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西克却未反驳,跟着韩悠出了大帐。wwW。QuanBeN-XiaoShuo。cOm紧走两步,与韩悠并排而行。

此时正是黄昏,夕阳西下,硕大一轮火红的太阳为草原覆上一层水红色。天空高而远,晩风和煦。一道道炊烟袅袅升上天空,为苍茫辽阔的草原平添了缕缕生机。

韩悠驻足欣赏了会儿草原的黄昏,扭头一看塔西克,脸上也泛着层淡红的残阳。凭良心说,塔西克并不难看,相反,还相当英俊。既有草原男子那种粗犷棱角分明的外形,亦有一双明媚如水的眸子。此时,那双眸子正注视着韩悠,一脸神往之色。

“公主,你、你真美!”

本宫美或丑,都没有你甚么事!韩悠腹诽一句,眼神却柔和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在这北羢族里,塔西克待自己貌似还是真心好的。说不得逃离此地,还要借他之力呢!总之,暂时不要得罪他才好。

“塔西克,草原真美啊!”

“你比草原更美!”这么老实的人也会哄女人,看来男人哄女人的本事是天生。但是显然,老实男人哄出来的,会让女人更加受用。

“不用说得这么好听,草原虽美,但不是阿悠的长久之地。”

“草原的蓝天可以容得下任何雄健的苍鹰,你会爱上这里的。”

“或许我会爱上草原,但我永远不会爱一个与汉朝为敌的种族。”

“这一切都是会改变的,战争迟早会结束。无论我的父王如何想,塔西克一直认为,北羢永远无法征服汉朝,汉朝也不会消灭北羢。”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阻止这一切。因为你父王的贪婪,多少战士失去生命,多少无辜的百姓流离失所。难道你们没有一丝同情之心吗?”

塔西克叹了口气道:“公主,你还不了解我们。对于生活在草原之上的男人来说,活着最主要的意义就在于战斗。失去了战斗,就失去了动力,他们就会慵懒,沦落,颓丧。战马也会失去灵活的体格,生长出赘肉。战争使我们不至于落后,这是北羢之所以能在草原这么多种族中长盛不衰的原因。”

韩悠无语,北羢的剽悍好战是有名的,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深层次的原因在里面。

移步往前走,忽然就迷路了,不知该往哪里走。眼前尽是排列整齐的帐篷。犹豫了一会儿,向塔西克问道:“今晚我住哪儿?”

“当然是我的大帐里!”塔西克惊讶地看着韩悠,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才不要和你住一起……你不会打算对我用强吧!”心中一阵乱跳,这些北羢人行事与汉人大不一样。天知道这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北羢王子,到了晚上会是甚么模样。

“公主放心,我会用汉人的礼仪对待你的。等到了婚礼之后,我们再圆房!今晚你住我的帐篷,我去住别人的帐篷。只是,请公主帮个忙,对外人不要提及我离开大帐之事。”

韩悠稍稍放心,不由生出一丝感激:“多谢塔西克王子。阿悠还有一事相求!”

“只管说,塔西克能做得到的,一定尽力。”

“刚才到帐里来找我的那名士兵,可是汉人!”

“然!”

“阿悠远离故土,想找人汉人服侍,可么?”

“有何不可,稍时便教他过来便是!”

塔西克倒是说话算数,待到天色一暗,悄然钻出帐篷,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混宿了。帐篷里便只剩下叶小天伺候在韩悠身边。

韩悠走到帐外转悠了一圈,除了几个北羢卫兵监视着自己,再无别人。

“小天,那几个卫兵懂不懂汉语?”

叶小天回道:“北羢兵里懂汉语的士兵不多,应该不会!”

“那便好!小天,我问你,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里吗?”

“甚难!这几个卫兵倒还好,只是这里是北羢王的大营,巡逻不断,营外亦有精兵守卫,还有暗哨无数!便是逃出了大营,这茫茫草原,也难藏身,难以摆脱北羢骑兵。”

韩悠黯然道:“那便当真没有办法离开了么?”

叶小天沉思着道:“也不尽然。据我观察,北羢这几天恐怕会有大行动,可能会攻打益州。倘若大军一动,忙忙乱乱里才有机会!”

“那如今怎么办?”

“等!”

“小天,本宫就靠你了,倘若能设法帮我离开这里,不说那杀人之罪,今后富贵荣华,保你享用不尽!”

叶小天正色道:“殿下乃我大汉公主,小人本是大汉子民,解救殿下脱得困厄是小人本份,并不敢奢望富贵荣华!”

