生起三尺浪的主。经此一想,韩悠心中叫苦,只是这一锤子买卖又退不得货,如今罗皇后之父尚且是三公之首,位居丞相,罗氏一族倍受恩宠,早成了朝野炙手可热的望族。

罗皇后和路总管合计一阵,也不知商量了些甚么,只听罗皇后道:“那便试一试,路总管,可能确保万无一失么?”

“罗皇后放心,倘若皇上损坏了半根毫毛,奴才万死也担待不起啊!”

两人议定,仍出去了。这里韩悠方松了一口气,只是又担心,听罗皇后的口气,自然是容不得赵庭玉在汉宫之中,这和当初他们选妃的标准有了本质上的抵触。恐怕今后皇帝的麻烦还多呢。

悻悻地走出围屏,口中干燥,正要唤宫女过来倒茶,同时嘱咐她们莫将自己在内之事泄露出罗皇后,不料才坐定,却见罗皇后匆匆走了进来。

罗皇后见韩悠坐在殿内,大吃一惊,狐疑道:“长安公主,汝怎么在这里?”

韩悠亦是尴尬,勉强寻个借口道:“阿悠听得罗皇后在这里,正从后门过来寻,不料刚到,听说又走了!”

罗皇后岂会全信,又不好相问,只得道:“阿悠有甚么事么?”

“天气炎热,午时浣溪殿里简直住不得人,因此遣宫女去取冰降温,宫女回来禀报说,取决须得皇后批准,因此来向皇后求些去用!”

罗皇后道:“些些小事,何必亲自来呢,派个嬷嬷过来传达一下不就是了么。也非是艺妍吝啬,只是窖里就那么些冰,倘若随意给各宫里取用,怕不十天半个月也花用不下来,因此才禁止嫔妃乱取。阿悠要用冰,自然要多少只管取便是!”

罗皇后一面说一面却冷眼打量着韩悠,似要看出韩悠究竟有无偷听了和路总管的话。韩悠连忙道了谢,告辞从殿后小门而出。这小门与浣溪殿却是背道而驰,恐怕罗皇后仍是狐疑,这也无法了。

到得晚间,韩悠虽上榻,却是睡不安稳。也不知路总管与罗皇后到底生了法子对付皇上,越想越放心不下,翻身起来,便欲去一探究竟。

皇帝寝宫亦有秘道相通,韩悠熟门熟路摸到未央宫后殿,秘道出口却是一方大壁橱,也不开启机关,只打开窥孔向内张望。

寝宫里皇帝尚在批阅奏折,皇帝时而皱眉时而喃喃几句时而光火,将奏折掷于地上,颇显得心浮气躁!罗皇后则在一旁研墨奉茶,扇凉驱蚊。看起来却是一番夫妻和睦之状。

夜渐深,罗皇后软声劝道:“皇上,该歇息了,明日再批阅罢!”

皇帝头也不抬,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明日自有明日的事!”

罗皇后叹口气,走至一边倒茶。韩悠瞧见罗皇后迅捷从广袖里摸出一方小纸包,打开,将里面的粉末洒了些在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