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庭玉死了,死在一张断了弦的古琴前。wwW、QuAnBen-XIaoShuo、coM韩悠下意识地瞥了罗皇后一眼,罗皇后捉摸不定的神色里掩藏不住一丝得意。

皇帝在琴弦崩断那一刹,吟唱骤然而止,没有转头去看庭玉,而是直愣愣地出了会神,然后大踏步沿着石阶向山下走去,头也没有回一个。

“皇上,这不是艺妍愿意看到的!”罗皇后一边叫喊着一边追上去,试图去拉皇帝的广袖,但被轻轻一甩,一个趔趄撞到山石边,将头饰也尽弄乱了。

罗皇后顾不得疼痛,爬起来依旧追了上去。

韩悠走到庭玉向前,轻轻地合上了那双兀自睁着,但瞳孔已经涣散的眼睛。只这轻轻一动,庭玉原本还坐立的身体轰然倒了下去,

赵庭玉死后,皇帝整个人完全变了,从那一天开始,韩悠再没有见到皇帝笑过。也许罗皇后并未想过让庭玉死,只是想将他逐出汉宫,但是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罗皇后并未因此而得到皇帝的临幸,相反皇帝几乎再也不踏进寝宫,夜晚皆是宿在卓经娥宫内。

庭玉死后不久,安岳亦波澜不惊地搬出了汉宫,正式入三清阉剃度了!

整个汉宫,唯一心情上好的,只有乐瑶一人。

而这时,燕芷正在北方与北羢鏖战,互相拉锯,但总算稳定了。只是屿水关又传来战事,广陵王终于发难,打了一仗,汉军败退一百里。皇帝任命独孤泓为大将军,点起十万兵马前走援助。

两场战争的耗费是惊人的,皇帝现在最忧心的,是国库空虚,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阿悠,朕要拜托你一件事!”

皇帝急急将自己召唤来,韩悠不知道出了甚么事。一旁的王翦道:“如今大汉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皇上的意思是,只能动用国脉了!”

“国脉?”韩悠微微有些震惊,但一想,确实也只有国脉隐藏的巨大财富,或可解救眼下危局。

“正是,开国高祖皇帝有密旨,开启国脉,需圣女、国师和当朝皇帝三方协商才可。国师已然应允,阿悠,可有异议么?”

韩悠自然没有异议!

三天之后,一支近千人的禁军队伍从汉宫出发,向南方开拔。率领这支队伍的,是燕允。同行的有韩悠和国师溟无敌,还有个南宫采宁!

韩悠一路闷闷的,溟无敌无话寻话地逗她开心。

“姐姐,终于可以见识见识阿房宝藏了,倒是要好好寻觅一番,有甚么好玩意儿咱们先收起来!”

“呸!这些宝藏是拿去救命的,不是给你藏私的!”

“那么多宝藏,笑纳一二也无大碍嘛。采宁儿,你说是不是?”

南宫采宁见问,冷冷道:“你不是说要送我宝贝么,怎么,难道是哄我的?”

“自然不是了,只是也要阿悠同意么。毕竟这宝藏不是溟无敌私产,阿悠,送采宁儿一两件宝贝总舍得罢!”

哼,居然拿国脉宝贝去泡妞,韩悠气不打一处来,噘嘴道:“国脉的宝藏是要一件件封存送入汉宫的,阿悠也无权动用一二!”

溟无敌一个劲地朝自己使眼色,那意思自然是明白要她在南宫采宁面前给自己面子了。于是转而又道:“其实也非是不可通融,但要看阿生如何表现了?”

晓行夜宿,走了四五日,离京畿渐渐远了。只见路边不时有逃荒难民携家带口搬迁,原来南方洪水成灾,冲毁家舍,这些人只得举家逃难。

韩悠看在眼里,不由忧心更甚!

这日歇宿在一家客栈里,韩悠一时辗转难以入眠。同住一室的南宫采宁亦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采宁姐!”韩悠没话找话消磨时间道:“溟无敌那小子可欺负过姐姐没有?”

“欺负?”南宫采宁不屑道:“我不欺负他便是他的福份了,倒还敢欺负我!”

韩悠心内暗笑,南宫采宁人虽聪慧,但比起计谋手段,哪里及得溟无敌万一,倘若南宫采宁知道陷身青楼一事是溟无敌暗中捣的鬼,那不气死才怪。

也不说破,笑道:“那是那是。阿悠倒是从未见过溟无敌如此用情于一人!”

南宫采宁脸上一红,并不答话。韩悠问道:“采宁姐还在惦记着王世子么?”

“王韧?!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采宁再不愿见他!”恨恨地说道,又转过身来,面对韩悠问道:“阿悠,你不是说太上皇为你们指婚了么?广陵王如何又与汉室打了起来?”

