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明月已经完全摆脱片片浮云,毫无遮掩地呈现在深邃苍茫的靛青色底色之中。wWw、QuanBeN-XiaoShuo、COm拔开浮云见明月,这便是此时韩悠的心情。只是真相总是有些残酷,特别是对于皇上来说,说到底,这件事上,最大的受害者,不是别个,正是皇上啊。

一个是已经早夭的儿子,一个是等待处罚的妹妹,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受冤的皇后和一个毒胜蛇蝎的昭容!

“为甚么,到底是为甚么?”皇上忽然一把揪住司马昭容的衣领,失去控制地大嚷起来:“为甚么要这么做?”

“如果不除了卓皇后,我就永远成不了皇后。用一个孩子来换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值当!”

“母仪天下?”皇上禁不住冷笑道:“就汝这等德性,也妄谈母仪天下!为了一个皇后之位,汝竟然能对朕,和汝的亲生儿子下手,司马昭容,最毒妇人心,再毒恐怕也毒不过汝了!”

事情已经分辩明白,韩悠见乱糟糟的场面,不想再呆下去了。

“皇上,阿芙与司马昭容到底还阴谋了甚么,改日交给有司去审理罢。阿悠有一事相求!”

“阿悠,汝要求甚么?”皇上的眼通红,通红得有些可怕。

“既然小皇子并不是卓皇后所毒杀,还请皇上还卓皇后一个公道,放她出天牢。至于还恢不恢复她的皇后之位,阿悠便不强求了。”

“不必汝提醒,朕自有主见!”皇上的语气冷漠,令韩悠心底一凉,生出一些不详的预感。

“阿豹——”

抱厦不远处,正在候命的阿豹带着十几个卫士奔了过来。

“将这一干人等收押入监!”

“喏!”阿豹教人将那刺客、计老爹捆走了。

“还有!”

“还有?还有哪、哪些人?”阿豹扫了一眼,眼前最不济的,也是谢公公,搁在外头,那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角色,更莫说司马昭容、乐瑶她们。阿豹实在不知道该拿何人。

“司马昭容!”

“司马昭容?”阿豹略略一惊,确信没有听错,这才亲自捆了司马昭容双手。

“还有,定国公、定国夫人!”

“皇上!”韩悠轻声唤了一句,皇上一定是气糊涂,搞错了,把安国夫人说成定国夫人。但皇上接下来的一句话令韩悠心中彻底一片冰凉。

“阿豹还不动手么?没错,定国公燕芷、定国夫人韩悠,作速拿下!”

“皇上,这是为甚么?”

“定国夫人冒名顶替,劫出刑部大牢要犯,定国公知情不报,亦当同罪!”皇上向前一步,走到一脸难以置信的韩悠面前,轻声耳语道:“阿悠,莫怪朕没有警告过你。你一定觉得很冤屈,那么朕告诉你,你错了,错得很厉害,错就错在给了朕一个不想知道,也不想任何人知道的真相!”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韩悠心中一片凄凉!

面对皇上确切无疑的命令,阿豹却是一阵迷茫。作为皇帝最为宠信的禁军总领,无论皇上要他抓哪个,阿豹也不会有半点犹豫,但是对面的是韩悠,阿豹犹豫了!

没有韩悠,哪有美貌如花的妻子玉漏,哪有阿豹他的今日风光。在阿豹心目中,韩悠的地位丝毫不逊于皇帝。让他动手去拿一个被自己视若神明的贵女,阿豹实在有些缺乏勇气。

“阿豹,将定国公、定国夫人押到刑部,传朕的口谕,单独监押,此事不得外泄!”

“……”

“阿豹,汝要搞旨么?”

“皇上,”燕芷忽然道:“翅膀硬了?敢拿燕芷夫妇开刀了!”语气之中却无半分半毫的畏惧,倒满是讥讽。

旁边溟无敌亦笑道:“师兄,早与你说过,伴君如伴虎嘛,皇上今日是虎形毕露了!”

“走罢,阿悠!”燕芷在韩悠腰间一环,推了她便往西侧门走。

“阿豹,还敢抗命!”皇帝已经近乎咆哮了。

阿豹还未动,手下那些士兵见皇帝震怒,再不敢犹豫,挺起兵刃,向燕芷扑了过去。却见燕芷忽然回身,冷笑道:“诸位,活得不耐烦了么?”

一个禁兵强忍对这位大汉战神的畏惧,道:“圣命难违,还请燕将军看在小人们的份上,先莫走脱,想来皇上必会与定国公与夫人一个交待!”

“滚!”燕芷低声沉喝:“我燕芷眼中已经无甚么皇帝了!”

