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戌(十一日),石遵的部队驻扎在荡阴以西,士兵达九万人,冉闵则率十万大军驻扎在荡阴以北。石遵下令让冉闵为先锋,冉闵所部没有反应,石遵反而收到冉闵的手信。

信上说,如今王爷已经有九万余人,区区一个邺城自然不在话下。若是王爷有难,永曾自当小命。如今其他几位将军没有动静,为了避免被其他将军渔翁得利,永曾还是为王爷断后得好。

收到这样的信,石遵虽然生气,却也拿冉闵无可奈何。燕代铁骑,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不认为自己这九万军队能够跟冉闵的十万铁骑相媲美。就在石遵准备发动总攻的时候,李农突然起兵响应,这个举动,让石遵精神为之一震。

李农突然起兵,让包括冉闵在内的所有燕代人马诧异,难道兄长真的不想争霸天下么?冉闵心里冒出这样一个疑问。最后还是王猛的猜测解了他的惑:“主公,李农此举,正是向主公说明他没有争雄天下之心。如若其未曾领会主公意思,出兵必在收到主公信件之后。之所以会过了几天才出兵,是因他在考虑,如今考虑妥当,主公大可放心。”

心知王猛也不过是在揣测,可是一番话还是让他心中大定

。屯兵一处,十万人马,粮草消耗是一个很大的数目。邺城离燕代驻地也有一段距离,光是粮草运送就不方便,若不是李农接济,这石遵再耗费些时日,冉闵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己丑(十四日),石遵抵达安阳亭,随后,冉闵率部前来汇合。张豺十分害怕,出来迎接,石遵命令拘捕了他。石遵本来当场就想杀掉张豺,但被冉闵阻止了,石遵害怕冉闵的势力,只能作罢。

庚寅(十五日),石遵身穿铠甲,炫耀武力,从凤阳门进入邺城,登上太武前殿,捶胸顿足,宣泄悲哀,然后退至东阁。冉闵带人进入石世宫内,石世正在娈童身上纵横裨溢,演奏着一曲臭不可闻的后庭遗曲。没想到,皇帝的位置都被人坐了,这石世还有心情做这种肮脏事。

见有外人进入,石世好像早就知道会是如此,面无表情从娈童身上下来,然后有条不紊的穿衣服。冉闵带着人一直在旁边看着,石世穿戴整齐之后,对冉闵惨然一笑:“给朕一个体面的死法。”

不曾想有朝一日能够真的跟石世在这种情景下说话,冉闵叹了口气,对身边的甲士道:“捆起来,押走。”

石遵要在平乐市杀了张豺,冉闵见邺城已经攻下,便同意了。石遵残暴丝毫不逊于其父,他不仅杀了张豺,还灭了他的三族。石遵借刘氏之令说:“太子年幼,之所以立其为太子,不过先帝个人的情义所致。然而国家大业至关重要,不是他所能承担的。当以石遵为继位人,带领赵国,打下铁桶江山。”

他想要当皇帝都想疯了,这次冉闵出奇的没有阻止他。反正在他眼里,此时的石遵已经跟个死人差不多了。于是石遵即皇帝位,实行大赦,并解除了对上白的包围。

李农在石遵当皇帝之后,只身回到邺城,找石遵谢罪。石遵本来想要杀掉李农,夺取他手中兵权,但冉闵阻止道:“李农之于我,如同,兄长,今日皇上要是杀了李农,便是与我冉闵为敌。”石遵碍于冉闵强大的武力,只能作罢。

不过他及身边的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冉闵自称冉闵而不是石闵,就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父亲的死因了。打又打不过冉闵,虽然邺城如今在石遵的手上,可是冉闵十万大军还在邺城外虎视眈眈,燕代之地还不知有多少人在那里等着,无奈之下,石遵只得让李农官复原位。

他明白,冉闵是绝对不可能不做别的准备的

。不过他猜错了,冉闵最大的底牌是李农手中的二十万大军和五座城池,而不是燕代驻地剩下的三万人马。

辛卯(十六日),石遵下令封石世为谯王,废黜刘氏为太妃。冉闵对他这个决定很不满意,闹着要跟石遵分家。故意表现出来的张扬跋扈,让石遵很是反感,看在他手中握有重兵的份上,石遵不得不虚与委蛇。

过了不久,在冉闵的撺掇下,石遵终于将石世贬为庶民,杀了刘氏,又不久,就干脆将石世等人全都杀了。他心里也想杀石遵,却期望冉闵能够动手,毕竟他是皇帝,一旦动手难免落人口舌。

甲午(十九日),邺城内狂风拔树,雷电交加,下的冰雹像盂钵和粮升一样大。太武殿、晖华殿发生火灾,波及到许多门观亭阁,烧得荡然无存,皇宫的车乘服饰,也被烧了大半,金银玉石之类,全都损失殆尽。大火一直烧了一个多月才灭。六月,后赵国主石虎被安葬在显原陵,上庙号为太祖。

百姓都说是因为石遵杀父弑兄,老天在惩罚他。不过石遵并没有把百姓的话放在心上,他想你们要说是吧!好,我就加重徭役负担,加大税收力度。你们如果还要说,我干脆就抓到一个杀一个,一直杀到没人说为止。

对石遵表现出来的骄纵,手下大臣没有一个劝说的,大家都在等待着他自取灭亡。李农数次建议冉密杀掉石遵,自立为帝,不过冉闵没有同意。他想趁着石遵带来的浩劫,多招收人马。现在不只是汉人在石赵的生活无以为继,就连胡人的日子都不是很好过了。

孙立坤等人时不时带着人马到处招收流民,而各地的乞活军也在这个时候死灰复燃。那些没有东西吃的饥民,组成了一支支庞大的部队。没有武器,他们就抢,没有吃的,他们就杀。反正只要是能够让他们活下去的东西,他们就会抓来吃掉。和胡人相比,这些汉人组成的乞活军,还有一丝人性,那就是他们就算饿死,也不肯吃人。

那些饥民见到身着石赵军服的正规军,唯恐避之不及。也有些胆子大的不怕死往上凑。愿意归顺的自然是照单全收,不愿意归顺的,冉闵也不介意给别人制造点麻烦。不仅不杀这些人,还给这些人武器和装备。

他让孙立坤告诉那些人,现在我不要你们的命,不是我仁慈,而是看在我们身上都流着汉人的血的份上。记住,是汉人,不是晋人,晋庭无道,不把百姓当人,那我冉闵,就来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