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悠赶到军营,立即派人将所有将领召集到燕芷的中军大帐里。wwW!QUaNbEn-xIAoShUO!coM韩悠虽非是汉军主帅,但众将皆知她身份特殊,又是燕芷的未婚之妻,立时撂下手中之事,前来大帐听命。

韩悠也不谦逊,在燕芷往日坐的几案前坐了,神色端穆地扫视着众人,见千夫长以上的将领尽皆到齐,这才缓缓开口道:“众将可知唤你们前来有何事?”

除了黑老大等少数几人,余者皆尚未知燕芷坠崖之事。

黑老大见韩悠神色有异,忙使眼色,教她出帐单独说话。韩悠虽瞧见,却只装作不知。

“燕将军不日前在罗氏叛乱中不幸坠崖身亡!”

韩悠沉重之语,如在帐中炸下一阵巨雷,众将皆是头皮一炸,细思之下,果然数日未见燕芷了。燕芷素日常去军营中巡视,众人只道这几日忙于筹备婚礼才未现身,未料韩悠说出这等噩耗来。

“燕将军何等人物,岂能死于奸佞小人之手!”

“是啊,怎么可能!”

“要不,咱们再去坠崖之处找寻找寻!”

一时帐内议论不休,脸上虽有不信之色,但知韩悠绝无可能拿此等事来儿戏,心内却是深信不疑了。

“众将!”韩悠止住议论,动容道:“燕将军尸骨未寒,北羢王派人送来书信,要我韩悠嫁与他儿子,以为和亲!众将可答应么?”

“甚么?和亲?”

“万万不可,岂不辱没了燕将军威名!”

“女侠若是去北羢和亲,燕将军在天之灵何安呐!”

“……”

看着众将一片哗然,韩悠心中感动,强忍眼泪道:“我韩悠亦不愿意。但眼下形势艰危,燕将军一死,广陵王必然来犯,若不得益州之军回顾,恐怕难挽败局。众将当真愿意死战亦不愿韩悠和亲么?”

众人一时默然!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如今能挽救败局的,唯有韩悠和亲这一条。但众人均与燕芷亲厚,此等有辱死者,有辱汉室之事,又如何能答应下来。一时为难之极!

“末将愿死战,亦不愿燕夫人去北羢和亲!”一员副将忽然沉声道,语气凛然!

众人听得,亦纷纷赞同,皆愿与广陵王拼死一战,也不愿辜负燕芷!

韩悠心中稍安,冷静道:“老黑,汝便暂领统率之职,协调各军,商定进攻京畿之策,务必于近日制定出进攻策略来。七月初七,本是韩悠与燕芷大婚之日,以韩悠之意,便定在此日进攻京畿,以告慰燕芷在天之灵。众将可有异议!此外,燕芷之死,在进攻京畿之前,任何人不得泄露。倘有泄露者,斩!”

众将激愤,齐齐称好。韩悠只觉胸中大畅,即刻便令人去南宫采宁前来制定策略,自己却率了落霞等人一路驰回了邳州城内。

做完这件事,韩悠将一腔激愤化为动力,现在她要把自己的计划通报皇帝。不是启禀,而是告知,七月初七一战,势在必行也势在必得!

韩悠赶到行营见到皇帝时,塔西克王子亦在御驾前。

塔西克看起来一脸懊恼。以常理而论,汉室艰危,北羢王认为以现在的形势,只要北羢答应放弃与广陵王的联盟,汉人皇帝别说嫁个公主,恐怕连自己的皇后都愿意。塔西克更是信心满满,方敢孤身前来。年轻的汉人皇帝倒是稍加犹豫便应允了下来,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爱慕的公主,竟然可以不听皇帝的话。

不是说汉人皇帝九五之尊,号令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怎么竟也有皇帝也无法操控之人?

因此被韩悠冷脸拒绝之后,塔西克王子便径入行营求见了皇帝。

一番长谈,塔西克王子才知韩悠在汉室之中,竟然地位如此显赫,如今手中又有兵权,汉军除了燕芷,恐怕就最服长安将军了。皇帝正是用兵之际,如何敢违拗于她。

塔西克王子又是惊喜又是忧虑,看来如果不说服韩悠,和亲之事却可能了。可是瞧韩悠神色,却是极不喜自己,如何才能说服于她呢?