韩悠大是感动,想起俗语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身处夷族,方知这句话真是至理。不由对其貌不扬的叶小天生出偌大好感来。

只是这一等便等了两日,两日里塔西克依旧到外面混宿,并未侵犯自己。只是白天绝少见到他,营中军马调度频繁,果如叶小天所言,必然有所动作。韩悠无事,便在营中逛逛,帐外四名守卫也不干涉,只是韩悠走到哪里,他们便跟到哪里。

韩悠看似漫无目的地转悠,实则暗中窥探北羢军制,阵法等等事项。两日下来,也颇有心得。

这日晚间,韩悠歇息下,胃中一阵翻腾,想是不惯饮食之故,辗转到半夜才稍稍入睡。睡不多久,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吵嚷,韩悠不知何事,忙披衣起来看时,只见远处许多火把人马,在那里乱轰轰地,只是又听不懂北羢兵呼喊的是甚么,叶小天亦未在身边。

四个守卫见韩悠要往吵嚷之处奔去,似想阻止,却被韩悠一把推开,向那里跑去。

奔到近前,才见一大圈人骑在马上,围着地上两具尸体在那里议论着甚么。北羢王、塔西克王子还有神箭手洛力皆在,叶小天亦在圈外探头。韩悠忙拉了叶小天过来,轻声问怎么回事。

“方才巡逻队途经这里,发现战车下露出一只人腿来,原来下面塞了两具尸体,皆是哨兵,因此嚷了起来。”

“军营里常有哨兵被杀吗?”

“怎么会,且是这大营之中,便是有汉军偷袭,也绝无可能杀到这里还未被知觉!”

正说着话,又见几匹马飞奔而来,马后亦拖着几具尸体。叶小天听北羢士兵向北羢王汇报后,向韩悠转述道:“看来真有汉人闯入大营了。外面哨兵亦被杀了!”

韩悠心中一喜,转而又锁了眉。若有人能闯到这里,自然非燕芷莫属,燕芷闯营来救自己,固然是好。可是京畿还等着他去领兵对抗广陵军呢,就算不被北羢抓住,神雕又死了,待赶到京畿,也不知是甚么时候,恐怕也早晚了。

“小天,燕芷来了!”韩悠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啊,战神燕将军!公主如何知道的?”

“我要回营了,燕芷一定在四处打听我。小天,你去寻个僻静的地方胡乱放火!”

叶小天亦聪慧,当即明白了韩悠的意图,答应一声,悄悄没入黑暗里。

韩悠心中咚咚咚直跳,一面打量着四周一面往回走。身后那四名守卫素知韩悠与叶小天同为汉人,交情甚厚,也不管他们说了甚么,只像影子一般跟着。韩悠大步回走,刚到帐前,便又听得营内吵嚷声起,南方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想是叶小天所为。

撩开帐帘,韩悠走向昏暗的帐内,忽然背后风声微动,一只有力的大手将自己的嘴巴紧紧捂住。

用不着这样吧,燕将军,韩悠在心里道。

燕芷将韩悠身体扳过来,松开了手。虽然一身黑衣黑裤,连头个也罩了黑色蒙面。但那双眼睛是韩悠再熟悉不过的了。

“其芳,我来救你了!”声音轻到几乎不可闻,紧紧地贴在韩悠的耳边,气流摩擦着耳垂,酥酥痒痒地。

“胡闹!”韩悠以同样轻地声音答道:“燕将军岂可为了阿悠一人,忘了京畿大事!”

“管不得了!待我杀了门口四人守卫,便带你离开这里!”

既然来了,韩悠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无论如何要设法离开才是。思忖片刻,道:“等等!待我哄进一个来,你换上他的衣甲穿上!”

见燕芷点点头,作好准备,韩悠撩开帐帘,指着一个卫兵道:“你,进来!”那卫兵虽听不懂,但也能看出韩悠的手势意思,茫然跟着韩悠进了大帐。

几乎没有响动,只闻一阵血腥。韩悠等了几分钟,才回过头来。可怜北羢兵已经倒在血泊里了,而燕芷已经换上了他的衣甲。二人对视一眼,走出了帐篷,剩余三名守卫见韩悠出来,依旧一声不响地跟了上去。

燕芷亦尾随其后,呼吸之间将三人亦撂倒在地。

“现在怎么办?”

燕芷道:“找马!”

军营里找两匹马并不算难,二人正要行动,忽然听得一人冷冷道:“燕将军,果然是你!”

帐篷边上,一人转了出来,手中的硬弓拉成满月,寒森森蓝莹莹的箭头指着燕芷。正是神箭手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