转身又要走,那些士兵无法,只得扑了上来,燕芷却是睁着他们,动也未动半分。钢刀将近,却听一阵“哧哧哧”的暗器响动,那些士兵忽然惨叫一声,冲在最前面的便扑倒几个。

溟无敌既然出手,闪身护在韩悠、燕芷身后,道:“有趣、有趣。皇帝见识果然与众不同啊!姐姐、师兄,这回可得大闹一场了。”

“要闹也是皇帝老儿逼的!”燕芷并不介意,从容回视一眼,高声道:“皇上,恕我夫妇难以从命,今后一拍两散,你当你的皇帝,我们走我们的江湖之路。”

那些士兵见三人要出门离开,急忙发出信号召唤大队士兵。

“皇上,请收回成命罢!”独孤泓亦忙出声求道:“阿悠与燕芷皆有大功于大汉啊。再说,此事传扬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皇上?”

“朕岂不知他们有功!正因为他们有功,又恃功自傲,不将朕放在眼里,朕才不得不除他们。安国公,朕现在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汝与乐瑶了,不要令朕失望。韩悠他们去未远,请安国府中的士兵速去缉拿!”

独孤泓还未应承,乐瑶见皇上并不怪自己派刺客入宫行刺之事,反而迁怒韩悠,心中生起希望,忙唤人来,尽遣府中士兵配合禁兵捉拿燕芷、韩悠与溟无敌。

且说韩悠三人逃出安国府,三人一面飞走,一面商议。

溟无敌道:“既然闹翻了,咱们就远走高飞罢,以咱们三个加个我的采宁之能,天下哪里去不得!”

“谁要与你们同行!”燕芷却道:“天下这般大,你们自去寻个清静之处居住,我和其芳可不陪你们!”

韩悠却是心情沉重,一言不发。

三人出了安国府,就府外车马中半是请求半是抢夺了三匹马来,向溟无敌府中去寻南宫采宁。因阿豹在捉拿韩悠一事并不卖力,直到三人去得远了,禁兵们方才集结完毕,沿着安国公府四散开来,挨门挨户地搜拿,此一番折腾,又耗费了无谓的时间。

韩悠、燕芷与独孤泓将南宫采宁带了出去,稍稍解释一番,南宫采宁止骂了两句“昏君”,亦不多言,随了二人在京城中走了一阵。不一时来到一处烟花巷子里。

“阿悠,采宁儿,今晚不委屈你们一下,暂在这里安身!”

韩悠还未回过神来,有些发怔,南宫采宁却皱眉道:“怎么带我们来这些肮脏地方?”

“虽不干净,倒还安全,这里有我个相识,最讲义气,绝不会出卖咱们的!”

南宫采宁却狐疑起来:“溟无敌,这里是甚么地方,如何有你的相识。从实招来,是不是常逛这些烟花巷子!”

“采宁儿多心啦,我溟无敌除了采宁儿一个,是不好女色的。至于为甚么有相识,嘿嘿,难道采宁儿还不知我么,最喜钻这些不干不净的处所了。”

燕芷亦为他辩道:“南宫姑娘,我这师弟,倒不必担心他寻花,只管住他问柳就是了!”

溟无敌这个烟花巷子里的朋友,却是一个掮客,因受过溟无敌大恩惠,当下也不问事由,将四人接进了他的宅子。宅子虽不宽敞,却勉强住得四人。溟无敌打发他去买些吃食,并打听打听外面的情形,这才和安顿下来。

“其芳,汝没事罢!”见韩悠从安国府里出来之后,一直一言不发,脸色惨白,额上冷汗不断,燕芷不由出声问道。

“皇上他竟然要问我的罪!”被燕芷一问,韩悠略略清醒过来,幽幽地道出心中的忿闷之情。

溟无敌道:“皇帝老儿这回做得忒不地道,阿悠也莫与这种较真。皇帝的心思,有几个人能揣度得透。早些现出原型来亦好,趁早脱离这汉宫樊笼,去享受逍遥日子去也!”

燕芷亦劝慰道:“其芳且宽心,就算皇帝容不下我等,天下亦有咱们容身之处。依悠之看来,皇上问我们劫刑部大牢之罪是假,倒是惧怕安国府一倒,咱们坐大,再若放了卓氏一族,卓氏岂能不计仇?设身处地地为皇上想想,为了他的皇位,这般做并无不妥。不管皇上了。暂且安歇下来,寻个机会走出京畿,咱们还回西域百花谷去!”

“对,阿生每每想起百花谷,也欲要去清闲几年。但若是永居那里,却不能!采宁儿,我与你说过,那百花谷当真是个人间仙境,这回可有机会亲去领略一番了!”

南宁采宁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采宁儿天下为家,哪里居住都是一样的。只是如今先不管哪里去隐居,倒是想想如何出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