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而下,月亮引而不发,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冉闵在屋内擦拭着兵器,他的兵器房,跟其他将军比起来,可以说是最少的。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棍、斧、钺、戟、钩、叉、鞭、锏、锤、挝、镋、槊、拐子、流星、抓里面,他只有枪和剑还有刀。双刃矛自然也是算在枪里面的,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平时最喜欢用的就是双刃矛和剑,而实际上他最厉害的却是枪。

雪白的布匹划过锋利的枪尖,带着微不可闻的轻吟。

与此同时,王宫内,石虎正在对坐在一旁的李农、张举说着话。寝宫内先是一阵沉默,石虎的手不停在身边姬妾雪白的胸脯上揉搓,一点都没有避讳一旁还有两员心腹大将。

然后,只听李农说:“主上,臣以为,永曾(石虎给冉闵赐的字)为人忠厚,自然可以担当大任。”石虎微微皱了皱眉,犹豫道:“孤只是担心,棘奴年轻,无法驾驭那些征战沙场的老将。”

张举本来就和李农交好,见李农为冉闵说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附和道:“石闵十四岁岁主上出征,如今已经有十年了,也算得上是一员老将了。主上既然有意让姚弋仲担任东将军,李将军为南将军,臣为西将军,石闵为北将军,为何又犹豫不决呢?”

“棘奴的忠心,孤是能够看见的,只是相对于麻秋等将领来说,还显得年轻了些

。如果麻秋等人不服,恐怕会引起大军哗变啊!”石虎不无担心,以冉闵的资历,的确还太年轻了点。他不是汉朝的冠军侯霍去病,石虎怕他没有那个能力。

石虎的话道出了他心中的担忧。李农接着道:“主上小瞧永曾了,臣有幸曾与永曾并肩作战,看他用兵有如神助,杀伐之间,果敢刚毅,由不得麻秋不服。”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不过现实却并非如此,以麻秋的独断专行,冉闵这个诸将,很难号令他。

石虎还在思考着什么,李农和张举也就不再言语,静静地等待着石虎做决定。半晌之后,石虎方道:“也罢,棘奴之才,天下人皆知。短短数年之内就将我大赵北边燕赵之地平定。内收夫余丁零,灭乌桓,外御前燕十万余人的攻击。麻秋若是不服,杀了便是,我想棘奴应该能够解决的。”

想透彻之后,石虎当夜就命人拟好诏书,封姚弋仲为大赵征东将军、李农为征南将军、张举为征西将军、石闵为征北将军。各自统领大赵东南西北四方部队,并着四人派亲信守卫邺城东南西北四门。

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冉闵是少数几个不用上朝的人。他才回来没多久,再加上石虎早就荒废了朝政,所以也没有遭人诟病。

还没洗漱,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好像有不少人敲锣打鼓。他也没在意,还以为是有人嫁娶经过,反正这样的事,在邺城又不是没有。正用冷水洗脸,冷不防管家突然奔跑过来“主人,主人,皇上有旨意。”

“旨意?我马上去。”冉闵拿衣袖擦了擦脸,提着穿着不是很舒服的长衫去了外堂。石虎身边的老太监正在喝着茶,看见冉闵第一句话就是:“咱家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正要下跪听旨,老太监微微一笑:“将军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将来还要仰仗将军呢!”说罢直接将手里的黄绫圣旨交到冉闵手中。

“陛下有旨,命石闵为征北大将军,领兵二十万,镇守北疆。麻秋所部,尽皆进入石闵麾下。念多年征战辛苦,准许石闵滞留邺城数日,择日接收麻秋兵权。钦此!”老太监掐着公鸭嗓,笑呵呵地说着圣旨内容。

让人包了十两银子给老太监,然后送走。冉闵这才坐下来细细端详,圣旨上的字并不多,每一个都是别人代笔,并非石虎的字迹

。看到昨晚李农进宫,应该就是跟石虎商讨封赏自己的事情。

他想去找李农商议,但是怕邺城石虎的耳目众多,便打消了念头,安心在征北将军府呆着。

第三天在朝会上宣布之后,石虎就将兵符印信送到了四人府上。以前虽然有着征北大将军的虚衔,但明面上手下的兵却只有燕代之地的七万人马。现在坐拥二十万雄狮,这时,冉闵手中握有后赵四分之一的人马,可以说是真正的大权在握了。

麻秋收到通知后,心里很不舒服,他对石虎的怨恨,远远大于对冉闵的嫉妒。想他也是一个征战沙场数十载的将军,也曾为石虎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可是石虎却一点都不念旧情,就这么让一个及冠不久的青年来当他的顶头上司,怎叫麻秋心服。

一怒之下摔了好几个凳子之后,麻秋恶狠狠地盯着营帐外面“石棘奴,若是敢来老子的大营,老子叫你有去无回。”

旁边偏将不动声色,低着头颅好像在想什么,实际上却是盘算着什么时候把这个消息送进邺城去。他并不是冉闵的探子,他只是一个想要上位当将军的野心家。有麻秋在,他永远都无法上去,这个老将,一点都不为身边的人着想。

深夜,军营很安静,只有巡逻的士兵会发出一点小声响。偏将身穿夜行黑衣偷偷摸摸地从营帐中出来,想要去马厩弄马,不过巡逻的士兵实在太多,他这个装扮根本就没机会接近马厩。

战马是一支军队最大的有生力量,如果战马有损伤,那么军队的战斗力至少减半。所以,马厩周围的防守,仅次于帅帐的守卫。偏将三步一低头两步一停顿,废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接近了马厩。

就在他将手搭上缰绳的时候,突然从四周冒出很多举着火把的士兵,主将麻秋傲立人群中“好你个叛徒,竟然想要危害战马。来人,给我拿下。”麻秋不由分说就给偏将扣上了一个残害军马的大罪。

胡人对马匹的感情要大于汉人,就算是一般胡人,没有从军,都不会轻易伤害马匹。而汉人中,也就士兵对马的感情深一点。

不过片刻,偏将就倒在血泊中,他死都不明白,为什么麻秋会知道他会晚上偷偷溜走。看都没看成了一堆烂肉的偏将,麻秋边走边想:石棘奴,如果你真的有破天的本事,我麻秋跟你闯荡又如何!