韩悠一笑:“那是我胡诌的。”

“胡诌的?”南宫采宁一脸凄苦:“好一番胡诌,也教采宁彻底死了心了!”翻过身去,再不说话。

一路无话,又赶了几日,到得诸葛剑庄外,剑庄早得了快马报讯,在码头上备了几条大船,将千人队伍接入庄内。置身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溟无敌嘿然一声对韩悠笑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日咱们在剑庄内丧家之犬,几乎把性命撂在这里,如今,嘿嘿,却是钦差大臣,受得如此礼遇。”

诸葛亭诸葛龙父子死后,剑庄交由诸葛亭的弟弟诸葛殳打理。诸葛殳五旬年纪,一脸世故,与诸葛亭倒有几分神似。听燕允宣读了开启国脉的圣旨,诸葛殳道:“公主殿下燕将军,我诸葛一脉虽在此镇守国脉,只是如何开启之法,尚不得知!”

韩悠道:“这个不劳诸葛庄主烦神,只管开启禁殿便是了!”

原来禁殿被毁后,诸葛亭又在上面重新盖了座大殿,只是却无原来那般机关了。韩悠溟无敌等人探究一番,并不急于入秘道,将兵马驻扎下,用过晚饭,便于大厅内商议如何开启国脉。

出汉宫前,韩悠和溟无敌将那圣女木匣内的秘道又重新拣视了一遍,其他皆是汉宫中的秘道图谱,只一张与汉宫无关,只是绘得繁复无比,标注亦是甚么天干地支乾坤震巽。因此料定是与国脉有关!

这也是韩悠和溟无敌要将南宫采宁带来的主要目的之一,当然对于溟无敌来说,更有“不可告人”的意图。

南宫采宁仔细研究地那份秘道图,表情既惊诧又钦佩,又释然道:“原来是这样!”显是已解出了疑惑。

“采宁姐可这秘道的破解之法了?”

南宫采宁却不透露,许是觉得跟韩悠他们解释不清,懒懒道:“明日下地道去就明白了。”

溟无敌笑道:“可别再来个水漫石室,阿生可不想喂湖里的鱼!”

南宫采宁翻他一眼:“可惜上次没淹死你!”

“好狠心的话,上次若淹死我了,采宁儿谁来照顾!”

玩笑几句,韩悠急忙打住,教燕允选派出一百个可靠精干士兵,跟随入秘道,其余众人在外小心戒备。毕竟这笔财富过于巨大,虽有燕允带来的士兵加上剑庄守卫也有两千余人,但总有那些亡命贪慕,这笔财宝关系汉室存亡,不得不小心啊!

一切商议定,众人各回房间歇息。剑庄占地阔大,韩悠不必再和南宫采宁同居一室,诸葛殳安顿韩悠的房间,正巧是当年诸葛琴的闺房。

闺房并无什么变化,还是原来住过的那个模样,只是物是人非,令韩悠好一番感慨。

也不知诸葛琴如今怎么样了?

叹了口气,见壁上依旧挂着一柄剑,轻轻解了下来,来到院子里,在朦胧月下,将当年诸葛琴授自己的百花剑使了一遍。

微微有些气喘,亦出了些汗,可巧一个丫头走进来,对韩悠道:“公主殿下,家主人令奴婢送了碗燕窝汤来!”

韩悠未料诸葛殳竟然如此体贴细心,大是感激,忙接了过来,只是还烫口,置在院内石桌上,那丫头亦自退了出去。

独自怔怔地坐了一会儿,燕窝汤凉了下来,韩悠端起来,正要吃时,忽然一阵疾风掠过,正巧打在那瓷碗之上,瓷碗顿时碎裂,燕窝汤撒了韩悠一身。

韩悠气恼,心道是何人如此促狭,但看那人发射石子的劲道,虽然内功不弱。

“甚么人,与本宫出来!”韩悠娇叱一声。只见墙头上一道人影闪动,背着月光,依旧能看出此人身形魁梧高大,只是落地时却似狸猫一般几乎没有声音。

“阿悠,不认得我了么?”

那个爽朗一笑,大踏步向韩悠走来。

竟然是黑老大!

韩悠又惊又喜,急趋两步,抓住黑老大双臂,笑道:“老黑,原来是你!”

“正是!经年未见,阿悠倒是出落得越发美了!”上上下下打量了韩悠一番,黑老大看起来却似乎没有变化,还是那般黑黢黢的模样,还是那般亦正亦邪玩世不恭的模样。

“老黑……哦,该当叫你侯爷才对,黑娘子还好么?”

“无甚么好,亦无甚么不好……倒是阿悠似乎看起来不大好!”

韩悠确实不怎么好啊,此番出来,连神雕也未带,一是取宝,二是想趁此散散心,自然不想再提及那些烦心事,于是一笑道:“哪里看出阿悠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