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城门外一耽搁,骈车行了不多远,天色便渐暗下来。Www!qUAnbEn-xIaosHuo!cOM巴拉托赫与塔西克商议,还欲赶路,等天黑透了再搭帐篷过夜。塔西克却大是不忍,就城外二十里的驿馆歇息了下来。

这驿馆规模并不甚大,只数间客房,被韩悠玉漏和巴拉托赫、塔西克住了,其他人等皆在驿馆内外胡乱歇息下来。

驿馆馆主不敢怠慢,整治了一桌上好酒菜出来,韩悠本不欲与巴拉托赫同席,转念一想,今后与此人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不如先缓缓关系,因此便也欣然落座。

“公主,巴拉托赫生性粗俗,有得罪之处,还望公主见谅!”巴拉托赫见韩悠和自己缓和,倒也不愿意得罪这位未来的王子妃。

“王爷小瞧韩悠了,韩悠非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韩悠自小生长在大汉,十岁入宫,与皇帝、与汉宫有近十年情份,若是换作王爷,想必一旦永别,亦情难以堪,可是否?”

巴拉托赫哈哈一笑道:“公主说得不差。但汉人有俗语说:一代红颜终须嫁。公主不过是嫁得远了些,再说也非是永别,将来若有机会,教塔西克带你回汉宫省亲便是!”

塔西克见二人和解,亦笑道:“叔父说得甚是,待汉室安定了,塔西克便请父王应允回汉宫省亲!”

“阿悠不知北羢礼仪,往后常住北羢,若有甚么失礼不妥之处,还需要王爷多多担待!”

“大汉乃是礼仪之邦,我北羢才是粗俗,只要诚心待我族人,哪里说得上甚么失礼不失礼。倒是公主入我北羢之后,可教我族人礼仪,感化愚昧才好。”

言语说开,这顿筵席倒也相谈甚欢。吃毕,各自回房歇息下了。

韩悠睡至夜半,忽然惊醒,也无来由地猛然便觉一个激灵,似被触动了心底深处的甚么!打量了四周一眼,只见一抹银辉透窗而入,挥洒在床前,静悄悄地并无甚么动静。

韩悠披衣起来,轻轻推开房门,走到院内。此时应是深夜,四下里黑黢黢的房屋树影。韩悠却觉心里紧紧缩着,似乎黑暗里有甚么牵扯着心,说不出道不明,全凭一股预感。

忽然墙头一个黑影冒出大半个身子,韩悠一凛,却未觉半分害怕,虽完全看不清眉目,却似与那人早已熟稔一般。为什么竟有这种感觉呢?韩悠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黑影见了韩悠,轻轻纵下,并无半点响动。然后缓缓向韩悠走了过来。

难道是他?

燕芷?

那高大的铁塔一般的身形,那股凛凛然天下无敌舍我其谁的气势,背着月光,愈来高大地出现在韩悠面前。

“燕芷,你来找我了?”韩悠顿时迷离,又一阵痛心的惭愧!自己与北羢和亲,燕芷九泉之下怎能安息!北羢,那是燕芷与之战斗一生的蛮夷之族啊,便是一个寻常男儿,亦难容忍自己的女人作出此等大违心意之事,何况燕芷号称大汉战神啊!

燕芷在韩悠面前站定,韩悠竟然能感觉到从那身体上散发出的浓重的男子气息。难道,灵魂也是有温度的吗?背后一层银色光晕将他笼在其中,宛如神灵。

“其芳,是我,我回来了!”燕芷的声音有点沙哑,转而又激动:“你怎么可以与北羢和亲?”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来怪罪自己的,韩悠心中凄苦,淡淡道:“阿悠亦是迫不得已,倘若不答应北羢王的和亲之请,汉室殆亡还在其次,你燕氏一脉却再后继无人!”

燕芷似乎愣了愣,道:“这是如何说话,我燕氏为何后继无人?”

“燕允追随太上皇而去,生死不明,后果难测。而你、你又坠崖死了。阿悠便失去性命也要维护虎子妥帖啊,燕芷,你能原谅我么?”

燕芷终于明白了韩悠的意思,骤然抱住韩悠,呢喃道:“其芳,你以为我死了么?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活着?!韩悠用力摇晃着脑袋,又急忙止住,生怕惊醒了梦,燕芷就会消失在眼前了。但,那抱住自己的宽厚胸膛,是那么的温暖厚实,那么的熟悉!

“其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燕芷抱起韩悠,几步加速,轻轻一纵上了墙头,片刻便将驿馆丢在身后。难道这是真的么?燕芷果然没死?还是,仅仅是一场梦!