“阿悠,汝来得正好。朕正欲请你呢?”皇帝神色还有些不自然,一面示意塔西克离开行营。岂料塔西克也不知未看懂皇帝脸色,还是故意不走。

“公主,塔西克是真心喜欢你的!”塔西克王子不合时宜的表白让韩悠更是怒不可遏,“噌”地一声抽出宝剑,抵到塔西克王子胸前:“本将说过,再见到你定当细作论处。”

“阿悠,不可!”皇上急上前按下韩悠宝剑,几个小太监见事情不详,连拉带拽将塔西克**了行营。

韩悠尚自脸色苍白,胸口起伏不定。皇帝见状,也不好多言,只缓缓收了韩悠手中的剑,拉她坐下,好言道:“阿悠莫躁,若不愿意时朕亦不会强求。昨日已得了溟无敌军报,北羢王确已按兵不动,此时不宜得罪塔西克。就是不愿意与他和亲,也须好生送他回去!”

韩悠歇坐一时,稍稍平息,也不接皇上所语,却道:“阿悠已定下七月初七进攻京畿,不日便可拟出进攻方略。”

皇帝惊道:“进攻京畿?可、可有几成把握?”

“燕芷坠崖之事,我亦知晓众军将。”

皇上默然不语,半晌方道:“阿悠,冉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此战若不利,恐怕形势又要恶化啊!”

“是胜是败,不战怎知!”韩悠说罢,转身便走,将皇上一脸寡落地撂在当地。

做完这一切,韩悠忽然感觉疲累。回到自己的住所,卸了铠甲头盔,全身虚脱了一般,仰倒在软榻上。夏薇忙打了温水来,轻声唤韩悠洗脸,唤了几声也未唤起来。向落霞看了一眼,因落霞素日最是没大没小惯了,夏薇意思是要她去劝慰。但落霞再缺心眼,亦知韩悠此时心情,哪里敢去相扰。

倒是玉漏轻轻坐在韩悠身边,伸手抚着韩悠背,柔声道:“公主,万事皆看开些,若不保重身体,如何能完成燕将军!”韩悠听得“燕将军”三字,浑身颤了一下,从愣怔里醒来,爬起身抱住玉漏,哽咽起来。

“公主!”落霞夏薇见她哀戚不已,亦是眼泪扑簌簌而落。主仆四人相拥而泣。

正在伤感,门外一阵响动,小丫头来禀报:“小太监们来装饰房间了!”

落霞怒道:“没长眼睛么?教他们滚!”

小丫头唬了一跳,正要转身出去,却听韩悠道:“教他们稍候一会子!”抹了泪,向落霞三个道:“都起来罢。休教太监们知觉,燕芷坠崖之事,不许教任何人知晓!”

落霞三人会意,收拾体面,方教太监们进来,看他们挂灯笼、贴窗纸,将原本略显寒碜的住所布置得一派喜气洋洋。韩悠情难以堪,不愿留在房里,信步便走了出去。行营外一派花草盎然,正是盛夏,蝉鸣不绝于耳。皇帝入住行营也有数月了,广陵王攻占京畿霸占汉宫亦有数月。汉宫此时亦是草长花盛了罢!

不知不觉,走到卓经娥房外,韩悠原本也未要入内,那些小丫头见韩悠,自以为韩悠是来探望卓经娥的,急忙通报。韩悠便也只得踏入卓经娥房内。

卓经娥正坐在榻上喝参汤,蓦地见了韩悠入内,急欲起身。

韩悠忙道:“卓经娥不必起来,只管坐着。身子可大好些了?”

“好多了,都能起身了。只医官还教不要乱动,多歇息!”

“那便好!”一时也无语。

卓经娥却道:“眼见公主大婚将至,我如今又动弹不得,无法主持。行营是诸般事物皆简陋了些,实在对不住殿下!”

韩悠听得如此说,心内又是一酸,勉强笑道:“不必卓姐姐操心,尚有暮夫人操持。姐姐只管养好身体,将来要操持的还多呢?”

二人说着话,因韩悠心内有事,一时又走了神。恍乎间听得外面小丫头们在轻声说话,说甚么“还在行营外站着呢!”、“也是个痴情种子。”、“这事也不知如何收场?”、“教燕将军知道了,恐怕要对他不客气呢!”,又一个丫头道:“燕将军恐怕也无法,听得说他是北羢王子呢!”

韩悠听出了眉目,原来是塔西克王子还在行营外不肯离开。不由大怒,恶向胆边生,也不告辞,奔回住所取了宝剑,向营外奔去。落霞等三人不知何事,见韩悠一脸愤怒提剑而出,只得追将上来。

韩悠快步疾奔至行营之外,果见塔西克王子与两个北羢武士在行营外徘徊不去。

“本将杀了你!”韩悠拔剑出鞘,二话不说便向塔西克刺去。塔西克见了韩悠,一副失神之态,竟然忘了闪避。身边武士见状,也顾不得许多,伸手一抓,竟将剑刃抓在手中,一时血流如注。另一个武士忙将塔西克拉开了。

“公主,你当真要杀塔西克么?”塔西克见韩悠发飙,一脸难以言状的痛苦,眼神中流露出哀戚之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