松树林,夜如水月如水,静谧如水。所有的夏虫也暂停了奏鸣,只有呼吸的声音。听人说,灵魂是不会呼吸的,那么浊重地呼吸着的,竟是活生生的燕芷么?

“其芳,悠之果然没有死!那天坠下悬崖时,我被树木绊住,摔得重伤。幸被个采药老农背回家去,悉心调治,但因伤势过重,昏迷了十来日方苏醒……”

啊!燕芷,竟然活着,韩悠轻抚着燕芷的脸,抚着那道命中被触碰过的伤疤,忽然狠狠地捶打起来。

“悠之,你为甚么活着,为甚么还活着啊?既然活着,为甚么到现在才来找自己啊?难道你知道,现在已经晚了么!”

粉拳捶打在燕芷还未痊愈的一道伤口上,燕芷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其芳,对不起,悠之让你受委屈了!”

韩悠亦觉自己打到了燕芷的伤口,轻轻翻开燕芷的袻衣,只见胸口纵横着数道新伤,被自己轻打之后,隐隐溢出血迹来。韩悠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向着伤口吻了下去,新结的伤疤,有点粗糙有些滚热,唇所触之处,燕芷一阵阵颤栗。

“其芳,不要!”燕芷无力地拒绝着。却在韩悠更大力的冲击下倒在了草地上。

瞬间被点燃了般,韩悠不顾一切地将唇移到燕芷颈上、脸上,终于寻到了对方的唇。不顾一切地撬开、进入,寻着对方交缠!

“悠之,其芳要真正把自己给你,而不是为了解毒!”趁着喘息的机会,韩悠在燕芷耳旁喃喃道。没来由地作出了这个决定,已经被勾起的内心深处的无限渴望令韩悠亦颤栗起来。

那一次是不能算的,不能作数的,这一次才是韩悠全身心投入其中,并且无怨无悔的。

“其芳,悠之是来带你走的……”燕芷的话被片刻喘息之后重新迎合上的吻戛然而止,这**终于瞬间点燃了燕芷,轻轻一反身,将韩悠压在身体底下,浊重的呼吸喷出炙人的温度。身体和灵魂同时熔化,化为空气化为水,相融相合在一起,交缠的混杂里,韩悠终于感觉到了回应。燕芷的手掌强壮而用力,但抚在身上又是那么的温柔,仿佛自己是一片薄薄不堪轻呵一口气的冰。

轻抚遍及全身,终于停留徘徊在胸前,宛如微弱的电流遍转全身,忍不住轻轻地一声呻吟。这若隐若无的呻吟更唤起了燕芷的男子本能,凶猛地、狂风骤雨般迅速撕碎了自己,吞噬了自己。

“悠之,原谅我吧,我能给你的,也只能这么多了。今晚,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忘记!”韩悠在心里呐喊着,“如果冥冥之中真有一个老天,今晚请给我们一个结果吧!”

当燕芷进入的那一刹,韩悠泪流满面!

恍忽又陷入不知是梦还是现实的幻境里。是梦吗?可是那汹涌的感受又是那般真切。是现实吗?为何世界忽然又消失了。那些黑黢黢的丛林,漫天的繁星,清新微凉的晚风,曼舞的萤火虫……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眼前的脸孔却是如此清晰,韩悠贪婪地迎合着,凝视着,害怕一眨眼之间,忽然就梦醒了,那个人就要消失了一般。

“其芳,其芳……”燕芷低喃着,凶悍而温柔地吞噬着韩悠的身体。

当世界重新回归时,燕芷似乎虚脱了一般,“嗬”了一声翻倒在地,**的身体上现出道道泛血的伤痕。

忽然是良久的缄默,两人都如负重释般地需要喘息。身体下的草地已有些湿露,清凉而惬意。韩悠蜷缩在燕芷怀里,感受着没有任何障碍的肌肤的亲密。

“其芳,我们走罢,离开这里!”

“到哪里去?”

“随便哪里,找一个小镇隐居下来,或者就在山里搭一间木房。如果你喜欢热闹,我们就是京畿大隐于市!”

韩悠翻起身来,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悠之,我不能和你走!”

“为甚么?难道,你还要去北羢和亲么?”

韩悠咬了咬嘴唇,答道:“是的!阿悠已无别的选择。”

“谁说没有!经历了这一番生死,悠之也算参悟了,一切世事都不过是过往浮云。悠之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和其芳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再也无甚么能将你我分开!”

可是,皇帝怎么办?汉室怎么办?秀秀虎子、落霞夏薇她们怎么办?凉州城那里向自己拜伏的百姓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再次饱受战争的苦难么?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不然老天为何偏偏让一切无法改变时,才让燕芷归来。

这迟到的归来,又能改变甚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